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起云涌(六)
书名:琴剑燕歌 作者:棠忘伯 本章字数:3397字 发布时间:2022-06-11

    但见当中那人飞身而下,衣袂飘飘,好似凭虚御风,身旁一男一女也跟着跃下,瞧着也是身手不凡。

    此时大雨滂沱,三人虽也浑身湿透,却毫无狼狈之相。陆无樊见三人中自己倒认识两个,当中的便是“昆仑一气”冷千山,那女子自然是“凌霜仙子”白雪清,而那英挺的青年男子他却不认。可见他眼神如电,正盯着自己,殊无善意,不禁暗想:“他怎这般盯着我?”

    霍顒道:“未想是昆仑冷先生驾临,幸会,幸会。”冷千山的大名,在江湖上如雷贯耳,可毕竟是闻者多见者少,众人麻毒已去,爬起身来,听见霍顒之言,不由窃窃私语。

    此时泰山掌门单子崖却上前向冷千山躬身道:“晚辈单子崖拜见冷先生。冷先生替我泰山派铲除奸贼,如此大德,小可铭感五内。”

    常真儒虽是奸细,可毕竟是泰山派副掌门,照理说应擒住他交泰山派处置才是。单子崖拿不准冷千山为何出手杀他,为免引火烧身,这才上前相谢。

    单子崖躬身纳拜,可冷千山连他看也不看,反手一掌击在他头顶。单子崖毫无防备,立时翻出丈外。但见他七窍流血,顺着雨水流了一片,已一命呜呼了。

    众人大惊,江湖传言冷千山亦正亦邪,可未想他一言不发就毙了泰山掌门,这实叫人始料未及。

    冷千山瞧了瞧郭仲,对霍顒冷冷道:“你教出的好徒弟!”霍顒心中一凛,听他口气不善,似是兴师问罪来了。

    又听冷千山道:“赵金雄呢?”赵金雄忙上前道:“小人在。”他见冷千山出手便杀了泰山掌门,虽上前来,可又不敢离的太近。冷千山瞧着他道:“你还算是纯良之辈,赶块走吧!”赵金雄一呆,虽不知何意,可慑于冷千山威势不敢不从,遂向他一揖,转身便跑。

    冷千山环视众人,眼光扫过,众人均觉忐忑不安,只听他说道:“白云庄和太白派的,还有鱼藏派那小子,也极速退去。余人,都给老夫留下等死!”

    众人先是一愣,片刻后相顾色变,登时大乱,立时便有人大声呼叫:“冷先生这是什么话,凭什么叫我们留下等死!”“当真狂妄至极!”“咱们这就一齐走,任他手段通天,也奈何不了咱们这么多人。”

    霍顒等人也不知冷千山此言何意,不禁皱眉。

    眼见又几人已抬腿要走,冷千山道:“今日到场的各门各派老夫都记下了,你们逃得一时,逃不得一世。你们若不肯在此受死,日后我必杀上门去,灭你全派!”

    冷千山威名太大,方才又随手杀了泰山派正副掌门,实在叫人心中惶惶。那几个要走的立时站住,场上鸦雀无声,也没人敢做那出头鸟。

    众人就这般站在雨中,还是霍顒道:“冷兄,在场却有该死之人,可你要杀无辜之人,这就有违天理了!”

    冷千山瞧着他,冷冷道:“无辜?!我要杀的没一个无辜的!”“我这逆徒,身犯大罪,杀他无话可说。我教徒无方,也是死有余辜。旁人何罪之有!”霍顒反驳道。

    众人闻言,齐齐称是,“霍掌门受人蒙蔽,也是无辜的。”“霍掌门说的没错!”“请霍掌主持公道……”众人一通叫嚷,全忘了自己方才还要杀他。

    冷千山听着众人言语,心中怒起,大喝道:“无耻东西,还不住口!霍顒,你们二人自然该死。可除了我放走的人,在场的那个不是为了那铁牌来的?他们既有此心,就该受死,老夫非杀他们不可!”

    陆无樊与韩翊对视一眼,这时才知那日三白楼上,白雪清为何要杀华山派的人了。

    霍顒心想:“在此众人多半是为了抢夺那铁牌而来,他们虽心术不正,可凭这点就要杀人,实在牵强。怪不得都说冷千山亦正亦邪,他实全凭着自己心意行事。”

    忽却听公孙渔笑道:“姓冷的,我也不为了那破牌子,你为何要杀我?”冷千山斜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条臭鱼,贪杯好色,当了别人手中的棋子,还不该死么!”

    公孙渔哈哈一笑,点头道:“好像也有些道理。不过,人家抢不抢铁牌关你什么事?这铁牌又不是你的。你要杀大伙,也得让大伙死个明白吧。”

    冷千山闻言,脸上终露出一丝悲愤之色,良久,说道:“好!也叫你们死个明白。镇江寒家本不姓寒……”“不姓寒?不姓寒难道姓冷么!”公孙渔笑着接道。冷千山瞪着他道:“正是!寒家族长本姓冷,乃是我兄长!”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公孙渔也收了笑脸,叹道:“‘寒’、‘冷’。我随口说的,没成想竟是真的?!”

    冷千山道:“我行事不是正派的路子,他始终瞧我不上。见我名头越来越大,怕惹祸上身,便改名易姓,躲到了镇江想过那安稳日子。可谁成想,一个铁牌,却弄的他家破人亡。可他始终是我兄长,这仇不该报么!”

