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一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无奈地拨通了何小慧的电话,先是一通道歉,又要给人添麻烦了。
然后,欧阳一粟询问她是否知情那篇智信公众号文章的事,并简要说明了一下单位不让接受文字采访,需要请她帮忙把那篇文章给撤了。
欧阳一粟没有说单位不让接受采访,而是自作聪明地强调“文字采访”。
毕竟,新闻采访已经直播了,无法撤回。
欧阳一粟不想无理取闹,都怪自己不清楚单位的相关规定,所以,不可能要求何小慧对自己的麻烦负责。
何小慧只要能些许帮忙,欧阳一粟就感激不尽了。
何小慧显然有点儿懵圈,因为欧阳一粟发给她的智信公众号的文章截图,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个智信公众号也不属于国家电视台国际频道。
欧阳一粟心里不免一阵慌乱,这可怎么办?
文章撤不下来,领导估计会有麻烦,最后都得加倍转嫁到欧阳一粟的头上。
欧阳一粟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可是领导他就冤屈大了。
于是,欧阳一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请求何小慧帮忙在媒体圈子里打听一下,可有人知道那个智信公众号是谁的?
何小慧倒也爽快,答应帮忙尽快问问朋友,然后再回复欧阳一粟。
不管何小慧是不是仅仅为了安慰自己,欧阳一粟心里都充满了期待,除此之外,欧阳一粟别无他法。
欧阳一粟不擅交际,在自己单位里也没几个熟识的人,媒体人自然是一个也不认识,除了刚刚电话之交的何小慧。
在焦急等待何小慧回复期间,欧阳一粟不禁好奇:
兰天市地震并不严重,自己的科普采访也平淡无奇,作为凑时间的节目,新闻播过就完了,谁会有闲心还要专门为自己的这个采访发一条通讯稿?
关键还不是国家电视台国际频道的人,很可能是一个第三方媒体的人。
整整一个上午,欧阳一粟都在焦急等待和无绪好奇中浑浑噩噩。
就在欧阳一粟感觉几乎没有希望的时候,何小慧打来了电话。
好消息!找到了那个智信公众号的主人!
确实不是国家电视台国际频道的人,而是一家小报的实习记者,自己注册的智信公众号,并一直坚持在公众号上发消息,主要是自己练手写的小文章,偶尔也转述一点其他媒体上的内容。
据说那个实习记者的老家正好在兰天市市郊,所以对这次兰天市地震非常关注,特别留意了各大主流媒体对兰天市地震的报道,包括国家电视台国际频道的相关新闻采访,顺手就汇总信息写了那篇文章。
何小慧已经联系了那个实习记者,让他把那篇智信公众号文章撤了。
欧阳一粟连忙感谢何小慧,心里一阵欣喜轻松,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上午焦急等待,现在已是饥肠辘辘。
欧阳一粟刚想去吃午饭,单位里主管公关宣传工作的领导却打来了电话,又要欧阳一粟马上去他办公室。
欧阳一粟正好也想跟领导汇报一下,那篇智信公众号文章已经撤了,于是快步来到领导办公室。
领导很不耐烦地听完欧阳一粟的汇报,却并不理会,似乎早已知道文章撤销的事一样,而是严肃地责问欧阳一粟:“他们是怎么联系到你的?你为什么要私自接受采访?”
欧阳一粟心里不免疑惑,早上为什么不提这些问题?那篇智信公众号文章已经撤了,再提这些问题还有意义吗?
不过,欧阳一粟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自己接受采访的整个过程,只是,欧阳一粟没有说有人向何小慧推荐了自己,只说了何小慧从单位网页上查到了自己。
欧阳一粟觉得,推荐自己的人应该也是单位里的人。欧阳一粟不告诉领导,是不想把事态扩大化。
毕竟,推荐欧阳一粟的人,也算是看得起欧阳一粟。欧阳一粟岂能恩将仇报?
领导显然很生气:“他们就给你打了个电话,没有任何正式的采访文件,你们也从没见过面,可是你就同意了接受采访!?你怎么这么没有组织纪律观念?你就这么容易轻信,不怕上当受骗吗?”
