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鬼END

休息日出门逛逛吧！

没有和往常一样早起去为村子巡逻，今天是清莲独自一人工作。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清莲大概很强吧，在人类的范围内她应该算是比较强的一方，只是守护村子我并不担心。

只是突然间叫我休息我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清莲说要让我跟着小春他们去四处转转，了解一下村子，但我对村子的地形已经非常了解了。

我想……清莲并不是这个意思。

村子也就几十人，老人孩子和女人居多，自从继渊死了以后很多事都交给我来做了。像是搬运重物，帮别人家修理烟囱或是砌墙之类的。

我离开自己居住的破屋子，村里的人说是想让我换个住处或是重新把房子装修一下，但我拒绝了。

我并不需要复杂的东西，只要是隐蔽能够入睡的地方就足够了，饭即便不吃也没有关系。

每当入睡的时候我总会情不自禁的回忆起那晚的场景，染着血的粮食，和继渊临终的遗言。

——【无名鬼……请你答应我一件事，等一切结束后请……】

一旦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内心就会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是悲伤吗？那可真是讨厌的情感啊。

今天我仍旧没有打算进食。

离开房子以后我就没了目的，想要去哪里？和谁？我完全弄不清楚。只是在村子里到处闲逛。

但是一味的闲逛又会引人注意，最终我决定跑到那个地方。

【哎呀，这可真是稀客啊。】

开口的人身子瘦小花白的头发还有许多的褶子，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据清莲所说他是这个村子里权力最大的人？村长应该挺强的吧。

【一段时间不见了，臭老头子。】

村长听我这么一说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轻咳嗽几声装作镇定说道：

【清莲那丫头就会教坏小孩子啊，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乱给其他人起外号。】

每当我叫村长臭老头子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会非常难看，看来臭老头子这个称号真的不太受村长的喜爱。

我坐在村长的炕上，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我们盘腿面对着彼此。

【那么，今天来我这里做什么呢？你和清莲的想法总是让我捉摸不透啊。】

村长住的地方和其他村民并没有什么区别，粮食紧缺外加战时状态，村子里的每个人都非常的瘦弱，孩子更是营养不良。

【清莲叫我休息一天，因为……不清楚应该做些什么，所以来这里了。】

【什么啊，】村长盘着腿坐在炕上没有忍住笑出声来【莫非在你眼里村长的家是能够接任务委托的地方吗？抱歉啊，这里只有糟老头子一个。】

【是臭老头子。】

【好好，是臭老头子。】

村长的脸上充满了无奈，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对于村长或是村子里其他人我了解并不多，关系近的就只有清莲、继渊和孩子们。

【继渊是个好孩子，他的死我们都觉得挺遗憾的。你也一定很难过吧？无名鬼。】

【不……我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感到难过，只是心中的感觉难以言喻。】

【呵呵，那一定就是难过了。】

村长抓了抓下巴上的胡子眯眼笑着。我并不清楚他在笑什么，但他笑着的样子总会让我放不自觉下心中的戒备。

【你来到我们的村子也有几年了，起初村子里的人都很害怕你。如果你只是个单纯的孩子想必大家都非常愿意接纳你，可你不同啊，你身上血腥味太重了，重到就连我这个没上过战场的老家伙都知道你不是善类。】

我沉默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人们畏惧着我，这是理所应当的。

自然界是弱肉强食的，强者生，弱者亡，理所当然。弱小的人类没有生存价值，我曾一度如此认为。

说不定我现在也是如此认为。

【你已经改变了，无名鬼。只要看你的眼睛我就能够明白，或许你的心里仍旧认为自己无法融入我们是世界，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无名鬼，我们不会强制要求你保护我们或者留在这里，说到底让一个小孩子保护我们这群老弱病残，良心上也是倍受谴责啊。】

【我……是自愿的，留在这里是我的个人想法。继渊已经死了，能够保护村子的只剩下清莲和我了。“约定很重要”清莲说过，那么我保护村子就只是接受了某个人的约定而已，所以你们不必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一旦许下诺言就必须要去履行，因为这是约好的事情。

炉子上烧着的水已经煮沸，村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将壶中热水倒入茶壶中，很快茶叶的清香就萦绕在屋子里。

