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为了保住骨肉结晶
每学期开学发了新书,蔡娅静就用画报纸替海骏把书一本一本包起壳来,用毛笔在空白处写上“语文、数学、化学、物理……”。海骏特别喜欢看妈妈写的字,娟秀中透着力道,飘逸里蓄着隽永,像一曲翻飞的舞蹈。妈妈是在哪里练就这么一手好字的?能写这么一手好字的妈妈,为何会没有工作呢?
蔡娅静被发现怀孕的时候,母亲在北京进修。一向严谨保守的蔡宇轩被震惊得暴跳如雷,他万没想到一贯文静贤淑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等事!他德高望重,他是大学的泰斗级人物,他桃李满天下,他随便写一篇文章都被奉为经典……蔡宇轩无法容忍书香门第出现这等丑事,更无法容忍一世英名被女儿毁掉。气昏头的他打了女儿从小到大的第一嘴巴,命令她立刻去打掉胎儿。
蔡娅静痛哭着跑出家门。她无法诉说解释,更不能打掉胎儿。亲爱的人杳无音信凶多吉少,胎儿是她与他唯一剩下的牵连,就是牺牲性命也要保住他俩的骨肉结晶。她不知该朝哪里走,不知该去投奔谁。她在路边晕倒了,遇到了路过的海大世,把她带回了红光机械厂。
为了名正言顺生下海骏,她成了海大世的妻子,从此再没回过自己的家,也从未向海大世提及自己的身世。
清贫的生活宛若一股绝望的噪音,却又像一片欢腾的喧嚣,将过往所有的一切吞噬,淹没,窒息,失去爱人带来的痛苦凝结成了茧,生命中的虚幻和空洞仿佛永远消失。
亲爱的人已成永别,但她依然朦朦胧胧而又不可遏制地渴望一场生命的奇迹,这奇迹宛若一曲伟大的音乐。音乐是对现实的否定,是对回忆的超越。她的全部梦想都在儿子身上,她渴望与心爱的儿子久久地呆在一起,让满心的期许同音乐的美妙融合在一起。
在一片幻想的、旖旎的、甜蜜的乐曲声中,她安然笃定地开始另外一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