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辰离家出走的事虽然告以段落，但雅南并未向外界透露小辰出走的真正原因，只说是因为小辰用手机不节制影响到学习和休息，在家里拌了几句嘴。不跟朋友们提是怕丢人；不跟江妈提是怕说了会引发另一场大战；大伯那里不提则是怕老人跟着担心。是以除了怀瑾猜到几分真实原因，其他人都还不明就里。
这天早上，惠然跟往常一样忙忙碌碌准备早餐。好不容易叫起女儿小冉，一转身发现于宏民还没起床，急地大叫：“都几点了！快着点！”
于宏民昏昏沉沉起来坐到餐桌边，因为头一天晚上在外面喝酒到半夜，这会儿还头疼的要命，根本没什么胃口，坐在桌边发愣。
惠然忙的跟个陀螺一样，见于宏民面前的早饭根本没动，忍不住道：“以后不能这么个喝法了。喝的恨不能去了半条命，还没郑毓明的公众号来钱，纯属瞎折腾。”
于宏民不干了：“什么叫瞎折腾？你不懂少胡咧咧！”
惠然：“你懂？你懂也没见折腾出个糖的枣的来啊！”
于宏民不愤：“我这大项目怎么能跟他那个破公众号相提并论？根本没有可比性！我这叫放长线吊大鱼。”
惠然不以为然：“什么大项目？怎么没听你提过？”
于宏民故意卖关子：“随便就提的还能叫大项目？”
惠然好奇：“给我说说怕什么！我还能卖了你？”
于宏民：“那倒不会，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惠然急：“少费话！赶紧说！”
于宏民见惠然真急了，这才透露：“旅游景区开发，是个国际大公司，拿着大把票子在国内找项目。都是美金。”
惠然急切：“那你能分到多少？”
于宏民：“我就说你不懂吧，问的都是外行话。”
惠然：“我不懂你懂不就行了。赶紧说！”
于宏民：“他们那是投资的资金，是要投到项目里去的。现在项目还没着落，哪儿能这时侯就分钱。”
惠然琢磨了琢磨：“那找项目不需要启动资金吗？”
于宏民赞赏地看老婆：“这还算是句内行话。”
惠然：“说重点。”
于宏民：“需要啊。”
惠然：“那钱从哪里来？”
于宏民：“还能从哪里来。”
两口子正你来我往说的热闹，那边于小冉已经吃好早饭催促：“走不走啊？”
于宏民起身：“走走走。”
惠然：“你不吃了？”
于宏民：“没胃口，吃不下。”
惠然送爷儿俩出门，冲小冉：“你先去摁电梯。”然后拉着丈夫：“上次跟你说找郑毓明投资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于宏民：“不怎么样。”
惠然拍他一下：“找个人一块干，有商有量的不比你跟个没头苍蝇一样瞎撞强！郑毓明知根知底的，为人也信的过。再说了，不找人一块投资，就凭你那三瓜两枣，纯属赖蛤蟆垫桌底——硬撑。”
送下女儿，于宏民虽说嘴上不认可老婆的提议，到底还是动了心，约出郑毓明又来到上回的小酒馆对酌。
于宏民殷勤倒酒。
郑毓明一脸的波澜不惊，既没有签下大单的兴奋得意，也没有煮熟的鸭子飞了之后的懊恼。
于宏民：“小辰最近怎么样？”
郑毓明：“消停了。这小子，回了趟西园，倒懂事了不少。那天差点没把我和雅南吓死。还连带着你们一块受累。”
于宏民乐：“咱们之间说这个就见外了。孩子嘛，又到了青春期。我们家冉冉也是一样，一句话不对付就炸。”
郑毓明看看他：“你今天找我来——有事？”
于宏民：“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了？”
郑毓明：“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于宏民：“行行行，我还不知道你。”
于宏民跟郑毓明一碰杯干了，吃了口菜，终于开口：“我上次跟你提的那个旅游项目，你还有印象吗？”
郑毓明：“哪个旅游项目？”
于宏民一“啧”嘴：“就是HJ公司那个旅游开发——”
郑毓明：“噢——想起来了。怎么地，又黄了？”
于宏民嫌弃：“你今天出门是吃大粪了还是怎么地？怎么说个话我这么不爱听呢！什么叫‘又黄了’”？
郑毓明也不在意，吃着菜问：“那是成了？”
