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比他们的直觉,还要更胜一筹。
“啊呃——”
开口道破我行踪那人,喉头只来得及发出两个音节,便被我长剑带走。
我一面杀人,一面脚下不停。
蹲身下沉,踩踏人头,长剑在后,斜挽弧度,尽最大能力腾挪身形,以便长剑施展。
但我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狭窄地形,长剑这种工具,并不适合搏斗。
不消片刻,便有个脸上一道刀疤,瞧起来极凶狠的家伙,给我拿长剑的手,狠狠地来了下。
这一刀可不轻!
深可见骨!
我好久没受过这么重伤了……
糟糕!
我意识竟有些迷幻……看人,都像是生了四只眼睛……
那刀上淬了毒!
在人越来越多的时候,这致幻,简直是致命。
我一眼望去,尽是眼睛眉毛,都要看不见有多少张人脸了。
我知道我不能再使长剑。
再这么下去,我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
悬挂腰间影响我蹲着前行,可这长剑,又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舍下的。
来不及思考,索性把长剑横叼在口中,从袖里拿出短匕,朝着自己胸膛,偏一寸刺下——
“啊——”我痛得发出巨大怒嚎。
我这短匕上,也是淬了毒的。
这毒……不是要人命,是放大人痛楚感知的。
我喜欢在逼供的时候用。
你知道的,我出任务手法独特,总是需要逼供嫌疑人说出真相。
然后我才会叫他干脆利落死去。
但我很难想到,这毒能在这时候用上,还用在我自己身上。
手上、胸膛上的伤口,本就剧烈的疼痛,在毒发后,被无限放大,痛到我几乎无法,很稳当地,将这些人踩在脚下。
我一个摇晃,险些跌落。
额头上是汗,两只手心,全被汗湿。
也可能是血浸湿……我暂且无暇顾及这些!
在剧烈疼痛下,那致幻的效果,明显消失。
我又能看清那一张张脸了。
许是没想到我能对自己这么狠,那些原本凶狠的面孔,竟出现了短暂地迟疑和错愕。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逃跑时间!
紧咬长剑,把剧痛,都叫长剑与我分担!
我握紧匕首,如猎豹,笔直朝着出口冲去!
“咻——”
利箭破空声响起!
我在耳朵,捕捉到细微声响那刹,便毫不犹豫将身形扭曲成一个可怕形状。
你可以理解为,我盘在了某个人的头上。
着实诡异,但对于躲避弓箭来说,这很有用!
利箭擦过我长剑边缘,发出‘铮——’一声铁器鸣叫。
这箭……力气不小!
我脸本就朝后仰。
顺势看看,射箭者是何人。
不出意外,巴德统帅站在会客厅门外,手中弓,还未撤下。
见我回首,他竟然还有好心情给我打手势。
他右手握成拳,高高举向空中。
这是那伽的手势,这个意思是……戒备!
我脚下突然凭空矮了一截!
我来不及向下看,直接飞身,朝着出口狂奔!
好不容易挨到边缘,我就要冲出去,那熟悉的破空声再度响起——
该死!
我此刻贴着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莉莉娅……永别了……
我无力回眸,企图记住杀害我那人样貌,以便来世报仇……
巴德统帅手中的弓,并未拉开。
不是?
“咻——”
我再回眸,出口横飞过一支利箭。
竟然是外面的声响吗?
看来这致幻,还是对我造成了影响。
也是,我手上的伤口,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痛楚,只有胸膛那没做任何止血的伤口,仍让我感到生命在不断流逝,那是很漫长,很悠远的痛苦。
这不是致幻药剂能麻痹,或是能抑制住的。
再不逃出去止个血什么的,我就是不被他们杀掉,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来不及犹豫和戒备,我扶着墙,踩着人头,身形如鬼魅,飞快往外跑。
无数流矢从我身侧飞过,所幸,今日不知是什么在保佑,我竟没被击中一箭!
那会儿我的速度究竟提到了多快呢?
我没法给出一个准确数字。
我只能说,有人如我一般,试图通过踩在人身上,来捕杀我。
可没人能捕捉到我片刻衣角。
我奔袭过处,横叼在嘴里的长剑两端,把他们须发削落无数,甚至还削落过一个人的头皮。
那实在太恶心了!
后面血迹干了,头皮粘连长剑上,我撕了许多,才勉强恢复我长剑整洁。
当然,这群人是真的狠,为了击杀我这个破坏黑市规则的人,他们完全无视同伴。
那些没有射中我的弓箭,少不得有误伤,但他们丝毫不在意。
追捕我的流矢,就没暂停过。
它持续不断,连同死士的钩镰,一直紧随我脚步,落在我身侧不远处。
空中流矢还好,要命的是死士钩镰。
他们出手,完全不计后果。
争前恐后,不管勾到什么,绝不回缩。
我眼睁睁见着他们,把同行之人头颅活生生割下。
倘或钩去他人性命,你还能理解的话,那为了抓捕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挥着钩镰就朝自己头上去的呢?
你可曾见过?
帝国……帝国人心中的帝国,便是这样铁血无情……
可即便是帝国铁蹄,也没有这样践踏自己士兵性命的!
安道尔集市,法外狂徒的法外之地!
果然名不虚传。
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我不敢再看,动作稍慢,我就得去陪今日因我而死的仁兄了。
去到大厅,再过两扇旋转大门,希望的曙光……
“他出来了!”
在希望的地方,我听见了一场狂欢。
“这个卑劣的鼠辈!”
“杀了他!”
“他破坏了安道尔的规则!”
“他打破了和平!”
“安道尔没有自由!”
我叼着长剑,浑身是伤,手中短匕已经有了豁口。
双腿摇摇晃晃,几欲栽倒。
是胸口鲜血,既要我的命,又要我努力活着。
我脚步颤颤,我推开了巴德统帅,在安道尔集市所开店铺的,最后一道门。
我抬眼望去,来时空无一人的街道,密密麻麻尽是人头攒动。
他们望着我,人人脸上,都是兴奋。
我回望方才杀出来的一条血路。
无数钩镰再度汇集,他们脚步整齐,像是受过训练的兵士,齐齐踏步,朝我缓慢地来了。
巴德统帅站在所有人的后面,站在无数人的前面,他看着我,他说:
“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规则,是不能被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