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舒念一时顿住，有些开不了口。
“师傅，你说罢！”
“阿晴，师傅说了，你可别生气。”
“师傅，我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我宁愿从你口中得知。还有大哥，你们不许再瞒我任何事。不然，我再不理你们！”千晴看着舒念极为难得的扭捏之态，又好气又好笑。
“那林真在秘境的这些年，族中送上无数灵药，又有几位长老倾力传授，在修行上很有收获。可是她跟你一样，是个跛子。”
“偏弱一方？”千晴问。
舒念点头：“你是灵力跟不上修为，她是修为跟不上灵力。你们殊途同归，一旦灵力运用失控，都会导致神识混乱。”“既然修为未到，那有远强于修为的灵力，不是更加不好。族中怎么会这样行事？”千晴奇怪，林真这样，比她风险大了不知道多少。
“道理是这样，她灵力强大，感应力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舒念道。千晴道：“可是她身子这样弱，也承载不了这么大的灵力啊？”舒念道：“所以她要服食大量的灵药补品，否则要么灵力外泄，要么不能控制。”
就好像一个本来只能装五斤水的碗，靠着铜线箍住自身不裂，硬生生装了二十斤水。千晴忽然同情起林真，林真这灵女，听着名正言顺风光无限，怕是比自己更不好当。
千晴不解：“修为也不能度让于人，我能做什么？”舒念不忍说出，知道不能不说出，他缓缓道：“她要你的一半灵力。”
三人一阵沉默。
玉嶂道：“修行之人，去了灵力，不是去了半条命？这是要九妹的命。再者，林真修为不到，要这么多灵力去也用处不大，水满则溢。”玉嶂和千晴想到一处去了。
舒念长老道：“你们能想到的，我们自然也能想到。族长想着用强大的灵力来感应万物，提升她的修为，故栖梧长老亲自待在她身边。”
“什么时候将灵力转移给她？”千晴问。事情了结后，便可出山去了，以后这族中大大小小的事，都不再和她相关。现在，千晴只想尽快远离这一切。
“还没有定下时间。转移灵力这事，是在你们进山之前，便由祭司拍板同意，我一直在争取用其他办法。阿晴，未到最后，或有转机。”
玉嶂起身：“我去找祭司长老，想想其他办法。”
“大哥！别去。”
玉嶂看着千晴：“你为族中做得已经够多，不能这样对你。”
“我这一身灵力，本就是族中教习所致，现在还回去，也没有什么。即便舍弃一身灵力，也不能偿还族中对我的救命养育之恩。大哥，况且这样，我便可以彻彻底底地做个普通人，这一直是我期望的事。”
玉嶂看着千晴：“你可知道，你一旦舍弃一半灵力，定会严重损伤灵体，日后很大可能，便再不能修行了。”
“那便是我愿。”千晴道。
玉嶂要说什么，舒念打断他：“玉嶂，阿晴既有她的想法，便由着她吧。”
舒念难得一直没有喝酒，又陪着千晴说了许久。星光满天，舒念就要离去：“阿晴，你住在玉嶂这里没有问题，只是也该回去看看你五哥才是。”千晴低头不语。儿女事，自有儿女缘，舒念不再多说。
舒念走到银杏院外，见到树荫下一个身影:“致宁，你怎么不进去？”
“阿晴现在怕是不想见到我。”致宁和平日大不一样，一副神思不定的模样。
儿女事，自有儿女缘。舒念暗自叹气：“你来了多久？”
“长老进去没多久。”
“唉，你这孩子！阿晴再生气，还能杀了你不成？”
“我倒宁愿她杀了我。”
“她就算气你也只是一时，你们这样互相避着，才是不对。”
“长老，林真需要多少灵力，我替阿晴给她。”
“你听到阿晴说的话了？”
致宁点头。
“你要是这样做，她会更生气。就随她的意吧。”舒念拉上致宁：“你师傅今日已经出关，我们找他喝酒去！”
“现在？”
“就是现在。”
二人渐渐远去。“你都不知道，因为阿晴这事，我这些日子……”舒念的嘴，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路碎碎叨叨。
千晴本以为会一夜无眠，没想到身心疲累至极，睡得黑甜。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她奇怪五哥不叫她吃早饭。
再看看周围，一片陌生。千晴迅速坐起身，迷糊一阵，方想起昨天之事。她佩服自己，忘性竟然这般大。
千晴起来准备梳头，屋里没有镜子，也不见梳子。是了，大哥这里没有女客留宿，昨天过来的急，还没有置办这些物品。
想着大哥要梳头，千晴径直走到玉嶂房间，轻轻敲下门框。
“进来。”玉嶂几乎一夜没睡，难得一次这么晚才起床。他正在穿衣，想着是族人进来打扫，便随口应了一声。见是千晴进来，她还如入无人之境的样子，玉嶂很是不习惯。又想着平时，千晴和致宁就是这般相处，心里更不是滋味。
千晴四处张望：“大哥，我那边没有梳子，借你的用一下。”她也不看玉嶂，走到桌边找梳子。
玉嶂的房间布置极为简洁，陈设很少，所有东西一览无余。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极简冷淡风。千晴一眼看到桌上的梳子，拿起来问玉嶂：“大哥，我可以用吗？”
玉嶂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他看着同样穿着睡袍，头发蓬松的千晴，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他们是……是……，现在就是在很平常的一个早上，二人很自然的相处。
玉嶂脸有些烫，转过身去，继续穿衣：“你拿去用吧，回你屋去，梳洗好出来吃早饭。”千晴拿着梳子离开：“我等下把梳子给你拿过来。”“好。”
坐在饭桌前，千晴看着眼前的白粥和咸菜：“大哥，你一直就吃这个？”玉嶂点头。“不会一日三餐都是这个吧？”按照玉嶂的习性，千晴推断出他的伙食，只希望自己猜错了。
玉嶂再次点头：“我这里吃食是简陋了些，将就着吃。我等下去遣个厨子过来，再叫调事堂送些洗漱用品，你先忍耐一下。”
千晴摆手：“我只是问一问，就算没有厨子，你这样也太亏待自己，怎么样也该加个鸡蛋。大哥，你别叫厨子。别人知道了还说你为我徇私，我已经不是灵女，低调些好，免得引起非议。”
“无妨，我这里配一个厨子也是可以的。”“唉，身居领导层就是好！连带我们也跟着沾光。大哥，我祝你早日身居高层。”“九妹说笑了。想吃什么，只管吩咐那厨子就是。”“大哥，真别叫厨子来，我会做饭。你如无重要的事，中午便早些回来，带些肉菜油盐，我们自己做饭。”
我们……自己做饭……
“我不会做饭。”“无事，平日也是五哥在做，我也不是很会。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吃，怎么样也比光喝白粥好。”
吃完早饭，千晴在院子门口目送玉嶂离开，又回到银杏树下坐着，躺倒在草蒲上。她看着眼睛上方的银杏树，心道，大哥这里，除了吃住简陋些，环境倒是不错，五哥那边……千晴闭上眼睛，心中很是委屈，涌上泪意，不去想致宁。
玉嶂被千晴送出门时，看着千晴靠着门墙，满脸是笑，跟他挥手道别，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涌上心头。他第一次觉得，这银杏园除了适合修行，也是个有温度的地方。他竟然盼着中午早些回来，和千晴一起做饭吃。
玉嶂觉得千晴送他出门的场景，像极了……他赶紧压下那个念头，迈开步子，向着调事堂方向走去，没有发觉自己嘴角一直上扬。
只旁人看玉嶂跟往日不太一样，心情很好的样子，心里暗道稀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