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啊,当然想啊!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仔细一想,便料定,你有帮手。”
纪晓拂笑笑,然后想了想,继续说道:“有好几次,我看见外面有黑影,追出去,却什么也找不到。我想,那一定是你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我,然后潜入我的房里,开始作案。”
“想到这里,我便暗暗观察所有的人,当我注意到店小二心神不宁时,便单独把他留下来,进行盘问,没想到,这一问,还真有了大收获。从他的口中,我得出,黑衣女鬼是人扮的。”
“大哥真是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丁香叹道。
“唉,贤妹,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就扰乱了我的整个计划。”纪晓拂回答道。
“什么计划?”丁香疑问道。
“你在小屋外听到的计划。要是再晚一点确认你的身份,恐怕我的计划就全泡汤了。”纪晓拂回答道。
纪晓拂的计划被人偷听了,他之所以还能那么的镇定,原来是因为他早已洞察了一切。
其实,当时纪晓拂也产生过改变计划的想法,只是因为对阮臾的怀疑,让他暂时决定放弃。
“大哥真是厉害!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我是跟踪你的人,却还能如此淡定的和我做朋友。”丁香回答道。
丁香看着纪晓拂,有些胆怯。
此刻,她是矛盾的,她对他既有感激爱慕之情,也有害怕胆怯之色。
毕竟,他是如此的不动声色。
如果说,丁香的计谋更多的展现她的足智多谋,多才多艺,那么,纪晓拂则更显深沉老辣,城府深厚。
“你想对付赵宏浚,我也想,为什么不能做朋友?虽然你接近我别有用心,但是我知道咱们的情谊却是真的。”纪晓拂回答道。
说完,纪晓拂看着丁香,非常的温柔。
“你就那么相信我吗?你既然知道我在利用你,就不怕我害你吗?”丁香继续问道。
“你不会。为了救一个陌生的小孩,你都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又怎么会伤及无辜呢?”纪晓拂回答道。
“所以,所以你就那么信任我,不管我给你什么,你都照吃不误,连问都懒得过问。”丁香叹道。
“是的。”纪晓拂回答道。
“大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为了报仇,我陷你于不义。”丁香满怀歉意地说道。
丁香看着他,泪光闪闪。
“我不怪你。人生在世,谁都不易,我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你。为了生存,我们都会有自己的伪装。你要报仇,我能理解,你不用正常的手段去报仇,我也明白。”
其实,做这个决定,丁香何尝没有纠结过,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纪晓拂,可是,她别无选择。
赵宏浚手眼通天,而她,只是个可怜的孤女,连活着都不敢用自己的真名,又怎么去报仇?
用正常的手段去报仇?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恐怕,她还没有告到官府,就被赵宏浚杀人灭口了。而且,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得到公正的待遇。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奸细”,赵宏浚处死她,是“秉公执法”,是正大光明的,他甚至都用不着动用黑暗势力来“杀人灭口”。
丁香一家的冤屈,将永远埋没在地下,死了,还要永永远远的忍受这莫须有的罪名。
“谢谢大哥!”丁香说道。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溢了出来。
这段时间以来,她忍受了太多的孤苦与无奈,而纪晓拂,无疑是懂她的。
“唉,我猜到了你是凶手,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纪晓拂叹道。
“没有想到什么?”丁香问道。
“没有想到你就是丁香。”纪晓拂回答道。
“我猜出了你是复仇者,你和赵宏浚有仇,我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谁?”丁香好奇地追问。
“丁香小姐的情郎。”
“官府的人说,丁家成为奸细,是因为丁香小姐爱上了别国派来的奸细,丁家父母帮助爱女才遭此大祸。我看你才华横溢,相貌堂堂,还以为你是丁香的爱人,你是为了给丁香一家报仇才想杀了赵宏浚的。”纪晓拂回答道。
“他们诬陷我。”
“他们害死我爹娘不说,竟然还如此辱没我的清白。我没有情郎……”
丁香有些激动,哭着说道。
纪晓拂见状,急忙安抚丁香的情绪,轻轻给她擦干眼泪。
“贤妹别着急。”纪晓拂安慰道。
“多谢大哥。”
丁香慢慢平静了下来。
“贤妹,扬州刺史罪大恶极,你的仇就交给我吧,我会让赵宏浚付出应有的代价,只是现在……”
“只是什么?”丁香疑惑地问道。
“他现在还不能死。”
“为什么?”丁香绝望地问道。
丁香隐藏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的苦,才找到这么一个报仇的机会,现在眼见大仇即将得报,她又怎么甘心呢?
其实当初丁香也不是没想过通过正常的途径伸冤,可是赵宏浚权势倾天,官场上官官相护,又有谁来替她做主呢?
丁香自己都还没有洗脱罪名,若是让官家的人知道她还活着,恐怕她早就被抓走了,哪还有什么机会来报仇。
“贤妹,现在赵宏浚已经知道被人下毒了,正在派人调查查这件事情。就算你不给他解药,他也有可能请名医配制出解药。就算他配制不出解药,死了,那赵氏一党也一定会继续追查此事,到时候查出来,那你岂不是白白送命?”纪晓拂说道。
“大哥,我不怕死。”丁香坚定地说道。
“贤妹,你还这么年轻,你的人生才开始,不值得。”纪晓拂劝解道。
“大哥,我现在无亲无戚,孤身一人,早已心如死灰。我之所以苟延残喘地活着,就是想为父母报仇。爹娘在时我不能尽孝,还连累他们二老,现在他们死了,我若是不能为他们报仇,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丁香哭诉道。
“贤妹,别这样。你是我的结拜妹妹,我不允许你做傻事。”
纪晓拂拉住了丁香的手。
此刻,丁香再也压抑不住藏在心里的委屈,她靠在纪晓拂的肩上,伤心地哭了。
“贤妹,听我的话,别做傻事。你就安心地养伤,你的仇,就交给我吧!贤妹,相信我。”纪晓拂坚定地说道。
他看着丁香,眼神异常的坚定。
丁香挣扎了一下,看着他,眼里闪出明亮的光芒。
“好,大哥,我相信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多谢贤妹。”纪晓拂回答道。
两人相对看着,默默无语,但是眼中闪现出对彼此无限的信任。
“大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丁香忽然说道。
“贤妹请说。”
“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
“这个……”
纪晓拂犹豫了一下。
“贤妹,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是请你相信,我不是坏人。等到时机成熟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
“好,既然大哥不方便说,我也不勉强。只是有一件事,还要求大哥答应。”
“什么事?”
“我女扮男装的事,还请大哥保密。”
“你还要继续呆在酒馆吗?”
“是的。不这样,我又能如何呢?”
纪晓拂心疼地看着丁香,明白她的苦衷。
就算她聪明绝顶,才华横溢又如何?不女扮男装,她无法生存。
这个世界,对平民百姓来说,想要生存,是那么的不容易,而对于女人,更是残酷。
张纪晓拂一直觉得,她的身上有一股掩饰不了的忧愁,愁怨郁结于心,化解不去,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好。贤妹,注意安全!”纪晓拂说道。
他看着丁香,非常不忍。
可是,如今能说的,也仅有这简单的一句。
“大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
纪晓拂呆呆地看着丁香。
“大哥,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丁香接着说道。然后,快速离开。
幽长的小道上,只剩下了纪晓拂一人。
他看着丁香远去的身影,眼角渐渐模糊,那淡淡的紫色,犹如一束束丁香花,在夕阳中散去。
“彷徨,独自在悠长,我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纪晓拂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