    众人闻言,谁都不敢出声,想着若知寒家与冷千山有这重关系,自己又怎敢掺和到这铁牌一事中,现下既后悔难当,又惶恐至极。

    霍顒听闻此处,心知他兄长一家惨死,他便迁怒于事关铁牌之人,今日非要大开杀戒不可,可看着自己数十门人和在场百十余人,还是道:“冷兄之仇,全是逆徒和那常真儒做下的。常真儒、单子崖已死,我这逆徒,你一并杀了就是。我也愿以死谢罪。可旁人罪不至死啊,还请冷兄网开一面。”

    “绝无可能!”冷千山斩钉截铁道,跟着又说道:“你我对敌,我千招才能胜你。那条臭鱼,也不好对付。可现下你只剩下半条命在,他也中了毒,按理我不该乘人之危。可纵然你们无灾无病,鱼藏派人丁单薄,非我对手。若我杀上仙霞山,你顾忌那帮徒子徒孙,也无取胜之机。这话没错吧。”

    霍顒心知如此,只得点头,冷千山道:“既然如此,今日我杀你二人,你们也不算冤。”跟对众人说道:“尔等要想活命,除非杀了老夫,想活命就一齐上吧。”

    冷千山声盖疾风骤雨,在场人人呆立。众人心知唯有围攻他们三人,才有活命的机会,可谁先动手多半要命丧他手,此刻百十余人,竟无一人敢带头上前。

    冷千山斜睨众人,冷笑道:“无胆鼠辈!你们不动手,老夫可要动手了!”说罢飞身而起,跃入泰山派人群中。双掌齐出,立时将两人打飞老远。白雪清与那汉子也一齐杀入人群。

    两个身形雄壮的大汉吓得转身便跑,不料冷千山跃起,扳住二人脑袋当中一碰,便如瓜碎瓢裂,二人随之瘫倒。白雪清使出“日月寒冰剑”,那汉子用出一套刚猛绝伦的掌法,也跟着毙了两名大汉。这四人正是随泰山派来此的铁掌帮“龙虎豹熊”四位堂主。

    冷千山三人如虎入羊群,抬手便有死伤,眼见冷千山挥掌又杀,霍顒咬着牙闪身上前,运起残存的真气,以五霞神掌硬接他一掌。二人掌力相交,“砰”一声,霍顒连退五步,顿觉奇寒彻骨,不由道:“好厉害的千山崩雪掌。”随之连连咳血。

    可冷千山手上不停,挥掌又劈,霍顒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忽三剑先后自霍顒身后刺来,冷千山这才稍退一步。

    瞧清来人,冷千山大喝道:“停手!”白雪清与那男子立时停手,而旁人不敢攻,亦不敢跑。冷千山寒着脸道:“我已饶你们三个小子一命,怎还要找死?!”

    出剑救下霍顒的正是陆无樊、韩翊、高凌越三人。

    陆无樊收剑,向冷千山恳求道:“请冷先生也饶过无辜之人吧。”冷千山哼道:“你说他们无辜,我却觉他们有罪。多说无益,胜得过老夫,自然救得他们,就怕你现下还没这个本事。趁我心意未改,赶快去吧。”

    陆无樊深知冷千山的手段,自己与他相比,实是萤火之光。可心想:“莫说霍爷爷有恩于我,单只这滥杀无辜之事,若师傅遇上了,他也不会坐视不理。”想到李参行与纪君莲,又不由举首北望,心道:“师傅师娘,你们想必会谅解徒儿吧。”

    高凌越不会舍师傅而去,韩翊他生平难得交了两个知己好友,自然不会弃之不顾。三人一般心思,知谁也不会先去,是以谁也都不劝谁退下。

    耳听身前霍顒与公孙渔叫三人莫要枉送性命,又听那边史威胜急喊三人回去。韩翊忽道:“高大哥,把你那酒葫芦给兄弟。”

    高凌越解下腰间葫芦抛给他。韩翊伸手接过,仰头大喝,后一抹嘴,“啊”长舒一气,说道:“这当口还能喝上酒,就算是药酒,也是老天待我不薄了。若是吃着高大哥的烤鱼,咱们三个再好好醉上一回,那就更好了。”说着又把葫芦抛给高凌越。

    高凌越接过也仰头灌到口中,说道:“若今日侥幸不死,我便许你这条鱼了。”说着又将酒葫芦递给陆无樊。

    陆无樊本抱了必死之心,想到师父师娘还有些伤感,可见这两位哥哥如此模样,一时忧喜聚门,跟着猛灌好几口,把葫芦又抛给韩翊,说道:“韩大哥嗜酒如命,剩下的还是留给你吧!”

    韩翊晃了葫芦,觉还有一少半,笑道:“哈哈,真是没白与你相交,最后还能想着哥哥。”可他刚要喝,却想到什么。跟着脱下长衫,捧到白雪清身前,说道:“白姑娘披上这件衣衫吧,只盼一会儿动起手来,姑娘少刺我几剑。”

    白雪清浑身湿透,方才不动倒没什么。这会儿使出剑法,衣衫贴在身上,难免透出婀娜的身姿,一时俏脸微红,便当着众人接过韩翊的长衫,披在身上。

    韩翊回身,却见陆无樊与高凌越抿嘴憋笑,也不知二人是不是酒喝多了,这关头还能笑的别有用意。韩翊也嘿嘿一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跟着将酒葫芦远远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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