沏好的茶倒入在了两个杯子里，村长用泛黄遍布褶子的手递过其中一杯递到我的面前。

【这是我家里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你可别嫌弃。】

【嗯。】

我端起茶杯，杯中的绿色液体不断的溢出茶的香气，我猛地喝下一大口后。

【噗！】

我拼命的将舌头吐出来将手化作扇形朝着舌头快速的扇出冷风，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要被烫死了。什么？什么？这个臭老头子该不会也是平京派来的什么老年杀手吧，竟然用这么恶毒的方式！

【呵哈哈哈，你太着急了啊无名鬼，喝茶是要慢慢品的。】

【臭……臭老头子！这种话给我提前说！】

这种程度的烫伤很快就愈合了，可被茶水烫伤的舌头上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痛感，这与被砍掉手臂和穿刺身体不同，是另一种折磨的疼痛。

没错，口腔溃疡是最折磨人的之一

口腔溃疡是一种非常恐怖又折磨人的疼痛，即便是我的再生愈合也拿它没有办法。

村长看着我这副样子竟然开始笑了起来，这让我非常的不爽，但……却没有办法生气。

【真好啊，看来无名鬼也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哪里好了！】

X

离开村长的家后我继续在村子里四处闲逛，不工作的日子总会觉得格外清闲，甚至连天空都变得格外湛蓝。

晴朗的天气非常适合散步或者清洗衣物，村里的女人们总是在这种天气下围成一团一起洗衣服，她们总是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和其他洗衣服的女人聊着什么。

肥皂泡从洗衣服的盆中飞向空中，我下意识的盯着看了半天，紧接着“啪”的一下肥皂泡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喂~这不是无名鬼嘛！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洗衣服。】

洗衣服的女人们热情的朝着我打招呼，我不清楚这时候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对，只好生硬的举起手挥了挥，而女人们见到我这副样子总是会掩住嘴巴偷偷的笑着。

莫非我这幅样子很滑稽吗？待会我就把你们洗好的衣服全部丢到臭水沟去。

【我——】

还未等我拒绝就被突然出现的小春拽着胳膊拉过去加入洗衣服大军了，没有办法我只好乖乖的跟了过去。

四个女人和小春以及我共同围城了一个圈，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个盆，力量装着清水和衣服。

【机会难得，无名鬼哥哥也来洗衣服吧！】

【啊……嗯。】

洗衣服还是头一次啊……

【是啊是啊，男人也要自己尝试一下动手洗衣服。】李哩姐

【理儿是这么个理啊，李哩姐，但是无名鬼毕竟还是个孩子，让他洗衣服太早了吧。】莉莉

【哎呦喂，莉莉。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小春就不是孩子了呗，你别总是惯着孩子到时候一个比一个窝囊。】黎黎

不知为何……我不敢说一个字。虽然在肉体上我有绝对的自信，可我不敢动，甚至都不敢与这几个女人对视一眼。

可当我看到小春正卖力的搓着衣领的时候心情才稍微平稳了一点。小春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家务还是针线活都非常厉害，按照清莲说的，小春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贤妻良母。

【你们说的都没错，孩子肯定要爱，但绝不能溺爱。无名鬼其实就算不来洗衣服也没什么关系，继渊不在了以后就剩他和清莲两个人守护这个小村子了。让这种还没有树高的孩子拿刀，什么世道啊。】粒粒

