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翼看着这个面色冷峻年长道人,目光散乱而无神,体内神元地过快消耗,已令他浑身乏力,思绪混乱。他深知自己已远非此老道的对手,暗暗盘算着如何应付。
月光散淡,山野萧疏,除了远处落瀑的声响,周遭静得出奇,给凝重的气氛又增添了几分严峻。
石翼手扶石壁,尽力吸食着山间的至阴真气,让体内神元能补充一些。他极力控制住快要跌倒的身体盯着老道,思索了会,开口问道。
“道长是……谁……?我何处……得罪了您们……为何为难与我?”此时,他神智还算清楚,还以为他们是为了玥儿,故将话题引在自身。
青松老道淡淡一笑,没料到这石怪竟能开口说话,并且还是在诘问他,不禁暗暗惊奇,只是这石怪声音奇特,言语拙劣,显然平日也是话语寡淡。他稍一思忖,故意激激他,说道:“妖邪之物,为祸人间,卫道之士皆可诛之,何谈为难?”
“妖邪之物……”石翼眉心紧锁,沉思着老道的话,忖度着如何应答……
突然,一阵疾风响过,伴着两声惊喜的“师父!”声,眼前忽见两个人影,正是刚才阻击他的那一高一矮二道,他们果是师出一门。
青松老道见自己两个弟子追来,略一点头,意示嘉许,目示他们一旁站立。
莫望川与师弟从剑上下来,见师父并没有责问自己,目光中还有称许,不由地暗自高兴,心内迷漫的阴霾一扫而空,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小师弟郑兴见师父果真到来,又截住石怪,真是又惊又喜,心中怯意顿消,欣喜神色溢于言表,不禁向大师兄投去敬佩的目光。
“我……我不是……妖邪之物,”石翼讷讷说道,“更没有祸害世人。”
“妖物还敢诡辩,还不速速受死!”莫望川持剑上前一步,正色说道。此时师父在场,话语更是严厉。
“我……我真不是妖物!”石翼分辨道。
“你是!你就是,”小师弟郑兴几乎跳起来抢白道,“要不你一个石人为何能活还能说话,而且你的眼睛刚才还冒火,你就是!”有师父在旁,他再无顾忌,胆子也大了很多。
石翼不再争辩,因这小道士说的都是事实。他有时还常常自问,自己为何能活着,为何不像人那样的生活?虽然在他的意识中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他少食五谷,靠吸食天地元气而生。如果没有那个叫玥儿的小女孩,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日子久远,时光太长,他忘记了太多,甚至忘记了活着的意义;他知道除了玥儿没有人能了解他,知道他。但他了解人,了解人间的柔情冷暖,了解人们的蛮不讲理,也了解世人的好狠斗勇……玥儿的身世就是对人间世事的真实写照。
想到玥儿,他的心不由地咯噔一下,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他忙用神思感知了下她所处的那个山洞,但是,一无所获;他再试,还是毫无生息。他一下子慌了神,本已混沌的思绪猛然警醒。玥儿怎么啦?怎么不见了?会不会出意外或叫眼前这个年长的道人害了?一时间,一股幽怨之气由他心底缓缓升腾,同时丹田内一股深厚的神元缓慢的汇集并急速的流向他的四肢百胲,他的躯体又仿佛聚集了无尽的天地能量……他的目光渐渐地变得狠厉起来。
青松老道迅速将自己的弟子拉到身后,他不知发生了什么,这石怪本已元力不支,却不知忽然间又散发出极其强大的神元,二位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的脸色不由的严肃起来。
石翼也感知到自己体内突生的这股元力,他奋力催动它们在体内流动,两道红芒在眸中闪现。他抬头瞪目,看着面前的师徒三人,沉沉说道:“别拦着我!”向前走去。
青松老道神清肃然,冷哼一声,右手拂尘轻扬,左手化五雷指诀挥出,一霎那疾风骤起,浓密的墨云自地而生,一道道银色电弧像敏锐的灵蛇,夹杂其中,扑向石翼。
不及第二步迈出,石翼全身就被墨云包裹,眼前变得漆黑一片,不能视物。脚底原来坚硬的山石,骤然变得柔软,踏上去就像踩在淤泥之上,直没足踝。那道道刺眼的银色灵蛇,像一根根坚韧的钢索,紧紧的环锢住他,使他难以动弹。
莫望川携小师弟郑兴远远望着,见石翼瞬息间就没了轮廓,化作一团闪着闪电的黝黑墨团。他不禁暗暗心惊,这石怪究竟是何怪物,竟让师父结出地道大阵来降伏,但自己并没觉得这石怪法力如何强大啊?怎么师父竟不惜用元神结阵来降伏呢?!因为他曾听师父说过这阵法的厉害,这样是否是牛鼎烹鸡呢?
郑兴并不识此阵法,也不知此时有多严峻急迫,还是一脸悠然,想着师父如何处置这石怪。
即便这石怪瞬息间展现出极强大的神元,但还不足以使用地道大阵来降伏。
不过,青松老道甫一出手,就用元力结出地道大阵“渊龙困潭”,这并不是说眼前的石人有多么厉害,他只想能速战速决,免得时间一长横生枝节。
因为他怕昨晚强开天目时有人捕捉到他的神思,现在他不容有失。随着他指法加快驱动阵法,那团漆黑的云团中竟爆裂出闷雷之声。
石翼裹在黑云之中,就如置身于一个黑洞内,触目只是单纯的黑色。双脚深陷青石板中,寸步难行。他的躯体被虚无的锁链紧锢,即便他还没从石人修炼成人,但那从灵魂深处隐隐传回的苦痛,还是让他痛楚难忍。体内那股莫名的神元随着他抵御而逐渐流失,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混沌起来,他想着玥儿,想着玥儿给他讲过的那些经历,他想着人为何非要莫名的伤害别人呢?他的神思飘忽起来,也不再感到痛楚,他的意识正逐渐地脱离身躯而去,他将要凝固下来……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声响传入到他的脑际,那声音像战鼓一样将他惊醒。
“师哥,抓住这石怪天明就让村民抬下山砸烂吗?”
“休想!”他重重地哼了声,用尽最后一丝元力,将半个身躯插入到一侧的石壁中,露出的身躯就如在山壁上雕刻地半拉石像,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