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两天、一天,甘松每天都在盘算的日子。日子越来越近,却感觉时间越来越慢。甘松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现在已经不是按天去计算了。已经开始按小时去计算了,已经过了1:00了,甘松却怎么都睡不着。甘松的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他想到了自己被抓捕的那一刻,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按倒在地,周围都是围观看热闹的人。。。。。。甘松还回忆起了自己大学时代、高中时代读书的情景。。。。。。甘松还回忆起了自己年幼无知的儿童时代。。。。。。甘松也想起了冬凌,她在哪里?一切可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甘松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甘松突然醒了,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听到了窗外树枝上小鸟的叫声,听到了高墙的塔楼上无聊的武警战士嘹亮的歌声,偶尔还听到了监狱外面汽车的鸣笛声。甘松睡意全无,清脆急促的起床铃声终于响起,听到起床铃声,服刑人员们都迅速的起床叠被,被子要叠成整整齐齐的“豆腐块”,不然的话被检查到会要扣分的。叠好被子之后迅速的下床洗漱,在监舍里排好队,等待指令,统一的一个监舍一个监舍的排队下楼去饭堂吃饭。有几个人是今天一起出监的,所以大家都穿着便服,监狱发放的囚装都已经上交。
警官已早早的在餐厅门口等待,甘松和今天出监的一共六个人全部在大厅集合。有两个人应该是家人没有寄来衣服,警官找的其他服刑人员入监狱时的便服,看起来不太合身,能出去就不错了,反正出去还要重新买的。其他服刑人员投来的都是羡慕的眼神,就像甘松刚入监狱的时候看到那些即将出狱的人一样。警官在忙碌的办理手续,当一切准备完毕,警官检查大家的随身物品,警官看了甘松的信件,大概浏览了一下问道:“信件还要带走?”甘松笑了一下说道:“有纪念意义”。警官没在说什么,他继续查看了其他服刑人员的随身物品进行检查。
最后警官宣读了纪律,并耐心的给大家讲解出狱后的注意事项。入监狱时有个人物品登记的可以在监狱大门口领取,大家都摇摇头,表示没有。警官说道:“出狱人员是没有身份证件的,你们所有的身份证件在你们被捕的时候已经被没收了,户籍被注销。所以你们回家的时候需要尽快拿着释放证明到你们的乡镇派出所,重新登记户口,非常重要,不重新登记户口,没有身份证明,以后你们找工作、坐火车、住宾馆都不行。释放证明一定要保存好,你们回家的路上坐火车、住旅馆等所有需要出示身份证件的时候,拿出释放证明就可以了,这就是你们的通行证。另外,走向社会之后要安分,别人对你们有看法,是可以理解的,这是一个污点,你们自己要争气,好好工作,孝敬父母,善待家人,不要再回到这里。”
在警官的带领下,6个人排着队向监狱大门口走去。甘松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年之前。那一刻,甘松坐着大巴驶入监狱,在一栋栋高楼间穿梭,在时光的交错中,行进的是两个不同的方向。甘松四处的张望,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陌生,心中充满了感慨。他像笼中鸟一样,终于得以飞出笼门,自由飞翔,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天空。
终于走到了监狱大门口,监区警官递交了材料,监狱大门口的值班警官打开的第一道铁门,甘松一行6人在窗口等候。监狱门口的值班警官逐一的核对了材料与本人,并询问了名字予以核对,值班警官用固定在窗口的摄像机对每个人员进行拍照,紧接着将材料交给了第二个窗口。紧接着第二道铁门被打开,警官带着甘松一行6人跨过了第二道大门,第二道大门的值班警官又进行了再次的核对。并给每个人发放了释放证明,个人账户内的钱款也逐一进行了分发,包括个人账户里的钱款以及出狱时按照路程远近补助的路费也一并发放。
甘松在自己的清单上进行了签名确认,等一切办理完毕,第三道铁门缓缓打开,警官向释放人员做了最后的嘱托,大家向警官表示感谢,并挥手道别。甘松一行6人缓缓的走出大门,紧接着铁门缓缓的关闭,甘松听到了身后铁门关闭的咣当声,就像在那个难忘的夜晚,第一次被关进看守所的那个沉闷的关门声。