【粒粒姐……我觉得正常发育的孩子都不会比树高的。】

莉莉有些胆怯的说道，同时她的视线像是小动物一样试探性的朝着我的方向看了看，我们对视她又会赶紧将视线移开。怎么，莫非我会杀了你吗？真失礼啊。

【显得你知道的多呗。】

黎黎没好气的朝莉莉翻了个白眼，可这又引得小春有些不高兴了。小春抽出正在洗衣服的手在脸上蹭了一下，泡沫就那样挂在她的娃娃脸上。

【黎黎姐！不可以欺负莉莉！每次都是莉莉姐被你欺负，去考虑一下莉莉的心情啊。】

啊？什么？有点太奇怪了吧。莉莉、黎黎、李丽和李哩姐，莫非你们是什么神秘的黑暗组织吗？用洗衣液作为武器的邪恶组织！

【哎哟~小春你还不懂，我们大人总是喜欢通过相互挖苦对方来促进友谊，早晚你也会遇到一群互相嫌弃又离不开彼此的朋友。】

粒粒将满是泡沫的手擦在了小春的脑袋上，看似是温柔的抚摸实则是在擦手。

【是啊、是啊，我并没有生气，小春你也不用太在意。】

莉莉双手掌心朝外示意小春不要生气，她面容平静语气轻缓的确是没有生气。

彼此嫌弃又无法离开，这种情感会被称作为朋友吗？简直就像我和清莲，但清莲可能从未嫌弃过我。

人类的情感错综复杂，想要解读人的感情从来都不是一件易事。有时候人走在一起却无法相互理解彼此，有时候人分隔两地心却仍旧紧紧的系在一起。

没错，我并不理解继渊和清莲可却也并不讨厌他们。

【我说你啊，手别停下来！】

【……！】

我的脑袋被李哩姐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这才让我意识到自己还在洗衣服。

好强的人，我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打过来。

【无名鬼哥哥，衣服的领子要好好的搓洗哦，然后这里要翻过来再仔细的洗一洗。】

【啊、嗯。是这里吗？】

小春拉着我的手放在了衣服的袖口上仔细搓洗，稚嫩的双手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粗糙。我曾经摸过清莲的手，虽然手上有握刀留下的茧，但却并没有像小春这么粗糙。

江家的大小姐果然非同一般。

在被小春教洗衣服的同时，我察觉到几双视线正紧紧的盯着我，但我并不敢与其对视。

李哩、莉莉、黎黎、李丽姐正紧紧的盯着我，明明她们都非常的脆弱，只要一刀就能轻松的干掉她们，可我却不敢正视她们。

总觉得非常恐怖。

她们四人伸出手掩住嘴巴低声的交谈，听到她们在说些什么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稍微用心……

手指浸在冷水中不断的揉搓，白色的泡沫很快就抹过了手腕，洗衣液的清香从鼻子传入了脑袋。

是薰衣草的味道吗。

【这群孩子和无名鬼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露出笑脸呢。】——粒粒

【是啊……前些日子继渊死的时候，小春和那几个孩子哭的眼睛都红了。甚至都不愿吃一口饭，我劝他们几个说“这是继渊用性命换来的粮食，一口不吃继渊的死就毫无意义了。”】——莉莉

【想来这几个孩子也真是够可怜的，父亲死了，母亲到最后也病死了。越是能吃苦的人就越是吃苦，什么世道啊，真恶心。】——粒粒

【现在也挺好，自从清莲和无名鬼来了以后村里的孩子们也算是找到玩伴了，能够短暂忘记自己的痛苦。平京那群士兵真不是个东西。】——李丽

【也别这么说，人家清莲不也是平京人，还不是天天守护这个破村子。要我说吧，可恨的就是那些上边的人和好战的士兵，再看看清莲。哎呦喂~】李哩

【都一样，都一样。养出畜生不如的人和养出清莲这样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总归是一个国家，一猪生九子，九子还各不同呢，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莉莉。

【咱们村子不也是吗，那个村长总是色眯眯的看着我们而且每次说是请喝茶都往里面添加一些枯树枝。讨厌死了，那个老爷子。】——李哩

她们说的话有些复杂，我不是听得太懂，只是提到茶叶……啊。

我，喝的茶里并没有枯树枝。

x

东忙一阵，西逛一会时间很快就已经到了下午，如果在午饭的时间还和村里人混在一起她们总是会将食物热情递到我的面前，这是我不愿意接受的事。

几粒米的粥配上挖来的野菜，味道十分的诱人，白面的馒头硬的像石头却还是非常的美味。这一切都是继渊的功劳。

都是他的功劳啊……

即便身受重伤的继渊仍旧挥舞着手中的剑站立于此，黑色的夜空也无法将他心中的火焰熄灭，地上倒着无数的平京士兵尸体。

面对人多势众的层层包围，只靠我一人足以突破，我的身体就算是像豆腐一样被敲烂捣碎也一定可以复原。但继渊并没有彻底的依靠我，在他的眼里我仍旧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因为我是孩子，所以需要被保护。就算实力强大……也仍旧是他的保护对象。

