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纪晓拂慷慨地答应了。
然后,阮臾离开。
一柱香之后,纪晓拂按照约定,来到了湖边小亭。
纪晓拂还未走到亭子里,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凄美的琴声。
那琴声低沉哀怨,清音中透出淡淡凄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诉说着自己遭遇。
纪晓拂细听,弹奏的手法也有说不出的好处,只是未免太悲了些。
纪晓拂听着听着,心里一沉,不由得伤悲起来。
“贤弟!”纪晓拂飞奔到小亭中。
然而,当他进去时,琴声戛然而止,亭子里面不见人影。
“贤弟,你在哪里?”纪晓拂呼喊着,四处寻找阮臾。
“大哥!”
忽然,一声亲切的呼声从背后传来。
那声音婉转悠长,细腻甜美,和平常不一样。
多么悦耳动听的声音啊!
纪晓拂急忙转头,只见一名妙龄少女映入眼帘。
她,身穿一件浅蓝色的蔷薇襦裙,眉目如画,目光清冷,身段窈窕,步态轻盈。她痴痴地地望着纪晓拂,脸上似笑非笑,眉间带有一股幽怨。她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会说话,那灵动幽怨的目光,让人难以忘怀。
纪晓拂愣住了。
“你是?”纪晓拂呆呆地问道。
“小女丁香拜见大哥!”妙龄少女跨步上前,给纪晓拂跪拜。
“丁香?你是丁香,你……果然没死。”
纪晓拂激动地说着,急忙扶起了她。
这时候,纪晓拂开始打量她。
她的样貌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差别,待纪晓拂再一次细看时,吃了一惊。
“贤弟,你……是女人?”纪晓拂吃惊地问道。
纪晓拂虽然怀疑过阮臾,但是从来没有想到他就是丁香。
男装的阮臾,虽然长得俊俏,可是说话做事都不露半点女子之态,更何况,他们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不过,纪晓拂立即想起来了,女鬼丁香曾经吓得十几个大汉慌忙逃走,想必,她是会声技的,这才是她本来的声音。
“是的,大哥,我就是翰轩书院丁夫子的女儿丁香。”阮臾含泪回答道。
纪晓拂心疼地看着她,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贤妹,你是怎么逃脱的,你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纪晓拂问道。
丁香回忆起过去发生的这一切,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纪晓拂递给她一张手绢。
她拭干了泪,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起往事。
那是丁香18岁的生日,丁香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厄运便从这天开始到来。
丁香的父亲是江南名师,才学渊博,淡泊名利,早年游历大江南北,晚年成婚,致力于教学。膝下无子,唯有一女,名唤丁香,
丁夫子对女儿极其宠爱,因此从小把女儿当作儿子一样的培养,让她从小研习诗书,学习礼仪文化。
丁夫子才华横溢,饱读诗书,丁香也非常争气。
她原本就极其聪明,又受到良好的熏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古今文史,样样精通,是名副其实的“才女”。
丁香长得非常漂亮,因此成为扬州城里著名的名门闺秀,引无数才子钦慕。
这样快乐的日子一直到了18岁。
18岁生日这天,父亲为了让她度过一次有意义的生日,带她出去,到户外走走。
丁香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出去时无意中被刺史大人的爱子看了一眼,从此便开始了噩梦。
原来,扬州刺史赵宏浚,有个儿子叫赵强龙。
他是个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在扬州城,仗着他老子的势力,没人敢得罪他。
那日,赵强龙正好无意中看了丁香一眼,从此便恋恋不忘。
他觊觎丁香的美色,一心想要占有她,对丁香纠缠不休。
赵强龙是个纨绔子弟,让丁香嫁给他,那岂不是作孽吗?
