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墨急忙扶住陆绎,看了眼索朗后,说道:“恩公莫要着急,且听我细细讲给你听。”
“好,有劳文大哥。”陆绎一向识人甚准,知晓文以墨是个思虑周全之人,随即恭顺地听他说话。
文以墨端起床头柜子上药碗,冲陆绎说道:“恩公,汤药已放置片刻,再不喝就凉了。”陆绎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只听文以墨声音继续响起,“太医说恩公并无大碍,这位姑娘也无性命之忧,但须些时日好好调养。”
“是吗?”陆绎将药碗放回柜子,扭头望着今夏,见她胸前衣襟沾有血迹,发髻凌乱,脸色苍白,呼吸甚是微弱,情不自禁地握住她手,自言自语:“今夏,你怎么还不醒过来?”
这时候,索朗仰着头走过来,好奇地问陆绎:“喂,你叫什么名字?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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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绎回头目视索朗,倏地想到此处乃自杞国皇宫里,见索朗衣着华丽,眉眼间带着股傲气,便已猜到此人在宫中地位甚高,而宫中受人尊敬的年轻男子,如若不是皇上,那只有一个可能——皇子。
文以墨开口为二人作介绍,说道:“殿下,这位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陆十三;恩公,此乃圣上幼子——索朗。”
自杞国内甚是尊师重道,因而文以墨可直呼学生名讳,别人是万万叫喊不得。
索朗自幼长在深宫,涉世未深,神情得意地说道:“昔日你救过我恩师,如今我救了你,算扯平了!”
陆绎下床站稳,单膝跪地,双手作揖道:“陆十三感谢殿下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他日若有用地着陆某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快起来,”索朗扶起陆绎,不好意思地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严重了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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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以墨扶起陆绎,令他二人无需多想,安心在宫内将身体养好,再做打算。陆绎正求之不得,连连感谢他和索朗。
这时候,侍女端着为今夏煎好的药走进来,文以墨扶陆绎到靠窗的躺椅上休息,令侍女喂今夏喝药。
索朗觉得甚是无趣,便寒暄几句后,转身走出厢房,准备去给母妃请安。
文以墨每日还需为皇子们讲学,也颇忙碌。他为陆绎安排妥当一切后,也离开厢房。
陆绎靠着躺椅,窗外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他脸上,暖洋洋的,宛若幼年母亲抬手轻抚他脸庞一般。想到今夏无生命危险,又想到有太医为自己与夫人诊治,大人英俊的脸上浮现微笑,再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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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飞越鸟恋南枝,劫后余生叹数奇!
苦乐知多少,几经风暴,几经战火,劫后余生,夙愿未了!
午后,文以墨再次匆匆赶来,说为陆绎备好一桶热水和换洗衣衫,带他去洗漱一番。陆绎摇摇头,今夏尚未醒过来,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夫人半步。
二人僵持之际,索朗带陈太医走进厢房,见衣衫不整、面色憔悴的陆绎,索朗不悦地微微皱眉,说道:“陆十三,你且随我师傅去洗漱吧!陈太医要为她施针,等你回来,估计她也就醒了!”
“不,我不走,”一说“施针”,陆绎浑身一颤,因他想到昔日在柳居时遭遇,愈发不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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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他如此执拗,也不再说话。陈太医打开医箱,准备为今夏施针,好诊治她颅内伤……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陆绎,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像是跌进一个黑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眼前只有陈太医手中金针的光芒。
仅仅过了半柱香功夫,陆绎心跳加速、手心冒汗,此生从未如此恐惧过。
在众人注视下,今夏慢慢睁开了眼睛——
“今夏,你醒了。”陆绎一个箭步冲过来,欢喜地热泪盈眶。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索朗拍着陈太医肩膀,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今夏反应甚是奇怪,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却空洞异常。她听出有陌生人在场,不敢称呼陆绎“大人”,只是好奇地轻声问道:“十三哥,我面前怎会如此黑暗?”
陆绎扭头望了眼窗外明媚阳光,心,宛若被人一把摁在冰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