领导的责备,欧阳一粟虽然心里并不舒服,但似乎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其实,欧阳一粟接到何小慧的采访邀请电话时,也很奇怪疑惑,新闻采访这么严肃的事,邀请流程却这么随意;直到新闻节目直播采访时,欧阳一粟确实是在跟电视台的新闻主持人实时对话,欧阳一粟这才彻底打消了疑虑。
说到轻信上当,欧阳一粟也偶尔反省自己。
记得大学有一年,和几个同学去古都唐风城旅游,几个人前后稀松而行,逛一条民俗商业街,欧阳一粟走在最后。
突然一个老太婆叫住了欧阳一粟,请他帮忙。
老太婆说自己是跟团旅游,想给家里的孙子买特色土布定制一套民俗衣服,孙子的身材与欧阳一粟一样,所以想请欧阳一粟让布店里的裁缝测量一下身材,以便决定买多少特色土布合适。
欧阳一粟倒也乐意助人,裁缝也很专注敬业,耐心仔细地测量完欧阳一粟的身材,立马就手脚麻利地剪裁了布匹,然后让欧阳一粟填写民俗衣服做好后的邮寄地址。
欧阳一粟赶紧解释,是老太婆买给他孙子的,自己只是帮忙测量一下尺寸。
可是大家四下一看,哪里还有老太婆的踪影!
布店裁缝立刻变脸,凶神恶煞,特色土布已经剪裁完毕,价格不菲,欧阳一粟必须买单。
可怜欧阳一粟,搜遍全身,也没有找出几个大子儿。
就在布店裁缝不依不饶之际,欧阳一粟的同学们找了过来,与布店的店员们对峙起来。
眼看就要开打,一个同学赶忙报警,并联系上了一个在唐风城当公务员的亲戚,过来从中调停。
双方各让一步,欧阳一粟掏钱认栽,总算没有血流成河。
事后大家分析,老太婆为什么不找前面几个同学帮忙,偏偏叫住欧阳一粟?
大家一阵调侃,最后的结论是:欧阳一粟看起来好骗。
现在细想,相由心生,欧阳一粟看起来好骗,根本原因还是,欧阳一粟具有轻信上当的心性,心里对他人完全不设防。
欧阳一粟很是无奈,自己只想专心学习科研,哪有什么心思去揣摩提防他人的阴谋诡计。
不过,自己是不是确实需要适当改变一下呢?
欧阳一粟似乎仍旧不认为自己需要太大改变。
欧阳一粟自觉并不是贪财好名之人,所以,既便心里对他人不设防,以名利为诱饵的骗局在他这儿也全然没有效果。
记得也是大学期间,有一年暑假选择去一个偏远山区县城的自然灾害防治部门实习,飞机火车都不通,必须坐长途汽车。
实习结束后,欧阳一粟坐上长途汽车去邻近县城的火车站。
车上乘客还不少,座无虚席。
汽车开到半途,一个农民模样的乘客接了个电话,然后就与另外一个乘客讨论起什么,不一会儿,两人就吵了起来,越吵越凶。
于是有人开始劝解他俩,问他俩为什么吵架?
刚开始,两人支支吾吾不愿意说,后来那个农民乘客确实着急,才说出了吵架的缘由,另一个乘客为了阻止他说,差点儿跟他打起来。
原来,两人合伙偷偷到山里淘金,运气爆棚,居然挖到了一整块将近两公斤的狗头金。
两人欣喜不已,为了卖个好价钱,准备去大城市里出手,已经联系好了买家。
这次就是要赶火车去买家所在的大城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是农民乘客刚刚接到电话,生病住院的妻子突然病情恶化,需要马上手术急救,医生让他赶紧到医院交钱。
农民乘客哀求医生先手术救人,自己正在筹钱的路上,三天之内必定一分不少地交齐所有医疗费用。
医生非常无奈地告诉他,不交钱肯定无法手术;而且,他妻子的病情非常凶险,既便手术,很可能也没有效果,等他三天之后回来,不一定还能见到他的妻子;不管手术与否,他最好能尽快赶到医院,很可能就是见他妻子最后一面。
农民乘客显然对妻子的感情非常深切,于是,就要求同伴和他一起立刻下车返回县城,就在县城里廉价卖掉狗头金,他好救他妻子,买亏的钱,他今后慢慢补偿给同伴。
同伴深知农民乘客家里很穷,今后不可能补偿得起,于是执意要去大城市卖金子,让农民乘客自己先回县城医院看望妻子。
可是,农民乘客一则急需用钱,二则显然不信任同伴独自去卖金子。
于是,农民乘客和他同伴争执不下,差点儿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