【蠢货，粮食就算没有也没有关系，总会有办法的。】

挥动着手中的三刈伏罗，平京士兵的身体轻易的被砍断，肠子和内脏脱出在外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不，我可能只会觉得人类真是脆弱不堪吧。

【想要离开村子去外地购买粮食根本行不通！】继渊身体迟缓却仍旧拼尽全力的斩杀敌人。【主力走了村子就不安全了，更重要的是我们没有能够抵达通往外地的工具，等到人安全的抵达其他领地购买粮食村里人早就饿死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没有认输的选项……】

村子最靠近的领地便是边盛，进货或是购买必需品都是从边盛购入，可自从被平京人屠城后整个村子就陷入了扎紧裤腰带过日子的生活了。

想要购买粮食就只能去边盛，我们无法离开村子走的太远……

让我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那就是为何天州一直不派兵支援？自己的国家遭受了侵略竟然不为所动，我无法理解。

每一次攻击过后，继渊都大口喘着粗气，他那张脸已经开始变得苍白了。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正感到疑惑时继渊的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正准备靠近他，继渊伸出手示意我没有问题，紧接着他转身背向我继续战斗。

在战斗前的一瞬间，他突然对我说道。

【还有就是啊……我所背负的荣耀不允许我后退半步！】

说罢继渊就帅气的倒下了。

最后也就有了我将他放上推车的事了。

我在一棵树下坐着，树荫遮挡住我的身体仿佛盖上了一层冰凉的薄被。不知过了多久，小刚和小直都跑了过来。

小直捧着一本书与我一样倚靠在树下坐着，而小刚则是和一个年纪稍大的人在一块空地锻炼身体。

小刚看上去总有一股力量用不完的气势，他挥动着木刀勤奋的做着每日的训练。

空闲的时候清莲和继渊会教他剑术，而我能够做的就只有简单的对练。嗯？觉得我的对练工作太轻松了？说什么蠢话呢，我可是要一边努力避免一刀劈死小刚一边陪着他训练啊，最辛苦的是我。

【无名鬼哥哥今天休息吗？真是难得啊。】

这么一说我的确很少有休息的时间，几乎快拿全勤奖了吧？毕竟村里能够战斗的人少之又少。

【嗯，突然的休假反倒让我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

【这样啊，那无名鬼哥哥要不要来尝试一下读书？】

读书？清莲曾说过自己受过高等教育，读书这种事要是清莲都能做到我也一定可以。

【你在看什么书？】

【受了重伤如何自救。】

小直将书递到我的眼前，上面写着一堆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没有一个是我认得的。

【可是受了重伤，应该没有办法轻易自救了吧。】

【说、说的也是啊。】

被我这么一说，小直缩了缩身子将后背紧紧的贴在树上。

【其实我一直想和大家在一起，也一直觉得只要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了。可……现在我想去学习能够拯救人性命的事情。】

所以才看关于自救的书吗？

我深知人类的脆弱，扭断脖子或是挖出心脏就会结束人的一生。或许也正因为人的生命无比脆弱才显得更加珍贵吧，若是有能够救人的技术，继渊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变得更加难受了，无法形容的情感在我的胃里翻搅个不停，似乎随时都会吐出来。

【是这样啊，那就去救人吧，这样也挺好。嗯，挺好的。】

小直听了我的话后用书遮住了脸，只留下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偷偷朝着我的方向望过来。

微风吹的我很舒服，心情也变得稍微轻松一些了。

小刚和那位老人正拼命的挥动着木刀，可以看出来那位老人的腰不太好，挥动几次就要停下来歇息好大一会儿才能继续，很快老人的体力不支便和我们一起坐到了树底下乘凉休息，只有小刚一人仍旧活力满满的锻炼身体。

明明食物不多却还忍耐着饥饿拼命的锻炼身体，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搞不懂。

不，其实我明白的。

有了想守护的人就会举起剑，我们都是一样的。小刚想要保护村里的人，我和清莲以及继渊守护着村里的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练习了一阵子的小刚叫我陪着他练习，我并没有拒绝。

想到第一次与小刚对练的时候我没有控制好力道差点把他弄死了，受到了教训的我在那之后便开始小心翼翼对待弱小的人类了。

说是对练，其实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我并不需要认真的进入战斗状态，只要能够抵御来自小刚的斩击就足够了，有时再适当的朝他进攻几次。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玩闹。

