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兰天航空LA1898次航班前往江海市的旅客请注意了,您所乘坐的飞机马上就要开始登机了,请乘坐兰天航空LA1898次航班的旅客尽快到G36号登机口准备登机。”候机大厅开始了登机播报。
欧阳一粟习惯性地给沈彤发了一条智信“登机了”,就起身到G36号登机口排队了。
排队的时候,欧阳一粟想给沈彤再发一条智信“今天运气真好,飞机准时登机起飞,真想马上就能见到你们”。
可是,编辑好了短信之后,他又有点不确定是否该发,因为,这更像是家人之间发的信息,而他和沈彤已经离婚了。
欧阳一粟把手指靠在“发送”按键上,犹豫不决。
突然,手机铃声大作,惊得欧阳一粟手指一下按上了“发送”按键,消息就这样发出去了。
欧阳一粟有点懊恼,正想要不要撤回信息,才意识到是刘所长打过来的电话,便只好先接听电话。
“刘所长……”欧阳一粟刚一开口就被打断。
刘所长: “欧阳啊,你不要休假了,赶快改签机票去群峡大坝的实验室基地,正好今天有航班!”
欧阳一粟:“啊,什么?怎么了?”
刘所长:“你的程序不是预测出群峡大坝在一周内必将同时打开40个以上的闸门进行开闸泄洪吗?”
“我刚才跟我的老同学黄先进,就是群峡大坝的总工程师,也是国家科学元老堂的元老专家,黄元老,打电话说了一下你程序的计算结果。”
“黄元老告诉我:他们刚刚内部讨论决定,明天打开所有闸门泄洪。”
“现在大坝蓄水已经远超过大坝设计承受极限了,要不是考虑到舒缓下游早已泛滥的洪水灾情,早就大规模开闸泄洪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顾不上舒缓下游灾情了,他们已经没有两全的方案了,再不大规模开闸泄洪,群峡大坝三天之后就会漫堤溃坝了。”
“他们现在不确定大规模开闸泄洪的后果,得知你的计算结果后,希望你能马上赶到群峡大坝实地考察一下,并与他们现场讨论具体可行的开闸泄洪方案。”
“一定要在确保群峡大坝安全无恙的前提下,最小化对下游地区洪水灾情的加剧放大作用。”
“可是……”欧阳一粟有点懵了,此时手机正好弹出一条智信,是沈彤回的:“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我会带洪浩去机场接你,他也很想你”。
“什么可是!”刘所长打断道:“这可是社稷攸关的大事!也很可能就是唯一一次你科研成果破茧成蝶的高光时刻,而且只有今明两天的窗口期!”
刘所长进而嘱咐道:“你可别搞砸了!要不是这两天有向上级领导的灾情报告研讨会,我就跟你一起去了。赶紧!”
欧阳一粟犹豫着,本能地随着旅客队列向着G36号登机口移动,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登机口柜台前面。
“先生,请出示您的登机牌!”登机口柜台机场工作人员的话打断了欧阳一粟的犹豫,
“哦,不好意思,我不去江海市了。”欧阳一粟从旅客队列中退了出来,看着登机口愣了一会儿,就往值机大厅去了。
欧阳一粟心中暗想:“刘所长说的对,这是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机会,程序的计算结果只有针对当前这种万年一遇的灾情才能体现实际意义和价值。”
“否则,无非也就是多一篇异想天开、无关痒痛的仿真研究论文。”
这么一想,欧阳一粟不免有点小小激动,便到值机大厅的兰天航空票务柜台办理了退票,并重新购买了当天飞往群峡机场的机票。
买好机票之后,欧阳一粟又犯难了,该怎么跟沈彤说呢?
