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织布她都会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让董永观看。
质量优秀的布匹令庄主成了远近闻名的“高级货”供应商,庄主也是没少问天羽是如何织的布,大家都说董永娶了一个好媳妇。
晚上准备休息。名份上虽是夫妻,但睡觉还是得分开来,尽管天羽一天到晚喊着要生孩子,但是神仙谁敢碰呢?董永完全没有那个念头。今夜也是老样子,二人各自就寝,天羽忽然跟他聊起了天。
“如果有一日我回到天上去,你会来找我吗?”
董永心里觉得好笑,你以为这跟回娘家一样简单?
“那得看你愿不愿意让我来找。”董永回答得模棱两可。
“当然愿意啊...我还盼着呢!”天羽变得无限柔情。“你我已是夫妻,你是会来找我的吧?”天羽像一只乖巧的小猫,脸上只剩下致命的诱惑。董永像被施了咒语,点了点头。做神仙谁不想,可以说是每个凡夫俗子的梦想。
天羽笑了,弯成月牙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亮光,像是深邃的夜空里的繁星......正在坠落!当董永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天火已然直击庄园!瞬间眼前一切化为火海,董永被强大的热浪撞飞数丈远,嘴里充满了血的味道,脑袋好像裹在棉花里变得迷迷糊糊,朦胧间看到天羽的脸凑得很近,唇上一阵湿润......
“找到你了。”断壁残骸的火焰中走出四人的身影。
“方旭!议会有规定不可伤害人界生灵,你们这是违规呀。”天羽似笑非笑,毫无惧色。
“谁让有人先坏了规矩,被庄主偷看到我等科技,咱也是奉命防止秘密泄漏。”方旭昂首凛然。
“哼!”天羽不以为然。“那也不用整个庄园的人陪葬吧?”天羽看似怜惜众生,实则是为了董永的生机。
“我跟你们回去可以,但这个人......”天羽指了指身后快要昏迷的董永。“这是我发现的适格者,你们不能动他,否则......”
“否则怎样呢?”方旭领命逮捕天羽的时候,已经获得议会的生杀权限,现在不趁机吐气扬眉更待何时?
“否则我将与你们死战方休,虽说这只是容器,但造成的后果,怕不是你这个级别能承担吧?”
“哼......”方旭正想安插一个叛逃的罪名给她,但忽然看到天羽身后的董永。适格者...如果事实正如天羽所说的,那真正的背叛罪名可能将会移向自己这一边!
方旭不禁冒起一阵冷汗,此时再看天羽,她已经摆出迎战的姿态,那根游龙索......等等!天羽可是天门七圣狩之一的宫主,自己真的有战胜对方的可能,特意在此制造不可预见的麻烦值得吗?
在这电光火石间,方旭已然想明白。立刻端正站立,毕恭毕敬说道:“是在下愚昧,打扰了宫主的计划,但命令难违,还得请宫主体恤与我等一同回去。”
天羽解除了游龙索,脸上的表情也就没有那么凝重。她转身走向董永,跪在他的身前。真可惜,生孩子的计划似乎并不顺利,天羽摸索着董永的脸,把嘴角的血沫擦去。
但是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你自己也不要放弃。
探身上前轻轻一吻,是承诺,也是契约。二人的命运此轮从此开启了无法停止的转动。
董永醒来后,天羽已不见踪影。他艰难地爬起来,这个曾经给他归属感的庄园。慈祥的庄主......大家......一切一切都快要编织成美好的人生......现在却成了焦黑一片,再无欢声笑语,只残留着娓娓黑烟。
乌云遮月,正如内心笼罩的阴影,雷声斥天,也难掩心中的哭喊,雨水化作他全部的泪,洒遍这片土地。
这一切,是噩梦?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们的戏弄?
焦肉的香吸引来了孤狼,尸臭带来了秃鹫。董永想要去驱赶,只凭一根烧得发黑的木棍,薄弱得让畜生也能发出蔑视的咆哮。狼不吃腐肉,但在食物短缺的时候为了生存,也没有办法,如今有个新鲜的,饥饿驱使的杀意在每个毛孔里喷发而出。
不单是同伴的尸体也无法挽留,就连小命也快保不住,董永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弱小,生命的弱小。
只能任由命运随意的摆弄......不想就这样死...不想死......想要主宰...哪怕只有自己的命运......
战斗啊!
董永生平第一次无比渴望力量,贪婪和欲望变成力量充满全身,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dna正在分解、融合和重组。
对,自己还不能倒在这!生命不应该这么廉价!如果真的有命运的话,即使是毫无意义的挣扎,也不可以坐以待毙!
董永首先向狼发起进攻,狼也是饿得孤注一掷,张开血盆大口。董永已经被肾上腺激素冲昏了脑袋,不躲不闪,径直把木棍横架在狼的血盆大口里,狼感觉口里有东西,拼命撕扯,董永随即翻身骑在狼背上,用手勒紧狼的脖子。两者扭作一团,狼在吼叫,董永也发出了生平第一次如野兽般的咆哮,是对命运的不满与挑衅。
孤狼饥饿数日,赌上最后的尊严和气势,却遇上了同样抛开一切化作凶煞的人类,此刻被董永死缠着脖子与前肢,最后一眼无比眷恋地看向那预兆着自己命运的天空,绝望死去。
秃鹫沙哑的撕叫,是对胜者的惧畏,对亡魂的安抚。
董永躺在狼尸的旁边,此刻的他四肢早已被狼爪撕成辣条。董永恢复冷静后,才苦笑自语道:“狼兄啊!你我皆是身不由己。”他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久,整个人也是困倦得不行,索性闭上眼,任由大雨拍打着这一晚荒谬的结局。
到了早上,雨已停。董永是被身旁进食的秃鹰给吵醒的。他吓得坐了起来,秃鹰死死盯着他,也不想放弃眼前的美餐。
我还没死?
董永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咦?竟然毫发未损,昨晚那场大战......难道是做梦?不,狼的尸体和破碎的衣服告诉他这是真实的。
休息了一会,身体有了力气,董永才挖了数个小坑把众人残骸收殓好,他感觉不到疲倦,与世无争的心灵也被刻上黑暗的烙印,只觉得无比的沉重。
最后董永面对一众石头坟叩头三响。
“奴才董永,在此立誓,为讨此番公道,遇神杀神!见佛灭佛!粉身碎骨亦万死不辞!”
刚站起来,发现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掉下。捡起一看,是一块织锦,上面的图秀相当精细,是出自“娘子”之手。董永茫然,到底这一切,是不是与她有关,最后那番说辞,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只能是找到她本人亲自问个明白。
这段日子,自己不知不觉对这个既陌生又神秘的神仙妹妹产生莫名好感,甚至一度有着“我的仙妻不可能这么可爱”的想法。但是,现在已经全部扭曲卷入到无尽的黑暗漩涡中粉碎撕裂,包括那些既幸福又平淡的日子。
既然你让我来找你,就是天上,我也要来到你的面前讨个说法!看着织锦上的图案是一幅地图,眼下又是无家可归,只管奔赴便是。收集了一些可用的物品和干粮,一直忙到中午,才离开这个他一生中最快乐幸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