下午的时光也就在陪伴两个孩子中匆匆的度过了，如果这就是休假还真是有点累人。

将两个孩子平安的送回家后我又失去了目标，要做些什么好？要去哪里？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总是迷失的。

傍晚的时候遇到了下午陪小刚锻炼的老人，他正笑眯眯的看着我。

要打架吗？放马过来吧，臭老头子！

老人坐在家门口的摇椅上，他居住的房子破破烂烂的，不如说这里人住的房子都是一副快倒塌的样子。

我靠在他家的墙蹲了下来，双手环抱着武器默默的注视前方。

【人老了喜欢多嘴，你可别嫌弃我烦啊。】

【没差，人类对于我而言都很烦人。】

【哈哈哈，你的言行与举止不相符啊。】

老人笑呵呵的摸着摇椅的扶手，苍白的双手没有血色，似乎这个人体内的血液早已干枯。

【继渊是个好孩子，死了的确是挺可惜的。】

【怎么，每个人都要和我提一遍继渊死了的事情吗？真的开始觉得烦了。】

听我这么一说，老人笑的更开心了。

是要打架吧？别以为我会让着你啊！

我扭过头看了老人那样还算慈祥 脸，他笑眯眯的样子让我没有办法下手揍他。

【你千万别觉得这是自己的错，你已经做的够多了，继渊的事情是个遗憾但那是他的命数。】

【命数……吗。】

【是啊，我们的结局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好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因此而畏惧死亡，既然一切都注定好了不如就拼尽全力去做任何事吧。这与是否是人类无关，只是我们作为生命体理应如此。】

随便聊了几句我就离开了老人这里。

他的话我听不懂。

但是……继渊在临死之际还交代过我一件事，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必须要去做的一件事。

晚上的时候我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睡觉让我并没有安全感，今日的我仍旧躲在角落里蜷缩着入眠。

我并不清楚好人与坏人的定义是什么，和村子里的人呆在一起会让我浮躁的内心变得平京，会让我冰冷的指尖变得温暖。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村里的人。

临睡前，我嗅到了平京人的味道。

那并不是清莲的味道，可却没有杀意。或许是错觉吧，我抱着三刈伏罗沉沉睡去。

X

夜幕将至，明月高悬。

度过的每个夜晚都与昨日无异，日子从来没变过，变的是人。

我爬上树靠在枝干上无言的看向远方。

的确应该是无言，毕竟自言自语就有点神经病了。说起来，那天夜里遇到的少女青栀消失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她有顺利的活下去吗。

休息日的无名鬼有没有好好的和大家处好关系呢？有没有不小心把别人揍一顿呢？有没有弄清楚自己是在守护着什么呢？

夜晚并非永远安静祥和，无论是那一夜还是这一夜。

马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提高戒备却很快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那个家伙要到这里来啊。

【江家的大小姐竟然跑到深山老林来当野丫头，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男人将马安顿好后靠在了树下，他的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身上不带有丝毫敌意。

【你来这里做什么，楚牧。】

【来叙叙旧？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

楚牧指了指腰间示意我安心，他并没有佩戴武器，但我还是无法放松警惕。毕竟我们的关系不再如从前那般。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与他一样倚靠在大树下。

这种感觉很奇妙，上一次见面我们稍微打了一下，上上次见面我把楚牧的作业撕掉丢进垃圾桶了。

今夜没有乌云，星星与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它们并不像太阳那般耀眼只是静静的散发着属于自己独特的光芒。

但其实月亮和星星的光也是太阳反射出来的，它们本身并不发光，这我还是知道的哦！

【江叔叔没告诉我你去哪里了，就算问何阿姨也不见得她会告诉我，所以能够在这种地方再次相遇纯属偶然。】

我的父母并不反对我离开家，但我想他们肯定也不赞同我离开。对于我要去做些什么，父母无法去告诉任何人，毕竟一旦说出口就会招致灾祸。

【是吗。】

作为朋友本应该有许多话说的，可面对这张熟悉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是无法开口。我们的道路已经不同了，或许自始至终我们追逐的东西就算不同的。