当初沈彤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婚后欧阳一粟经常因为工作而不顾家庭安排,甚至临时取消家庭活动,这也是他们离婚的直接导火索。
“算了,还是打电话直接说吧”,欧阳一粟本想发个智信,但内心的愧疚让他觉得还是打电话好一些,哪怕沈彤在电话里又数落他一番。
只要沈彤把不满说出来,怨气多少就发泄了一点儿,总比沈彤看见智信生闷气好。
欧阳一粟拨通了沈彤的电话,“我……我来不了江海市了,单位临时要我去群峡大坝出差……”
“……”电话那头沈彤没有出声,“爸爸,你什么时候到江海市?我和妈妈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我们会在国内到达2号门门口等你!”儿子欧阳洪浩抢过电话说道。
欧阳一粟:“洪浩,我……我知道了……你让妈妈接电话。”
沈彤从欧阳洪浩手里接过电话,简单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不等欧阳一粟解释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把车停到了路边。
欧阳一粟急忙再次拨打沈彤的电话,可是沈彤并没有接。
欧阳一粟就一直拨打,足足5分钟后,沈彤终于再次接通了电话。
不等欧阳一粟开口,沈彤就说道:“你就总是这样吗?对洪浩也这样吗?”
“不是……”欧阳一粟本能地又想像以往一样解释一下,但是这次,他及时停住了。
欧阳一粟顿了顿,才说道:“你看能不能让洪浩来群峡大坝?他一直想到群峡大坝看看,我也曾许诺带他到群峡库区地质考察的。我中午就能到群峡机场。我刚查了机票,江海市有一班飞机,今下午到群峡机场,我会在机场等他。”
沈彤:“你忘了吗?洪浩五行犯水,去群峡大坝太危险了!”
欧阳一粟当然记得:洪浩出生时,算命大师说过,他五行缺水又犯水,因此,既要在名字中补水,又要在生活中忌水,要远离积水之地,否则有性命之忧。
欧阳一粟和沈彤当初并不特别在意,可是后来,欧阳洪浩竟然两次意外溺水,一次是在居民小区的儿童泳池里戏水时,一次是到国外旅游在一个雕像喷泉小水池边照相时。
虽然两次的积水之地都是浅不过膝的水深,而且也有大人在场,可是,欧阳洪浩还是发生了严重的溺水事故,幸得抢救及时。
所以,欧阳一粟和沈彤后来就特别避免带欧阳洪浩去江河湖海附近的地方。
“我知道,可是那毕竟是迷信,再说洪浩那时还小,玩耍不知道深浅,现在他都8岁了,我们也有专业保护设备。”欧阳一粟尽量以非争辩的口气说道。
“还是算了吧,他外婆也不会同意的。”沈彤本想再加一句“你自己注意一点儿”,但迟疑了一下没说出口,又不见欧阳一粟说话,便就挂了电话。
欧阳一粟本来是想继续争取的,不过,他担心又变成争吵,所以,欧阳一粟没有及时说话。
听见沈彤挂断电话,欧阳一粟很失落,原地站着愣了一会儿,便收拾了一下情绪,值机安检去了。
就在欧阳一粟黯然排队准备登机飞往群峡机场时,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是沈彤打来的。欧阳一粟立马接通。
“爸爸,妈妈同意让我去群峡大坝见你了!妈妈都给我买好机票了,今天下午就到群峡机场。”电话里传来欧阳洪浩喜悦的声音。
“是吗!那太好了!我中午就能到群峡机场了,我等你!”欧阳一粟心情一振,就仿佛那年寒假在教室里复习考研的浑噩无奈之时,突然看见沈彤站在教室门口向自己挥手一样。
当天下午,欧阳一粟在群峡机场顺利接到了儿子。父子久别重逢分外亲热。
欧阳一粟本想立马就带儿子到群峡大坝周边游玩一下,不料刚到群峡大坝边上的实验室基地宿舍,才放下行李,就被黄元老派人接到了大坝防洪抗灾现场指挥部参加紧急会议。
欧阳一粟甚是无奈,只好让儿子独自一人留在宿舍里。
离开宿舍之前,欧阳一粟拿出给儿子收集准备的化石和矿物标本,让儿子自己先学习研究一下。
儿子懂事地应下,没有表露出内心的失望和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