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作画的白发老女人,似乎就是靠着反反复复画这张女人支离破碎的脸,而维持着生命的最后一口气。
闻磬看着这个老女人出了神,仿佛时间停滞了一样。这仿佛是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与现实世界绝对绝缘,如很多洞天之地一般有着独立的保护机制,谁闯入其中,就像被冰川封冻一样,永远停留在梦境的这一刻,无法逃逸回现实中。
此时的闻磬,似乎就被封存在某一时刻,因为那个老女人不停地画着,她手头的画永远画不完,闻磬既不能靠近并打断她,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与举动,像个稻草人一样僵直站立着,连呼吸与心跳似乎也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闻磬眼前的场景如同炸裂开一般,瞬间变成了无数个碎片,巨大的爆裂声无比刺耳,闻磬猛然颤抖了一下,他恢复了意识,看了看脚下,是那面镜子的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闻磬恢复后,如睡醒般揉着眼睛问道。
“尼姑姐姐让我击碎了镜子,要不然,你就永远出不来了!”索菲亚解释道。
“这里面有活人的阳魂残留,只是活人生前的意念碎片,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在人活着的时候剥离出来,被永远地封印在镜面中。” “慧隐”尼姑说道。
“慧隐”尼姑接着说: “镜中的世界与现实世界平行,属于异维空间,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但只有你,因为你被赋予了六面‘天’组的龙属性,可以跨越异维空间,只是你进入六角灵塔的时间太短,本身有种种局限。这一次,算是对你的初次考验……剩下的四面镜子,你有必要逐一进入,看看这间密闭空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闻磬遵照指示,从之前一样,进入了五芒星五个顶点处的第二面镜子。
这里,更是一番难以言喻的世界。闻磬身处的环境,竟然是在幽深的海底,而四周全部是满眼破乱不堪的景象。
这是一处海底沉船! 闻磬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而现在他所处的位置,是一间客房内,在被海水灌满的房间内,形形色色的海底生物游荡其间,一群群鱼儿纵贯穿行,所有陈列都已分辨不清原来的模样。
在一处如暗礁般腐朽斑驳的床上,躺着两具尸体。一个是老女人,破烂不堪的睡袍负在身上,全身像遭受了剧烈核辐射般溃烂,铺满了寄生的海洋生物。在她的睡袍里面,还不时有鱼儿游进游出。
在她身边,是一个男人,奇怪的是这个男人非常年轻俊秀,而且身上穿着的睡袍光洁如新,没有任何在海底常年陈腐的迹象。
年轻男人紧紧抱着这个老女人,老女人后背贴着男人的胸膛,两对脚紧紧缠绕在一起。任谁看,都是一对相亲相爱的爱人般亲密关系,年轻男人在用拥抱安慰着老女人,帮她驱除死亡的恐惧,但男人的脸上,却有掩盖不住的不安。两个人闭着眼睛。那个老女人,虽然面部早已腐烂,但凡不是心如死水的人,都能从她如焦炭般乌黑僵硬的脸上觉察出一丝安宁。
正当闻磬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突然间吓了一跳,眼前的年轻男人竟起身朝老女人的额头温柔地吻了一下! 原来,他没死?
被吻过额头的老女人依旧一动不动,但脸上却莫名出现了明显的光泽,她那张腐朽溃烂的脸竟然如地平线的晨曦照耀一般,逐渐恢复了紧致雪白的皮肤,仿佛一张少女般的美丽面容逐渐呈现出来,禁闭双眸的样子楚楚动人。
年轻男人再次躺下,像之前那样紧紧拥抱着这个老女人。而就当他再次抱紧老女人的瞬间,她的脸上似乎一张被烟火熏烤的冥币一般,看不见火苗,却再次腐烂下去,从凹陷中紧闭的双眸,到宽阔的额头,再越过坚挺的鼻梁,一直溃烂到瘦削的下巴。整张脸变得比黑夜还恐怖,比骷髅更丑陋。
但没过多久,那个年轻男人又起身,再次朝老女人的额头深情亲吻了一下……老女人从青春靓丽到丑陋恐怖,不断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闻磬脑子中再次浮现出一个电影中的场景,那个电影名字此情此景冒出,真假难辨,那便是《泰坦尼克号》!
闻磬这一次,似乎没有受到镜面世界中任何封存力量的威慑,因为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他甚至可以继续走上前去,靠近那两个人,但他实在不忍打扰。相反,他忍不住后退,并没有回头,而是小心翼翼地后退着……就像进来时一样,闻磬自己退出了这面镜子中的世界。
这一次,“慧隐”尼姑她们都很惊愕,正欲打碎镜子,没想到闻磬自己出来了,而且还是倒退着走了出来。没等她们说些什么,闻磬就一股脑钻入了第三面镜子中……
眼前是一处颇为雄壮的场面, 高耸巍峨的悬崖,像横亘在地球某个角落的一道钢铁栅栏,悬崖的纵向切面携带着咄咄逼人的雄浑气魄,几乎能让人产生窒息的敬畏感。悬崖面向波涛汹涌的海面,奔腾的海水如冲杀的千军万马反复撞击到悬崖上,不断有冲天巨响盘旋叠加。
若身在悬崖边上,就会忍不住向下看去,翻滚的海水如同隐藏着巨大的漩涡,将游离的视线死死锁定,轰隆隆的巨响如咒语般掏空人的心神,不知不觉间,便会有纵身一跳的冲动,投身那漩涡,隐身于巨响,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波涛融为一体。
闻磬身处在悬崖边上,意志被瓦解,心神被掏空 ,那种想跳下去的冲动突然袭来。但正当他即将跃出的那一瞬间,一个女人疯狂的哭泣声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凄惨的似乎能撕碎空气,在层层巨响的夹缝中穿行,灌入闻磬的耳中。
闻磬猛然转身,看到一个身穿绿色外衣的年轻女人,瘫坐在不远处的悬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