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俊与柳淑静也听说了赵睿豪要离开电视台的消息,他俩跟赵睿豪约好,哪天赵睿豪要从电视台宿舍搬出来了,哪天他们就开车来接。赵家离电视台可远着呢,赵睿豪没车,公交、地铁又不直达,所以有人来接总是好的。
那么多天过去了,赵家父母与赵睿豪的关系也不那么紧张了。毕竟是自已儿子,还能怎么样?
把赵睿豪从电视台接回来后,柳淑静又被赵家人留住,一起吃晚饭。全家人都为赵睿豪的工作担心,但赵睿豪毕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事业方面的点子那是风起云涌的。他告诉在座的所有人,他以后要做什么事业,早在电视台滞留期间便已经全想好了。
这话说得全家都面面相觑。
“你说说,你想怎么干?”赵世俊问。
“咱爸是种花木,卖花木的,可那么多年,一直没什么起色,原因是什么,你想过没有?”赵睿豪反问了一句。
“谁让我市是花木之乡呢,挨家挨户都种花木,供大于求,价格被批发商压得死死的,哪来的起色,有人来收,不破产就不错了。”
赵睿豪道:“你说得没错。正因为种花木的农民都是散户,外来的批发商才能够在价格上,取舍上,各个击破,主动权都被人握住了,自已拉到外面去卖,像我爸这样,东昌以外都有摊位,但摊位租金又使利润大打折扣。”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你要成立花木经销公司是不是?”
“对,成立花木经销公司,把种花木的农民联合起来,但前期的策略有讲究,简单来讲,就是要求精,不要求大。”
“求精,不求大,这话具体怎么讲?”
“先从一个点上去突破,然后以点带面把公司做大做强。我的意思是,先专做牡丹花。我们从小帮爸妈卖过花,都知道牡丹有西北,西南,中原,江南四大品种群。而江南牡丹最大的种植基地就是我们东昌,这是东昌的气候条件所决定的,其他江南地区不可复制。也就是说,东昌在牡丹种植领域是有独特性,排他性的。
南方大批花木商都从东昌来进牡丹,要么上门下地去谈,要么奔花木市场去谈,全是以公司对个人,农民完全被动,价格连年上不去,我要做的这个公司,就是想把全东昌种牡丹的农民都签到公司名下,先把江南牡丹垄断了,南方的花木商如果要避开我们东昌采购牡丹,只能跨过长江北上,物流成本他们就受不了。”
赵睿豪把这话一说完,全家的眼睛都投向了赵父身上。赵父沉思道:“全东昌多少农民种牡丹知道吗?”
“别管多少,它也有个数,前期工作量可能会比较大,但往后就像水泊梁山,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各路英雄都自已前来投奔。这是双赢的事。农民只管种,不必操心生意上的事儿,价格有保障,且旱涝保收。时机和条件一定是成熟的,就差有人登高一呼。”
赵父赵母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柳淑静倒是听明白了,当场就表态了:“睿豪的想法很对,也很好,如果他要这样做,我愿把我的店铺都卖了,全力支持他。”
赵父道:“真要这么做,光你的支持不够,我也会把资产押上来的,到时恐怕还得向银行贷款。”
赵睿豪道:“这事要做成,资金要到位,团队也要到位,我会说服几个同学加入,一起干,并且线上线下得一起做,赢面更大。”
当晚,众人对于赵睿豪的创业意向达成共识,第二天起,说干就干,建立团队,集合资金,办理手序,对外宣传……东昌市第一花木公司就这样成立,并开始运营起来。
就在赵睿豪和他的同事们战天斗地,忙得不亦乐乎之际,顾海波出乎意料地找上门来了。
赵睿豪将他请到家中二楼,单独与其会谈,因为赵睿豪知道,顾海波与他之间的谈话内容,肯定是极其私密,不便为外人所闻的。
顾海波倒也不急着进入正题,先寒暄一翻,询问了赵睿豪公司方面的进展,这才长叹一声,道:“我跟陈春花已经离婚了。”
赵睿豪心中一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顾海波道:“就昨天,正式办的手序。自从那天你来我办公室说了那些事后,我就格外留心她的一举一动。前几天被我拍到了她出轨毛振良的照片,证据确凿,无法抵赖了,她才承认她的所作所为。
据她自已讲,早在四年前,也就是雨娜还在读高中时,她对毛振良的发迹就颇觉心动,因为毛振良毕竟是她的前夫,前夫发了大财,她这个前妻,多少有点眼红,再加上毛振良也重新开始追求她了,她就更加蠢蠢欲动了。
但那时的她,还没完全被糖衣炮弹击溃,虽然接受了毛振良的一些礼物,但并没有发生过其他出格的行为。后来,雨娜又潜入毛振良的公司,把毛振良的丑行录下来给她看,她也就断了跟毛振良的联系了。
重新心动是三年后,也就是前年,那一年年初,一开学,毛振良便以公司名义给东昌大学图书馆捐了一千万,给理大大学图书馆也捐了五百万,当时,图书系统的工作人员都在议论毛振良的公司,基本都是捧他的好话。
当然,许多人压根不知道捐款的公司,其幕后老板是谁,也不知道毛振良与陈春花之间的瓜葛,但只要陈春花自已知道就行了。他毛振良这一大手笔,不就是做给陈春花看的吗?
