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逸宸掩去眼中的慌乱,移开目光,不敢看芜先生手上的冰针。即便如此,他的脸色似乎还是有些发白。
“我说,景芜,我不离开了,真的,这枝条你要绑着就绑着吧,不用给我松开了。所以,咱们别用那针,行不?”
芜先生拿着冰针,在殊逸宸面前晃了晃,道:“想让我停手?”
殊逸宸挣扎着往后躲了躲,又别过头闭上眼睛,似乎连嘴唇也有些发白了。
“要不,你继续给我下药好了,只要是你给的,即便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呵,那也要毒药能对你起作用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可不敢低估梦中楼阁对于毒药的研究程度。”
“我哪有什么鬼主意……”
殊逸宸讨好地笑了两声,眼见芜先生不上当,他又换了个方式。殊逸宸睁开眼睛,带着一点哀求的神色看着芜先生,道:“……景芜,你不会真的忍心这样对我吧?我怕这东西,你是知道的。要不咱们换个方式,无论是要严刑拷打还是抽筋扒皮,只要是你动的手,我都心甘情愿承受着,只是,别用这玩意儿,好吗?”
“这会儿你倒是会说让我停手,怎么方才我让你停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停下来呢?”
殊逸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芜先生是在说给文竹盆栽“浇水”的事。
“这还不是因为那盆文竹占了你的一点心血,我早看它不顺眼了,景芜,我也想要你的心血呀,我也想跟你互相感应啊,你都不给我。要不,我将我的心血给你吧。有了我的心血,你若是对我不满,便随时都能伤害我了,怎样?只要不用这冰针……”
殊逸宸随口胡扯着,继续挣扎着往后挪动,只要再拖延一些时间,让体内的灵力恢复了运转,到那时,这枝条又如何能束缚住他?他便能反制芜先生了。可惜,芜先生似乎也猜到他的想法。
“你以为这样拖延时间,便能拖过药性吗?如果中了我的药,那么轻易就能恢复,那我这么多年的医师,岂不是白当了?殊逸宸,你是在小瞧我的医术吗?”
“景芜,我又怎么会小瞧你的医术呢?不过,这药效既然这样好,不就不需要用针了吗?”
“我也同样,不会低估你的实力。最重要的是,谁让你利用我去伤害我的病人呢?我原本并没有打算要做到这种程度。”
最后一句话,芜先生的是压低了声音,宛若是在自语般,而后,他用术法操控着枝条,把挪到墙角的殊逸宸给拖回来,又让枝条绑得更紧些,限制他的挣扎。
“好了,别躲,我得赶紧把这事做了,之后才能放心地离开,去看小遥那边的情况。”
芜先生施了个术法,将殊逸宸的衣襟打开,把他的肩膀露出来。芜先生手执冰针,将它缓缓朝着殊逸宸的肩井穴插进去,直到那长针完全没入他的肩膀。
在这个过程中,殊逸宸心知躲不过,便紧紧闭上了眼睛。
那冰针一插入肩膀,他便感到一阵寒流从被针扎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全身的灵力仿佛要被这寒流冻结了一般,却又纠结着没有被完全冻住,在身体中不受控制地冲撞着经脉,让他十分难受。待那冰针完全没入他的身体后,殊逸宸只觉得自己如同坠入冰窖一样,全身发冷,体内的灵力更是宛若沉重的冰流,混乱地冲击着自己的经脉,细碎的痛感一阵阵地传来。
殊逸宸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缓缓睁开眼睛,却见芜先生已经操控着轮椅要离开。
殊逸宸眼底的慌乱已然消退,只剩下道不明的深沉,他盯着芜先生的背影,道:“景芜,你也真是够狠的,这样的东西,下手一点也不见含糊,你就真的一点也不顾往日的情分吗?就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病人?”