丁香和她的爹爹非常厌恶赵强龙,不肯答应他无理的要求。
起初,为了博得丁香欢心,赵强龙还算是礼貌。
他想方设法讨好丁香,后来见她始终不为所动后,便大发雷霆。
他不管丁香愿不愿意,非要强娶。
赵家父子在扬州无法无天,丁老夫子得罪不起,只得托付隔壁邻居,悄悄送走女儿。
丁香跟着隔壁小二哥,偷偷离开了扬州城。
后来的事情丁香也不清楚,她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爹娘去世的。
“哦,原来如此。那你离开扬州后发生了什么事?”纪晓拂继续询问。
“我和小二哥离开了扬州,原本打算去一个远方亲戚家,可是还没有到达,便遇到了搜捕的官兵。我看到大街小巷都挂满了我的画像,官府的人说我是奸细,要抓捕我回去。我知道那一定是他们的借口,他们去书院找不到我,便以此为借口来抓我。小二哥掩护我逃跑,我在躲避官府追捕的过程中,和他走散了。”
丁香说着话,眼中溢出了泪水。
“那后来呢?”
“后来,我被人欺骗,被卖入……”
丁香忽然说不出话来。
纪晓拂见状,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贤妹,别着急,慢慢说。”
“嗯。”丁香点点头,用力控制住了眼中的泪水,慢慢述说着接下来的故事。
原来,丁香和领居家的小二哥走散后,只得独自前往远方的亲戚家。
丁香对路径不熟悉,所以一面走,一面打听。
然而,她从小是被父母呵护着长大的,涉世不深,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
她被有心之人欺骗。
他们识破了她的女儿之身,刻意接近她,假意给她带路。
丁香跟着那位“好心人”一起走,谁知,到达一偏僻处时,被人打晕了。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卖入了青楼。
丁香哪里经受得住这种侮辱。
于是,拼死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她宁死不屈,坚决不肯接客。
为了让丁香乖乖听话,老鸨命人毒打她,没昼没夜地折磨着她,对她用尽酷刑。
丁香被折磨得很惨,只想一死了之。
可是,一想到家中的父母,丁香心有不甘,她不知道赵强龙会对他们怎么样。
于是,咬牙硬撑着,只想找机会逃离。
丁香现在身体不太好,就是因为当时被打成了严重的内伤,伤及内脏,留下了病症。
到现在为止,仍未痊愈。
后来,老鸨看到官府贴出的告示,知道官府在抓捕她,不敢再留。
然而,丁香毕竟是她出高价买来的,她哪会做亏本的生意?
这时,院中有一个姐妹眼见丁香日日被折磨,心有不忍,于是劝说老鸨把丁香给卖了。
老鸨心有不甘,好不容易寻得这么个大美人,她还指望着她当摇钱树呢,怎么愿意轻易就把她给卖了?
可是,老鸨终究没有办法。
丁香宁死不从,要是把她打残了,那就不值钱了;
要是丁香忍受不了自杀了,她更讨不到任何好处;
更何况,现在官府还在追捕丁香。
要是让官府的人知道,老鸨一分钱也得不到,说不定还会惹上麻烦。
思来想去,老鸨只得同意。
为了卖出个好价钱,他们打出广告,到处宣扬。
她让人给丁香准备了许多漂亮的衣服首饰,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并且告知众人她是清白之身,以求卖个好价钱。
丁香虽然不愿意就这样嫁人,但是为了逃离青楼,她同意了。
在老鸨的安排下,引来了许多人观看。丁香蒙着面纱,为众人表演歌舞以及琴艺。
她技艺突出,震撼了众人。
当她轻轻揭开面纱时,更是惊艳全场。
老鸨当场表示,现场谁出的价格最高,她就把水玲珑(丁香艺名)卖给谁。
众人纷纷出价,最后一位富商以5000两黄金的高价买下了丁香。
“哦,这么说来,你就是这样被卖给连云凯的?”纪晓拂问道。
“是的。”丁香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纪晓拂,问道:“你认识他?”
“哦,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他是江南首富,听说过。”纪晓拂回答道。
“什么?你说他是江南首富?”丁香吃惊地问道。
“是的。怎么,贤妹,你不知道吗?”
丁香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被他买走了,但其实我很少见他。”
“那又是为何?”纪晓拂不解。
“他生意繁忙,所以很少回来。”丁香回答道。
“这倒也是。”纪晓拂点了点头。
纪晓拂想了想,接着问道:“既然你被他买走了,怎么又被丢到荒山野岭?是不是你不肯屈从,得罪了他?”