于宏民不知道该怎么接，无奈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是问问你，想不想跟我一块干？”
郑毓明不语。
于宏民：“我也不瞒你，这个项目是通过一个内部关系接上头的。你也知道，我爸原先在位的时侯培养了几个部下，其中一个升上去了，正好管着这个口。他能有今天，全靠我爸当年关键时刻给力。要不这么好的项目也落不到咱头上。”
郑毓明：“那能给多少启动资金？”
于宏民：“你这话问的，快跟惠然一个水平线了。项目到这还没个着落，没法申请资金。主要因为我是提前得到的消息，私下先运做，等有了眉目再正式申请。要不咱们一点没优势，不可能申请到。”
郑毓明：“那你的意思是需要自己掏腰包？”
于宏民避重就轻：“前期就是搜集信息跑跑关系需要点钱，花不了多少。”
郑毓明沉默。
于宏民循循善诱：“要是别人我还真信不过。你口才好、笔杆子硬，在报社这些年人面上也熟。咱俩联手那就是强强联合，所向无敌。”
郑毓明沉吟。
于宏民：“前期花销咱俩一人一半，利润平分。怎么样？够意思吧？”
郑毓明仍是不语。
于宏民急了：“到底行还是不行，倒是给句痛快话啊！最烦这样娘儿们叽叽的！”
郑毓明终于开口：“不是信不过你，是——手里头确实没钱。”
于宏民张大了嘴，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还能没钱，谁信呐！不想投就不想投，什么时侯你也学会跟哥儿们玩这套虚的了？”
郑毓明叹气：“不说吧，你说我娘儿们。说吧，你又说我玩儿虚的。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唉！”郑一抑脖干了一杯，抹抹嘴。
于宏民：“你不是刚签了个大单吗？”
郑毓明：“黄了。”
于宏民恍然：“看来你还是信不过哥儿们。”
这回轮到郑毓明急了：“还要怎么说你才信？真不是敷衍！”
于宏民显然不信，高深地一笑：“你看你，我不过就是说说，急什么！”于宏民接着转移了话题，开始聊他前天跟人出去钓鱼的事。
郑毓明几杯酒下肚，终于鼓起勇气，直视着于宏民说了实话：“宏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信，以为我是故意哭穷。我可以拍着胸脯对天发誓，说的要有一句假话，出门就让车撞死！”
于宏民吓了一跳：“这是怎么说的？怎么还死啊活的？今天这话我就不该提。怨我！怨我！行了吧！”
郑毓明：“你听我说完宏民。真不是我懵你。这些年——唉，说出来丢人啊！”
于宏民：“那就别说。”
郑毓明摆摆手坚持：“不行，我今天必须得说出来，要不然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
于宏民：“那你就说。我听着。”
郑毓明：“也不知道现在这人都怎么了？我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前报社副主编。现在报社都没了，怎么就认定了我是哭穷呢？我告诉你，我不是哭穷，是真穷——”郑毓明说着说着想哭。
于宏民吓得赶忙起身拍他肩：“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啊！别哭了！大老爷儿们的，丢不丢人！”于宏民说着看看周围，生怕被人看到。
郑毓明一把擦去泪花：“自打出来干公号，根本没挣到什么钱，家里房贷、日常花销、孩子学费都是雅南担着。虽然雅南从来没说什么，可我、我一个大男人，是真的觉得丢人丢到家了——”郑毓明说着双手捂脸。
于宏民吓得赶紧给他递纸巾：“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啊！”
等郑毓明平静下来，于宏民斟酌着劝：“这人啊，各有各的不易！谁的心里掰开看看，都是一肚子苦水。要我说啊，你既然过的这么憋屈，就更应该想办法找找路子。事业是男人的脸面。没有事业、挣不来钱，那在老婆孩子面前，一辈子都硬气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