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24日,周二,金陵艺术学院。
刘晋宁低着头坐在宿舍的椅子上,对面坐着的辅导员程老师问道:“刘晋宁,可以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不愿意报警吗?你知道吗,如果不澄清,你的将来就毁了!”
刘晋宁的事情在网上发酵后,连校长都惊动了,马上召开工作会议商量这件事的处理方案。他们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让刘晋宁退赛,尽量不要出现在公众面前,降低舆论热度。
对于是否让刘晋宁退学,却迟迟做不了决定。有些领导认为这件事对学校声誉影响巨大,应该马上退学。但刘晋宁所在学院的院长听了辅导员的报告后,认为事情可疑,学校不应该为了不确定的事情就开除一位学生,这样对学校的声誉影响更大。
最后,校办要求学院尽快查明真相,再做决定,也算是给了刘晋宁一个机会。
刘晋宁的辅导员程老师在院长面前极力担保这位学生,因为他知道刘晋宁性格清高,嘴巴不讨喜,容易得罪人。但刘晋宁家庭条件不错,又不喜欢奢侈品,不可能为了钱做这种事情。
而且刘晋宁的几位室友也向他反映,刘晋宁平时周末出去都是高高兴兴回来。只有这周日,他回来时有些失魂落魄,身上还有被打的淤青,可能是被人胁迫拍了裸照。
但当辅导员再三询问刘晋宁是不是被人胁迫了,得到的回答却都是沉默。让他更头大的是,几位室友虽然同情刘晋宁,但为了他们自己的名声,又同时提出换宿舍的申请。
昨天程老师只好一个个找党员学生谈话,希望他们能发挥榜样作用,换去刘晋宁的宿舍。但这些学生最后一个个都婉拒了。与刘晋宁同住,可以想象未来几年都会有很多流言蜚语,而且他们还要时刻提防刘晋宁轻生,这份责任实在是太大了。
今天辅导员只好过来请刘晋宁的几位室友再忍耐几天,他准备通知刘晋宁的父母过来。听说要请家长过来,刘晋宁这才慌了,哀求道:“程老师,我爸妈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把我打死的。”
辅导员看他终于松口,追问道:“那你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晋宁这才将自己昨天的经历说了出来。原来他去约会的路上,被人打晕,带到了一个酒店。一个带着黑头套的人逼迫他拍了裸照还有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最后,那个人警告他不要报警,否则他喜欢的那个人也会跟他一起身败名裂。
最后,刘晋宁绝望地说道:“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何必再毁掉他的人生!”
辅导员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刘晋宁,你的才华在那里。以后出国发展,或者换个艺名,做幕后还是没问题的。”
刘晋宁感激地看向辅导员老师,恳求道:“程老师,可以不告诉我父母吗?他们要是知道我喜欢男人,会气死的。”
艺术学院思想开放,辅导员自然不会像刘晋宁的父母那样保守,但他也理解其他同学的顾忌,说道:“那我只能将你安排到单人宿舍。你可以向老师保证不轻生吗?”
刘晋宁咬了咬嘴唇,点头道:“程老师,我不敢保证自己将来不会轻生,但无论如何,我都会读完大学的。”
辅导员离开之前,最后劝道:“如果那个人要分手,你也不要难过。不值得,你懂吗?”
刘晋宁听到这句话,怔怔地坐在那里。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那个人却连个电话都没有。
爱情难道就这么不可靠?或者说,他们之间,其实并不存在爱情?
我们往往要到面临危机的时候,才知道爱情的真假,同样的还有亲情。
张招娣要管理偌大一间酒店,平时很少离开麻榨镇,与大姐、六弟平时也联系不多。但她看到大姐去世,外甥田小武不懂事,就义不容辞留下来照顾外甥,打点姐姐的身后事。
其实王家姐弟六人,虽然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一直都是王大妮和王老六单线联系。因为不想打扰彼此的生活,张招娣和另外三个妹妹从来都没有联系过。
现在王大妮和王老六都死了,她和三个妹妹可能这一生都没机会见面了。关于三个妹妹的消息,张招娣唯一知道的就是三妹是送给了鹅城的一户人家。说一点都不遗憾,是不可能的,但命该如此,她又能如何?
比起自己被送到邻村,父母将三妹送给城里人,不但不用求爷爷告奶奶,收养的那户人家还给了他们一笔买断费。可能是尝到了甜头,父母又带着大姐王大妮去了羊城打工,在那里相继生下四妹、五妹,也都送了出去。直到有了六弟,这才回到南埔村。
张招娣告诉阚建国,大姐是看着她们出生,也看着她们送出去的,最有感情。所以等王老六发达后,大姐才会劝他找回几个姐姐,而且尽可能在经济上帮助她们。像她因为没有嫁妆,在夫家备受歧视。六弟知道后,给了她十万块钱,让她开了一家小饭馆。生意慢慢做大后,才有了偌大一间酒店。
在阚建国看来,他们的兄妹情听上去很感人,但普通人找到亲人,正常情况不应该多联系,多聚会吗?王家人的做法却像是间谍组织,一旦节点人物死了,那条线上的人就都断了联系。王老六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担心自己贩毒连累家人,但他从小就在龙门南浦村长大,中专生,见识不多,是谁教给他这些手段的?
另外,当巧合太多时,就算看上去毫无关联,也很难说不让人产生联想。阚建国等人刚离开不到一天,鹅城警方就马上解剖了王老六的尸体。不仅如此,同一天,王老六的大姐王大妮死了,张小月也死了。虽然这几个案件看上去没什么关联,但几位死者却都是关键证人。
三个案子中,王老六和张小月都是自杀,不可能找到凶手。只有王大妮是他杀。如果能找到杀害王大妮的凶手,也许能有所突破。可惜王大妮的尸体是周一早晨在看守所旁的小巷发现的,附近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通常情况下,警方为了寻找目击证人,会在当天的晚间新闻中报道此事,对市民广而告之。但鹅城的电视台却迟迟不肯受理,硬生生拖到了周二晚上。看完新闻里面寻找目击证人的通报,阚建国对蔡明亮和唐五洲说道:“不能再等了,我要去羊城。”
阚建国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冰山的一角,如果不紧紧抓住,这座冰山可能马上又会被海水推走。凭他们几个人是不可能查出什么的,阚建国决定再次去羊城找老领导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