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越桃来不及多想,眼盯着车厢的帘子,飞身而入。
嘭!
只觉身上软绵,急忙一个翻身立起,定眼瞧向马车的主人。这一看,心里一惊,原来刚才是扑到那人的腿上。这人还是个认识的人。
她忙躬身道歉,“对不起。刚才一时心急,没有能打声招呼。打扰到孟世子了,请见谅。”
“你是德府侍女越桃姑娘?!”
脸色苍白的男子正冷冷地看着她,清闲地抚了抚刚才被压皱的衣摆。
咳!沉默,孟越桃微抿嘴角,今日换了妆容,佑府世子孟景然这家伙眼睛这般好吗,一眼都瞧出来了。
他一抬手,手指白皙纤长,唰!收拢了玉扇,扇子轻轻地敲在左手虎口处。微微一笑,悠然说道:“是?还是不是?不说的话,我可喊人了!”
“啊,别。嘻,孟世子真是好眼力,这都被你瞧出来了。那,顺便让我搭一程,出了宫门就可以了。”孟越桃祈祷孟景然世子发发善心,不要把自己撵下车去。
“可以。”孟景然不急不缓的调子,慢慢合上眼皮,假寐。
忽而,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对着车厢外的车夫道:“盛子,你下车。去跟德府郡主说一声,她的侍女已随我出宫,不必等候。”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外面的车夫听见。
“得令。”
车夫应允,见世子挑了门帘,似乎要驾车的样子,诧异道:“世子,你亲自驾车?对了,那我呢,怎么回去?”
“银子!搭车回去。”
孟越桃听见世子顿变柔和的声音,真想不到这人态度变得真快。
“是。”
她听到车夫搭话,哒!人下了马车,车子轻轻一起。
啊?孟越桃见马车重新启动,心里不由惊呼自己坐马车,是世子驾的车。一阵寒意过后,手不禁摸了摸脖子,今日这是冒着掉脑袋搭世子的马车。镇定,只要出了宫门就好。
孟越桃如坐针毡,恨不得这马车能飞。抬手,微微拉开帘子,看着外面,还是灰瓦林立的宫殿。
再过片刻,马车渐慢,停了下来。孟越桃只听见守卫的询话声,孟景然世子的搭话。
随着马车又重新启动,她按奈不住心,急着又撩开了帘子,往窗外看去。终于看到宽敞的广场。
“多谢孟世子相助,烦请在前头拐角那停一下。多谢!”终于可以下车,见后面没有人追来,孟越桃松了一口气。
“下车?!难道你没有察觉刚才的尾巴还没有甩掉?”
闻车厢外孟景然幽冷的声音,她眼里泛起疑虑,为什么自己没有发觉,看来那个追她的人轻功极高。
轻功极高的人,武功也不一定差,她不敢冒险。轻轻开口道:“就跟世子同路。”
“坐好了!”孟景然微微皱着眉头,抿着嘴,回望了一眼车厢后方。回眸,扬起马鞭,“驾!”
啪!随着鞭子一声响,马儿似箭般冲了出去,在广场上奔驰。
孟越桃只觉得车厢外的风呼呼作响,还好自己刚才抓得稳,这马车也牢固。
扬起的帘子,夜色正浓,风微凉。孟越桃想起无宗院,山中夜里也是这般冷寂。
想来现在应该跑得够远了,那人不会追来了吧。片刻后,见马车放慢了速度,她试探着问道:“孟世子,现在是到了哪?”
“去厚云山庄的路上!”
“我不去厚云山庄,还劳烦孟世子停一下马车!”光听厚云山庄,孟越桃脸色煞白,几分胆怯,那个地方她哪里还敢去。何况,现在她急着回德府,不然晚归,小姐问了,该怎么回答。
“孟姑娘确定这荒郊野外、独自一人回去?”孟景然眼睛注视着前方张牙舞爪般的高大树冠。唇轻启,漠然问道。
“确定,我不怕。”孟越桃站了起来,立即掀开了面前的帘子,外面的凉风伺机袭来,扬起了衣摆。
轰!一阵低沉的声音。
唰!一时间两人脸色微变,目光扫向怪声处。
不好!是山体的乱石崩塌。
轰!嘭啪!
顷刻间,乱石滚落。
咴!咴!两匹马儿的嘶叫声,惊得高高扬起前蹄,马车乱晃。
嘭!一个闷声响。马儿发疯般狂跑。
“吁!”孟景然拉紧缰绳,绷直着全身的肌肉。
呼!马儿一个旋转拐弯,车厢一带一甩,孟景然没站稳,身子一斜。
正紧抓着车门的孟越桃眼看着孟世子被摔出,即将掉落到另一侧幽暗的悬崖。万分惊恐,来不及多想,横心往前一跃。
呼呼!耳边的风呼啸着。近了,近了!孟越桃一个转身,扬手一带,碰到了孟景然的手臂,心中大喜。
簌!孟越桃手臂上的飞爪射出。
忽然,她面色微变,暗道不好,没有听见声音,飞爪并没有抓住上面的物件。那就意味着要摔死在山下了。
飞爪无用,忙按弹开手臂的这端。器件掉落后,没有听见一丝声音。她心里惨叫,这山谷是多深!