果然,捐款以后,毛振良又开始追求陈春花了。那时,他也已经调查清楚,知道雨娜是我的女儿了,因此,在正式展开追求以前,他先一再地对调戏雨娜一事,作出澄清和解释。一再地声明,他是酒后乱性,并非本色如此。
一面是这样的解释,一面是捐款,送钱,送礼,陈春花的心防终于崩溃了。当时,顾海东的儿媳文艳,正在与幽梦整形美容中心的老板张小楠,展开生意上的较量,这事毛振良通过顾海东,顾海风兄弟俩也听说了。
后来,又听说张小楠照着陈春花的样子整容了,于是,在与陈春花苟合之后,毛振良就建议陈春花与张小楠和好。因为当时,张小楠擅自整容成陈春花的模样,已经引起陈春花的反感,两人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但毛振良却提出来,让陈春花主动去与张小楠和谈。
陈春花不太理解,因为张小楠的做法她很不认同,她自已已经不再去张小楠的美容中心做护理了,也说服了身边的同事,让她们也不要去,如今倒要主动与张小楠求和,这她如何能够接受?
可毛振良却说了,张小楠是有利用价值的,这个人已经整成了陈春花的样子,在关键时刻,就可以用来给陈春花做挡箭牌,方便陈春花与毛振良幽会,秘约。
陈春花倒也觉得有理,但同时她又担心像张小楠这样有一定身份,且本身就有经济实力的人,如何能甘愿给人当替身,当挡箭牌?
对此,毛振良是信心十足的。他从顾氏兄弟处,已经了解到张小楠那举步维艰的经营状况了,也就是说,张小楠的公司是随时面临破产的,而她本人这几年也没赚到什么钱,家居城的收入都不够用来贴补美容中心的亏损。
而陈春花是美容中心的老客户,VIP,又帮忙介绍了那么多其他客户,这种关系,她是一定会重视的。
为了让张小楠对陈春花百依百顺,毛振良给了陈春花一大笔钱,让她肆意去张小楠的美容中心消费。就这样,张小楠很快被陈春花拿下,把陈春花视作财神一样,恨不得立个牌位供起来。陈春花也对张小楠明说了,就是有时候需要张小楠出面帮她“顶一下”。对此,张小楠是绝无二话,非常痛快就答应了。
去年九月十四号那天,陈春花为了与毛振良约会,就用到了张小楠这张牌。让张小楠故意错过开会时间,等到会议开始了,再进入会场,等会议一结束,就马上走人,这样,既避免了与熟人说话,防止因为声音的不同而露出马脚,又能使熟人看到‘陈春花’这张脸,让他们以为陈春花是来参加会议的,以便到时能成为人证。
他们就是这样搞的,把我当成猴子来耍,在这欺骗之中,他们似乎感受到这种变态的刺激,简直丧心病狂了,据陈春花所说,她有时候为了跟毛振良约会,上班时间都让张小楠来坐办公室。你说说,这像话吗,这还要脸吗?”
赵睿豪也被震惊了:“这也太夸张了,就是说陈春花有时连上班都让张小楠来代替了?”
顾海波气道:“就是这么夸张,就是这么离谱。当然,这跟图书馆的工作环境也有关系。陈春花不是一线的工作人员,她是坐办公室的,本来是两个人一间办公室,可她对面那个女孩,那段时间又休了产假,如此,整个办公室就剩陈春花一人,她就放肆到把张小楠请来坐班,自已则忙着跟毛振良鬼混去了。”
赵睿豪道:“陈春花胆子也太大了,她就不怕张小楠工作期间与领导,同事接触,露馅?”
