说到基本的为人处世原则,欧阳一粟不由想起了高中的同学加室友,谢贤川,大家尊称他谢老。
欧阳一粟高中是住校,大家学习艰苦卓绝,其他时间都被学习挤占完了,学校只是象征性地留出一点儿午休时间让大家自由支配。
于是,利用午休时间在宿舍里消遣娱乐一会儿,便成了大家一天中最渴切的期待。
不过,宿舍里也没有什么消遣娱乐的方式,电脑不配,手机上交,若是发现任何玩物丧志的物品,一律没收。学校本是一片好意,大家最好午休时间也去教室自习,他日金榜题名,再消遣娱乐不迟。
可是大家并不领情,总会偷偷带一些玩物丧志的物品藏在宿舍里,一到午休时间,只要巡视老师不在,就拿出来大家一起玩物丧志。
男生所带的诸多物品中,扑克牌最为普遍,也最受欢迎,又好玩,还便宜,最不怕被没收。
欧阳一粟的宿舍也不例外,大家午休时间分工合作,望风的望风,打牌的打牌,倒也很少被老师抓到现行。
一天中午,欧阳一粟和室友们牌过三把,激战正酣,连望风的室友都完全被吸引到了牌桌边,呐喊助威,捶胸顿足。
新的一把牌刚刚发完,大家理好牌正要开打,突然,宿舍门被人一脚踹开。
欧阳一粟正对宿舍门坐着,立刻惊恐石化。
来者不是其他宿舍的同学,也不是值班巡视的老师,而是学渣学霸见了一律都会落荒而逃的教导主任。
室友们被欧阳一粟的石化表情所传染,纷纷禁声定行。
唯独谢老,他是背对宿舍门而坐,而且谢老前面几把牌运很差,一直是臭牌专业户,可是这一把却拿到了天牌,喜不自禁,嚣张跋扈,全然没有意识到大家的木头人状态,一直催促大家赶紧出牌,他要新仇旧恨一起算账。
却不料被人一把掌猛扇后脑勺,眼冒金星之际,谢老还不忘死死抓紧手中的天牌。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手中的天牌还是被人一把夺掉,径直扔出窗外。
谢老瞬间暴跳如雷,脏话喷口而出,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飞出窗外的天牌,直到天牌消失在窗外。
谢老这才转身就要发飙,拳头都已经挥舞了半圈,却还是被学渣学霸通吃的教导主任的强大气场所瞬间定身石化。
教导主任也不过多废话,让欧阳一粟宿舍的一众人等自行到他办公室去站着等候发落,他还要继续扫荡其他宿舍。
就像古罗马时期被判处死刑的基督徒老老实实地扛着用以钉死自己的十字架去刑场一样,大家都非常自觉地列队鱼贯走向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到那儿一看,好嘛,已经霜打的茄子一样站了好些学生。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反反复复地开关了几次,每次都有一批学生耷拉着脑袋进来,直到把办公室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满满当当。
大家谁也不敢说话,因为不知教导主任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进来,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站在了门外,正偷听大家的动静。
每次门被打开,大家都心里一紧;看见没有教导主任,又暂时舒了一口气。
如此几次,大家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一点儿。
可是,当教导主任终于进门时,大家的神经还是瞬间绷断了一样,脑海里一片空白。
就像反复弯折一根铁丝,刚开始还僵硬费劲,多弯折几次,铁丝生热软化,就轻松多了,正弯折自如的时候,教导主任来了,就是最后一次弯折,铁丝竟然直接断了。
教导主任进门,挤过人群,径直坐定,也不说话,一边倒水沏茶,一边扫视大家。
大家俯首埋头,噤若寒蝉。
唯有一人,昂首挺胸,目光如炬,看得教导主任竟然一时忘记了自己在泡茶,水洒了一桌子。
教导主任不禁恼怒:“谢贤川,你觉得自己很冤枉,是吗!?”
谢老显然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不管不顾地厉声回道:“你凭什么打我脑袋!?我爸妈都没这么打过我!”
教导主任没料到谢老竟然敢顶嘴,他以前也有训斥过谢老,那时谢老从来不敢回嘴。
这次的情况实在反常。
教导主任一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教导主任马上意识到,自己今天若不能压服谢老,今后的学生就没法管了。
于是,教导主任气沉丹田,洪钟震耳:“谢贤川,你还有理了,是吧!?打你脑袋怎么呢!?那是要让你长记性!你要是不想我管你,你现在就可以走!”
大家从来没有见过教导主任发这么大的脾气,心里惊恐之余,都暗暗埋怨谢老,大家今天可要被你害惨了,恐怕是要连续一个星期午休时间操场跑圈了!