芜先生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那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而且,你我之间能有什么情分?还是说,你指的是,我唤你小旻的那段时间?无论以前如何,现在,你最好祈祷我的病人无事,否则,利用我的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一根逆灵冰针就能了结的。”
殊逸宸的面色更难看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芜先生的身影渐渐离去。
芜先生操控着轮椅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一下,似是自语般低声道:“殊逸宸,这次你招惹了紫海宗的人,而且将小颜也弄伤了,紫海宗宗主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最近,你最好小心点。”
而后,他也不管罗汉床上的殊逸宸有没有听到自己的低语,便自顾自离开了。
再说梅知遥这边,在离开书斋之后,她便见到了在庭院外面等候的墨千陵。
梅知遥有些忐忑,墨千陵让侍女进去传话时,她没有选择听从墨千陵的话,结束诊疗,而是继续在书斋待着,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墨千陵会不会记仇。
她小心翼翼看着墨千陵的脸色,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甚至,他的脸上如同往常一般,依然挂着温柔和煦的微笑。
“知遥师妹,问诊结束了吗?”
“是的,芜先生诊疗得比较仔细,所以时间有些耽搁了,千陵师兄……你不高兴了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见师妹进去那么久都没有出来,担心你的安全而已。”
墨千陵微微笑着,脸上完全没有一点不悦的神色。
“那……”
梅知遥心里头寻思着,要怎么开口跟墨千陵提纸条上的事情,墨千陵却先温声道:“对了,知遥师妹,我们即将出发了。在出发前,我想前往白衍派那边辞行,师妹可要一起?”
梅知遥开心地点点头,随即,她又有一点犹豫,问道:“这样没问题吗?白衍派那边的人,我是不是不要太靠近的好?”
“无妨,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墨千陵的目光既温柔又坚定,梅知遥心虚地低下头。这样的墨千陵,应该是属于墨未洇的才对。
两人前往白衍众人养伤的院子,路上,墨千陵又细细询问了芜先生为梅知遥问诊的细节。梅知遥却没有跟他多说,因为其中有太多事情牵涉到自己的秘密。
“知遥师妹,昨日你昏厥过去的事情,芜先生的诊断结果如何?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啊。”
“没事,只是昨天情绪起伏有些大,最近睡眠又不大好,所以才会突然昏过去,芜先生让我调节好情绪。”
“原来是这样。话说,知遥师妹,你是从何时开始不能好好安睡的?是不能入睡吗?还是梦魇?”
“就最近开始,原因我也不清楚,就是睡不好。”
墨千陵的问题,梅知遥只是一板一眼地回答着,并不跟他多说。她是决定了要远离这个人的。
墨千陵自然看出了梅知遥的疏远,他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不高兴的神色,只是耐心地带着梅知遥往目标的院子走过去,时不时问一两个问题。
到了白衍派众人养伤的院子,墨千陵与白衍派之人辞别,又告知楚江至,让白衍派众人在霜悦府安心养伤,紫海宗定会庇佑他们,这些自不必多作描述。
虽然之前墨千陵对梅知遥说了,有他在不会有事,不过,谨慎起见,他依旧没有让梅知遥太过靠近白衍派之人,让她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余霞正好也在白衍派众人这里,他见墨千陵过来辞行,并不是很想搭理,背过身,瓮声道:“走了正好,走了老子眼前就清净了,不用再见着你们这些宗门之人了,哈哈。”
对于余霞的无理的举动,墨千陵也不在意,只是拱拱手,当做辞行之礼。
梅知遥见余霞精神尚好,便也放下心来,虽然白衍派众人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过,至少能在这里好好养伤了。
余霞见梅知遥在墨千陵的身后,又跑了过来,道:“小女娃儿,你也来了啊。”
梅知遥施了一礼,轻声回道:“是的,余霞前辈,我随同师兄过来辞行。”
“咱们过来单独聊聊,我问你个事儿。”
梅知遥一愣,随即看向墨千陵。墨千陵让自己待在他身后,她可不敢善做主张地离开。
墨千陵却没有反对,他吩咐侍女在不远处寻了一个空置的小客厅,让余霞和梅知遥在客厅中谈话,他则在门外等着。
“余霞前辈,不知你想问的是什么事情?”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对于地下武斗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地下武斗场?余霞为何会问地下武斗场的事情?难道说,连云仙君的仙逝与地下武斗场的人有关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