“胆子就是那么大!当然,她所属的部门性质也给她提供了便利。她是文献收集部的,平时的工作内容就是根据图书馆性质,以及读者需求,采购,收集图书,资料,文献。在工作方面,对外联系的比较多。而对外联系时,人家也不太会在意她声音的改变,问起来了,就说感冒了,嗓子发炎,唱歌唱的,说法很多。”
赵睿豪接着道:“这张小楠也够有心的,如果说要几次三番顶替陈春花工作,那她势必还得了解陈春花的工作内容和流程啊。”
“这个何须你担心,陈春花会教她的,再说了,陈春花这个位子,又不是什么高精尖部门,张小楠本身也是有学识的人,手把手一教,很快就会了。我跟你说,不仅是外单位的人被张小楠骗过了,而且图书馆同事偶尔进陈春花办公室,也没发觉眼前的人是‘假陈春花’。据陈春花说,张小楠本人也觉得这样做挺刺激的,两个女人玩得不亦乐乎。”
“太不可思议了。那陈春花现在人呢,应该已经不在图书馆工作了吧?”
“早离职了,被我活捉之后,她倒也硬气,将她与毛振良之间这些个破事统统坦白,然后就净身出户了,学校也不来了,昨天我让她正式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序,她才现身的,说是住在毛振良给她买的房子里。人是开着豪车来的,也是毛振良给她买的。”
说着说着,顾海波的眼神就黯淡下去了。这也难怪,这事放在任何一个男人头上,恐怕都是强有力的打击,一时半会儿要恢复原先的精气神,实在不易。
赵睿豪劝他想开点,早发现早治疗,早离婚早解脱。就当陈春花是长在身外的一颗肿瘤了,一刀两断,神清气爽。
顾海波苦笑几声,道:“一辈子就爱过这一个女人,为她跟父母对立,跟家族结仇,挖出心肺,全心全意地对她,结果人家一座房子,一辆豪车,一张银行卡,外加三言两语就勾走了。你说不气人吗?这是不可能的。但更气的是我的两个兄弟,也就是顾海东,顾海风这俩东西。我为了爱情,为了陈春花抛弃了整个家族。他们要做的是什么?就是千方百计,挖空心思地来向我证明,我的选择是错的。想幸福?门都没有。所以,他们一手扶植了毛振良,毛振良作为他们的傀儡,当然也知道他们的意图,三个人狼狈为奸,以金钱,物质开路,轻松搞定了陈春花,毁掉了我的家庭,污辱了我的人格。”
“雨娜呢?她还好吧?”
“雨娜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她目前已经跟陈春花断绝了关系,终结了所有联系。她也提起你了,说我非但不应该难为你,还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我头上更绿,所受的耻辱更多,但以前的事你也知道,是老师误会你了,现在事实明了了,老师就亲自来告诉你这个事情,顺便向你赔个不是。因为这事,我毁了家庭,你毁了学业,唉……”
顾海波一声长叹之后,眼角差点流出泪来。
赵睿豪安慰道:“老师请放宽心,这事我一点没怨你。当然,以前可能怨过,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顾海波道:“你没怨我,我还是心中有愧啊。我这次来,一是为了将陈春花的事跟你讲个明白,二是为了来跟你说一声,如果你还想继续研究生学业,我可以跟学校去谈,让你复学的。”
赵睿豪郑重地考虑一番,道:“多谢老师好意,但目前我筹集了资金,召集了人马,公司的事务正有条不紊地推进,这节骨眼上我作为公司的掌舵人,怎么可以说走就走。晚了,说什么都晚了,就算我想复学,也身不由己了。”
顾海波又是一声叹息,“这样说来,老师的错注定是无法弥补的了。”
赵睿豪道:“如果老师有心,我倒是想拜托老师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我弟弟世俊今年也该本科毕业了,我想让他考研到东昌大学,拜入您的门下,到时还请老师多多关照。”
“这样啊。据我所知,世俊的成绩不比你差,好,你尽管让他来报,我很乐意成为他的导师。”
“那就先谢过老师了。”
“哪里话,让你退学,我已经寝食难安,你不怪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由于赵睿豪事情繁忙,两人谈到这里,顾海波也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