谁知谢老不以为然:“走就走!”说完转身就走,出门还不忘把门重重地一甩,“哐当”一声,把教导主任震得身体微微一晃,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随即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教导主任久久没有说话,大家心里都叫苦不迭,谢老让教导主任受的气,等会儿教导主任回过神来,肯定会百倍发泄施加到大家的身上。
哪曾想,等教导主任回过神来,竟然是心平气和地轻轻跟大家说了一声:“你们回去吧!”
大家彻底蒙圈了,谁也不敢妄动。难道教导主任被谢老给气疯了!?
现在谁要敢走,等教导主任恢复过来,秋后算账,大家不死也得脱层皮。
直到教导主任又连续说了两次“你们回去吧!”大家这才将信将疑地离开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大家心里一直担忧的教导主任秋后算账,也始终没有到来。
反倒是教导主任在明显改变自己与学生打交道的方式,虽然威严依旧,但却多了几分开明随和。
至此,谢老的称呼从我们宿舍扩散到全校,谢老一战封神,成了学校的传奇。
其实,为人处世坚持一点儿基本的原则,不仅是对自己负责,同时也是对他人负责,不管他人是朋友还是敌人。
朋友,自是更加情浓意切。
敌人,则可能化敌为友,和谐共赢。
想到这,欧阳一粟更加坚信,自己不能把何小慧的电话号码告诉领导,这对领导,在某种意义上,应该也会是一件好事。
于是,面对领导再三追问媒体记者的电话,欧阳一粟随口说道:
“记者的电话我好像删掉了。现在的销售、诈骗电话太多了。”
“我每天都会集中删一次陌生电话号码的通话记录。”
“记者的电话我没有及时标记,不小心就一起删掉了。”
“我只有记者的智信号,要不我推送给您,您请求她加您智信好友试试?”
欧阳一粟的领导自然不愿意请求别人加智信好友,从来都是别人请求他加智信好友。
领导非常不满,再加上欧阳一粟刚才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领导不依不饶:“那你说说,到底是哪家媒体机构采访的你?你在被采访的时候,到底又说了些什么?说仔细一点儿!”
欧阳一粟甚是无奈,媒体机构的名称和采访的内容,刚才都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领导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国家电视台国际频道,这么响亮的名头,领导居然完全无感,仿佛他以前从来就没听说过一样。
欧阳一粟虽然已经十多年没有正经看过电视了,更是几乎从来没有看过国家电视台国际频道,但是,当他听到这个媒体机构的名称的时候,也能马上猜出其主流顶级地位。
欧阳一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为国家电视台国际频道感到悲哀,还是该为领导感到悲哀?
不对,欧阳一粟应该为自己感到悲哀才对。
显然,领导在潜意识里根本就不认为可能会有主流顶级媒体机构想要采访欧阳一粟。
如此看来,欧阳一粟解释再多遍,也是白搭。
于是,欧阳一粟不再解释,正好新闻直播采访节目结束之后,何小慧通过智信给欧阳一粟发了一个当晚整个8点档新闻节目的网页重播链接。
欧阳一粟就把链接转给了领导,让领导自己慢慢看,欧阳一粟自己实验室还有事,先得回去处理一下,领导有问题可以随时再叫自己。
欧阳一粟离开领导的办公室,却并没有回自己的实验室,而是径直吃午饭去了。
可是刚吃到一半,领导又打来电话,让他再去领导办公室。
欧阳一粟心生厌烦之余,突然意识到,难道领导看见了自己没回实验室,而是在吃午饭?
欧阳一粟觉得这次确实是自己不对,不该用“实验室有事”这样的借口欺骗领导。
于是,欧阳一粟只得忐忑不安地又来到了领导的办公室。
一进门,欧阳一粟就想主动认错道歉,不料却被领导笑脸打断:
“我们刚刚核实了,国家电视台国际频道确实是一个正规的媒体机构,而且很有影响力,世界级别的影响力!”
“你的采访内容也没有任何问题。直播你的采访时,我们单位的名称也醒目地出现了。”
“这可是我们单位的名称第一次出现在国家电视台国际频道的新闻直播节目中。这么看来,你也算是为单位的公关宣传工作做出了贡献嘛!”
欧阳一粟瞬间懵圈,以至于都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到实验室的。
欧阳一粟在实验室静坐良久,才终于相信,这次电视新闻采访风波总算结束了。
可是,不知何故,欧阳一粟又隐隐觉得,风波恐怕还远没有结束。
于是,欧阳一粟又心不在焉地开始做起黄元老的项目所分配给自己的地质武器研发工作,其实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
不过,既便是些无关紧要的工作,欧阳一粟也深知属于绝密工作,万万不能泄漏半点儿的那种。
这次电视新闻采访风波,让欧阳一粟举一反三,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地质武器研发项目的保密工作之重要性。
只是,地质武器研发项目的保密工作,难度实在太大,就像是在用纸包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