心死之际,孟越桃只觉得腰间被一只手臂紧紧环扣,身子一紧,没有了下坠感。她睁开眼睛,旁边苍白的石壁,脚下的深渊一片漆黑,真的是停住了。
“孟世子,你抓住了什么?”孟越桃不敢大声喘气,她的背紧贴着孟景然的胸膛,他微微的体温。
“锦绳。”孟景然轻声道。
轻微的暖气息打在孟越桃的头发上,她突然脸颊通红,不过转而一想,都可能要死了,哪里顾及男女之别。
“我准备荡着绳,跳山洞里,你可抓紧了!”
“嗯?那锦绳是哪里来的?”孟越桃心里有几分担心,这绳子靠得住吗。
“如果我说那是原本放我腰上的呢。”孟景然撇了下嘴,沉声道。
“啊?这是谁人想的主意,武器绑放腰上,真是够敢想。”
“我。”孟景然轻飘飘的一个字,眼睛正凝视着山壁上漆黑的山洞。
“啊?!对不起孟世子,我没有要说你的意思。”孟越桃只觉得一阵无比的尴尬,继而道:“你的手可不可以微松一松,勒得我都快气运不畅了。”
“好。”孟景然看了一眼脚下,淡然笑道:“呼,这下人没掉下去,裤子倒就要掉下去了。”
“没事。我闭着眼睛就好了。”
“你……”
孟景然未说完‘你’字,一股力量推着孟越桃往前一扬。尔后,两人越到了洞中,稳稳落地。
片刻后,眼睛稍微适应了昏暗。孟越桃拿出火折子,灯光一下子照亮了山洞。地上的碎石,踏着往前走。洞是外窄内宽,再看去里面又变窄成只容一人过的小洞。
“可能危险,不必近看。”孟景然抬手轻甩平杏红色纱衣,劲直走到一块大石头上,悠然坐了下来。
孟越桃撇了撇嘴,微抬眉,“危险?我看未必,最好这洞里有什么蛇啊,老鼠的,我可是饿了。”
饿,是真的饿,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现在更觉得饿了。
唰!孟景然打开玉扇,轻摇,“天才刚黑不久。”
“大公子,你是不知人间疾苦吧,今日我才进一次膳,站在伺候我家小姐一天!”哎,孟越桃叹息,在皇宫里怎么就一口都没有吃呢,没曾想现在这样,早知道就接受小姐的好意,赏吃就吃了。
孟景然哑然,这他倒没有想到。
孟越桃看着洞壁,伸手,指腹抚过,干的。便转身朝着洞口走去,抬手摆了摆,背对着孟世子道:“我去找些干柴草生火。”
安静,两人面对着火堆。孟越桃抬眸,看着孟世子一脸漠然,如往常般神色。目光移到他包扎好的手臂,布条上微浸的血迹,禁不住问:“刚才生死关头,为什么你能面不改色?”
孟景然闻言,缓声道:“人一生下来,就是朝着死亡迈进。而我是最不幸,提前被人告知了死期。生死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惊骇。”
继而,他倾上身挨近,微微一笑,刹那间满眼笑意盈盈,“况且我也死不了,刚才我明明可以不掉落山崖。是你自作聪明,弄巧成拙,为了救你,我才受伤。”
“你……”明明就是当时心急,怕他出危险,好了,到头来罪人是自己。孟越桃下定决心,以后做事一定要睁大眼睛。
“你问完了,换我问你。你去大公主宫殿里偷什么?”
“我,我哪里偷?!”孟越桃瞬间眼色闪乎,一挺直身板,提高了音量。
“你偷偷摸摸的进去,不是偷东西?”
“不是。偷,也算吧,帮小皇子摘了一个锦球。”孟越桃讪讪道,知道他不会信,那可有的猜了。
唰!孟景然收拢玉扇,轻轻敲搭在手的虎口上,“既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那另外一件事,我想确认。双人山一行,果真没有收获药方的消息?”
“没有。就一个衣冠冢。”孟越桃眼里没有一丝闪躲,迎着孟世子的目光。
孟景然恢复平静的神情,微点头道:“我相信你。”
此刻,孟越桃心里已经了然,双人山的事孟籽参世子转告了孟景然,而大公主手上藏有静王爷墓的部分地图这个消息孟景然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