【我老妈和老爸还好吗。】

楚牧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只是沉默着……

心中很快就因为这阵沉默变得不安，脑中同时预想着千百种可能性，到最后一句话浮现在脑海里。

【江叔叔和何阿姨，死了。】

【嗯？】

谁死了？明明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在一瞬间让我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死了？我不知道现在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说出怎样的话才对。

在那之后我像个孩子一样的不断哭泣着，嘴巴无论如何颤抖也没办法吐出半个字，不，说不定哭的时候我在念着父母的名字。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呜咽声音和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止住。

想着终有一天一切都结束时回到父母身边，已经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从楚牧的口中得知，现在的平京混乱不堪，高层的错误理念使得平京笼罩在恐怖的暴力政权下。士兵也好，王也好，每一个人都着了魔似的朝着天州与其他国家发动进攻。

我的父亲因为违抗了宫廷术师戈利伏司导致满门抄斩，楚牧的父亲青睿派兵后却被我的母亲利用术式进行爆破，最后无一人幸免。

我的妹妹明月在那之前坐上了马车逃到了其他的地方。

……混账东西，我的妹妹那么小能独自一人活下去吗，她现在一定非常的孤单害怕吧。恐惧着没有父母和姐姐的世界，为什么大家要受这种苦啊。

我们只是遵从内心的正义而已，为何会沦落至此。

想到这里我的泪水又没有忍住掉下来。

【我的父亲姓青，我却姓楚。大家都认为我是他的孩子会成为与他同样厉害的人，可我既不想成为将军，也不是那个人的孩子，即便如此我在父亲死的时候也还是会流泪。】

楚牧并不是青睿的孩子，因为青睿并没有娶过老婆，孩子也只不过是领养的罢了。即便如此他们父子的感情还是相当的融洽，只是楚牧总是被外界的目光和舆论压的喘不上来气。

尽管被楚牧安慰了一阵子，可悲伤的心情却仍旧没有消减分毫，但坚强的孩子总是能够忍住泪水。我强装镇定，泪水什么的先咽下肚子吧。

楚牧和我聊了聊他自己的事情，像父亲死了以后自己被迫变强一路坐到将军的位置。这是好听的说法，只是因为青睿死了以后只有他的孩子更适合那个将军的位置。

只是个烂摊子。

攻占天州需要一个不怕死的人，楚牧最后莫名其妙的就被派到了这里。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楚牧突然开口说道。

自己杀的第一个人是无法忘记的，我记得那是一群想要欺辱妇女的强盗，并不是平京人。我想试着讲道理，可对方却二话不说砍了过来。

无奈之下我只好把他们都宰了。

这一切都要多亏了父亲的指导才没让我初出茅庐就死了。

据说第一次杀人会感到恐惧，心跳加速甚至有可能会产生心理创伤等障碍。

但我没有，扭断人的脖子也好，砍掉人的脑袋也好。我能够感到的就只有生命的流逝……

很快我就适应了，并不觉得兴奋，并不觉得恐惧，只感到悲哀。

楚牧听了后温柔的笑了笑。

【我还没杀过人，也不想杀人，如果自己有堕入邪道的那一天我希望能让你杀了我。】

【怎么，喜欢被美女杀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死在你的刀下，事到如今说一下也没关系，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是吗？抱歉，那就好好活着等到一切结束之后用五百斤的蛋糕来当交往的条件吧。】

【真贪心啊你。】

我并不讨厌楚牧，但也没到爱的程度，我不觉得自己是会和不喜欢的男人交往或是结婚的类型。好在我的父母都不是会让自己女儿委屈自己的人，说到父母啊，好想哭。

可恶，坚强的清莲不掉眼泪！

【若是没有这场战争，你我一定仍旧在学堂里吵吵闹闹的追逐着什么吧。】

【吵吵闹闹的只有你。】

【好痛！】

楚牧的脑袋上有个蚊子，我帮他拍走了。

【我们会作为朋友一直走下去，有可能会成为恋人也有可能成为死党，但我们现在就只是敌人，楚牧。在我下定决心守护这个村子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成为了敌人。】

【放弃村子吧，只要你愿意回头我一定会让你平安的生活下去，我以生命起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能将村里的人弃之不顾也不想违背自己心中的道义。】