监狱地处偏僻的荒凉地段,甘松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坐在大巴上一闪而过。现在看来,显得那样陌生,都辨不清东南西北。附近只有一个公交车站牌,警官说坐公交车可以直接到市区。有两个释放人员有家属过来迎接,剩下的一行4人到公交车站旁边走去,大门外显得那样冷清。甘松的父亲曾经跟甘松说过,到出狱的那天过来接他。但甘松回绝了,他不想父亲从将近2000公里的地方跑过来。入狱三年来,父亲为自己付出了太多,父亲年事已高,甘松不想父亲太过于操劳。半个小时之后公交车终于来了,甘松一行4人坐上了公交车。车里空空荡荡的,显得那样冷清,甘松看着窗外,一片荒凉,周围都是大片待开发的土地。
甘松扭头看了看监狱,三年了,人生最美的青春在这里度过,一切都像梦境一般。经过了几个站点都没有人上下车,所以司机一路狂奔。中间站点只有零星的上下乘客,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慢慢的,人员和车辆越来越多,甘松知道离市区越来越近了。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人群,甘松回想起从看守所到监狱的路上进入市区时看到的人群,能够自由的忙忙碌碌也是那么幸福呀。
很快,公交车就到达了市汽车站,一行4人在市汽车站下车。附近有一家卖衣服的商店,父亲给甘松寄了裤子,但他应该是忘了给寄皮带,甘松基本上也是随便找一条袋子胡乱的绑了一下。甘松没有心思认真的挑选,随便买了一条皮带。其他三人在精挑细选的买衣服。服装店对面有一个理发店,挑完衣服后一起穿过马路去理发,失去自由的三年中,甘松没有照过镜子,监狱里也没有镜子,偶尔会通过玻璃窗或者不锈钢饭碗看到自己模糊的脸,甘松第一次在镜子中这么清晰的看到自己,岁月催人老,曾经年轻的模样再也找不见了。
理完发,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甘松准备在车站坐车。那三个人问甘松,你不去宾馆吗?甘松很纳闷的问道:“住宾馆干什么?三个人笑道:“监狱是个倒霉的地方,出狱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住个宾馆洗个澡换件新衣服找个小姐特殊服务一下,去去身上的晦气。”甘松笑了一下:“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甘松是读医学的,他觉得还是洁身自好一点比较好。甘松刚到医院实习的时候,他曾经在泌尿外科待过一个月,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件让他终生难忘的事情。那天吃过晚饭,甘松正在看书,甘松的带教老师叫着甘松过来帮忙,原来在治疗室里来了一个病人,医生说是尖锐湿疣。
当病人脱掉裤子躺在治疗床上的时候,甘松简直惊呆了,他之前只在书上看到过图片,这次是真实的标本,比图片上更是吓人。那男的下体就像菜花或者土豆发芽了一样,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医生让病人躺好,一边对他治疗,一边和他聊天。医生问他:“你怎么搞成这样?”病人也是一脸苦笑,他们相谈甚欢,看得出来应该是朋友。医生用准备好的高频电针电刀把那些发芽的地方切掉,狭窄的治疗室里混合类似于烧烤摊位那种烟熏火燎的烤焦肉的味道,让人感到恶心。医生对这位朋友说:“等这次彻底治好之后,以后千万不要再乱来了。幸好这是尖锐湿疣,治起来比较麻烦一点,但还有的治。如果你染上艾 滋病,那就完了。”甘松在想,他的老婆知道吗?如果知道了会怎么看?不会传染给另一半吗?不能因为一时的舒服,而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痛苦。
在监狱里,甘松和很多服刑人员有深入的聊天,了解他们犯罪的动机和根源。在监狱里,刑事犯罪的罪名五花八门,其实归根结底比较多的无非就是财产犯罪和美色犯罪。盗窃、抢劫、抢夺、绑架、诈骗、贪污受贿等等,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金钱,而强 奸、猥亵更多的为了美色。捞取金钱的目的,除了满足人生的幸福,还有享受美色,为了一时的贪欲,葬送自己的大好青春。甘松始终在想,幸福的真谛是什么?捞取大把的金钱,享受美色,这就是人生的幸福吗?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一个普通的家庭,安稳的工作,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睦睦团团圆圆,这不也是人生的幸福吗?幸福是一个太深奥的话题,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做法不同,也就造就了不同的人生。甘松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自己的幸福在哪里?该如何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