“不是这样的,他待我很好,没有为难我。”丁香回答道。
“那你又为何独自一人跑去荒山野岭?他手下人手众多,你怎么逃得掉?”纪晓拂继续询问。
丁香于是讲述着后来发生的事。
纪晓拂猜测的没错,丁香的确不愿意就这样嫁人。
连云凯买下丁香后,立即带走了她。
他们一群人把丁香带到一艘豪华的大船上,举行了婚礼。
当连云凯揭开丁香的盖头后,她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
“多谢贵人相救,水玲珑无以为报,愿为奴婢,伺候您一辈子,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丁香害怕极了,她立马跪下,双目含泪地乞求道。
连云凯一听,吃了一惊。
“你不愿意嫁给我?”连云凯喃喃地问道。
他是江南首富,富可敌国,可是没有想到丁香宁愿做奴婢,也不肯嫁给自己。
“对不起,我……”丁香低声回答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心口一痛,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丁香被老鸨毒打得遍体鳞伤,之前一直是强撑着,此时累了一天,她再也撑不住了。
“姑娘,你怎么了?”
连云凯见丁香吐血,急忙抱住了她。
此刻,他忽然看见丁香手臂上露出的的伤痕,忍不住心疼。
“来人,赶快去请郎中。”连云凯吩咐道。
“姑娘,你不要害怕,你安心养伤,其余的事以后再说吧!”
连云凯叹了口气。
然后,命令下人好好照顾丁香,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丁香没有再见到他。听说,他生意繁忙,出去办事了。
不过,他给丁香留下了八个奴婢,每日精心地照料着。并且,寻来了好的郎中,给丁香医治伤口。
在丫鬟们的精心照顾下,丁香的伤慢慢好转,精神也好了许多。通过身边人的叙述,丁香得知,他叫连云凯,是卖官盐的,生意做得很大。
再一次见面,是十天后。
“连公子,谢谢您,谢谢您的关照,水玲珑无以为报,还望公子受我一拜。”丁香主动跪拜。
“玲珑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连云凯急忙扶起丁香,紧紧握住她的手。
丁香急忙缩回了手,非常害怕。
“哎。”连云凯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勉强你。”
“姑娘,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
说着说着,连云凯忽然没了声音,只是默默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姑娘,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有缘,你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来。”连云凯说道。
说完,再次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也时常来看丁香。
不过,他知道丁香不愿意嫁给自己,因此以礼相待。
他把丁香照顾得很好,在他那里,丁香得到了难得的休养和清净。
渐渐地,丁香放下了心里的防线。
丁香的身体好了许多,日夜思念着家中父母。
她想起了连云凯的话。
正当她打算告知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请求他的帮助时,外面的伙计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连云凯问道。
“官兵来了,他们……是来找新夫人的,他们说夫人是奸细。”下面的伙计回答道。
丁香一听到官府的人,知道是赵强龙来抓她了。
她惊恐万分,立即跪在地上。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冤枉我,我不是奸细,求您千万不要把我交给官兵。”
“你到底是什么人?”连云凯问道。
此时,他的目光紧紧盯住丁香。
她的出现,从一开始就引起他的好奇,他特别想知道答案。
“我……我会把一切都告诉您,但是求您先救我,不要把我交给他们。”丁香求道。
“好,玲珑姑娘,你先等着。”
“来人,带我出去会会他们。”连云凯命令道。
说完,连云凯带着身边的人出去了。
丁香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惶恐不安。她偷偷的跟了出来,躲在角落里。
这时,两边的人马打起来了。
连云凯坚决不肯交出丁香,而赵强龙也非常强势,他命令官兵硬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丁香。
眼见官兵一步步紧逼,连云凯的人逐渐抵挡不住,丁香于是趁乱,找了一匹快马,偷偷跑了。
丁香刚走,就被官府的人发现。
于是,众人停止打斗,骑马过来追她。
丁香骑着马,一路狂奔,她不知道方向,只知道往前冲。慌乱之中,忽然看见前面有片树林,于是骑马驶入林中。
“原来是这样。”纪晓拂叹道。
“这么说,你就是这样跑入荒山野岭的。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你被野狼给吃了?”纪晓拂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