【那道义比性命还重要吗？】

【比性命还重要。】

楚牧对我并无任何敌意，我想试着相信他。可战争的年代真的能够轻易相信对方的将军吗？即便是交好多年的朋友也会有出卖彼此的那一天。

儿时的友谊铭刻在我的心中，现在的我们已然形同陌路。

【不要劝我，楚牧。退一万步哪怕没有想要守护的人我也不可能和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同流合污，或许你并无恶意，但还请你不要侮辱我。我没有办法原谅现在的平京。】

【是啊，这个国家并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样子。真是的，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着了，家人也好，爱着的人也罢，就连目标我都彻底的失去了。】

楚牧表情复杂的垂下脑袋，他长叹一口气，肉眼无法看到的阴霾似乎笼罩在我们的身边。我们曾经是朋友，却并不希望成为敌人。

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半个月后平京会派出大部分的士兵涌入边盛，这一带很快将化为火海。】

楚牧的再次发言让我瞳孔放大差点惊掉下巴，明明上一秒还在聊着自己人生的问题却突然变成了史诗级的战争情报。你看我不爽吗？这种事情应该刚见面告诉我的啊！

【我说你啊——】

【我们的部队将呈包围网围剿“梦夺”】楚牧打断了我的发言一脸严肃的继续说道。【恐惧是流通最快的东西，上次边盛被夜袭，粮仓被烧毁引起了上边人的注意。粮食可以再找，但是死掉的人却没有办法视而不见，袭击边盛的是一名黑衣黑发少年，他冷酷无情犹如鬼神，见过他的人几乎全部都死了，只有少数幸存的几人将梦夺的样貌和残忍手段流传下来了。上面的人很重视这件事，若梦夺可用便降伏，若梦夺……】

楚牧只说了一半，要是梦夺无法被驯服就杀掉。

梦夺，想都不用想就是无名鬼了。黑衣黑发的少年除了他再也找不出相符的人，没想到只是去抢个粮食竟然变得这么麻烦。

【早知道那晚就应该把无名鬼绑在屋里了。】

一晚上遭受的打击太多了，父母双亡妹妹流亡之后是村子灭亡吗？看我不爽吧，混账东西！

【你也别太难过，就算没有你们闹事平京也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地毯式搜索这一带。只是时间的问题，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真没用啊楚牧，你不是将军吗？给我想想办法啊，就不能让你变成平京的王吗。】

【给我晋升太多了吧，拿⚪仑都没升职这么快的！】

【不要总拿自己和别人比较啊！自信一点，不如说快打起精神变成王八！】

【你是在骂我吗？虽然是同音，但我感觉到了明显的恶意！】

能够开玩笑的时间也就只有现在了。

如果楚牧说的是真的，那我必须想得一些对策才行，可我的脑袋并不如妹妹那么灵光。要让我突然想出一个万全的对策老实说根本不可能，那么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呢？

【你别看我，这种死棋我根本没办法走活。】

【那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我们两人同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就连温柔的月光看起来都变得凄凉了。

人们常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现在缺一个人，我们的智力现在应该只有刘禅的程度吧？有用的办法可能想不出来，但是让事情走向变得糟糕还是有信心的。

【现在的平京净是些疯子，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会撤兵的。不过，听上边的人说宫廷术师戈利伏司对梦夺这一存在非常感兴趣，他似乎近日会提前来到边盛。】

【戈利伏司……】

我家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吗，唯独他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但是冷静的思考一下，宫廷术师戈利伏司来的目的是为了无名鬼，这一定是个机会。

等下……我真是个笨蛋！面对这种状况不是早就得到了对策吗，为什么现在才会想起来！？可恶啊！！！

没错，只要有那个的话就绝对没问题了！

【抱歉……我不该在你面前替他的。】

楚牧可能是察觉到了我表情的不对劲一脸歉意的看向我，但我心里想的事情可能和他心里想的不太一样。

【你有办法将我安全的送入边盛并到戈利伏司的身边吗？】

【啊，呃……有的。】                                                                                

楚牧挑了挑眉，语气有些犹豫试探性的问道。

【你想杀了戈利伏司吗？我可不认为这是件容易的事啊，凭你一个的实力恐怕办不到。你一个人……恐怕……你一个人……你认真的吗？莫非你想让我一起！？】

【啊，当然。我们一起去把宫廷术师戈利伏司的屁股打开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