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寤歌瞳孔皱缩,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怎么办?看封青这态度显然是不会让我们碰她的!”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然习惯在作出决定前听取姬焱的意见。
姬焱目光向下移了移,眼前那人满脸的倦容,眼睑下还有着淡淡的青色痕迹。
“你先回去休息下吧!”姬焱说着稍停顿了下,“我相信封青,他不是个懦弱之人,或许等会儿他就会来重新找我们的。”
“那你呢?”寤歌不由问道。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他声音轻柔似水,飘飘荡荡地在人心中勾起一抹涟漪。
姬焱说这话的时候,右手已经不自觉地抚在了寤歌的后脑勺上。
这个看起来有些越矩的动作,于两人而言,竟都没有一丝突兀的感觉。
“好吧!我也确实困了!”寤歌说着打了个哈欠,“那等你事情办完了也赶紧去休息吧!”
说到这,寤歌话锋一转,眼睛里满是狎戏打趣,“你看你,累得胡须都长出来了,邋里邋遢的,这可有失你贵公子的风度啊!”
姬焱摸了摸下巴,果然有磨砂的触感袭来。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故意说道:“怎么?你嫌弃?”
姬焱眼睛含笑,脑袋微偏,一双含情眸看得人一阵脸热。
“你……你问我做什么?”寤歌说着逃避似的将脸转了开,紧接着干脆将身子背了过去,“我……我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捂着滚烫的脸颊,嘴上直念叨着‘妖孽,妖孽’。
走了数十米远,她回头而望,发现那人还站在原地冲着她笑,吓得她立马将脸转了回来。
“一天天的,就知道招蜂引蝶!”反正她是绝对不承认是自己心性不坚的。
等那人的背影消失,姬焱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他抬起左手看了看,终究是长叹一声,往药房处走去。
这会儿,钱大娘或许会在那。
*
姬焱到药房的时候,钱大娘和刘驼子各自坐在一木凳上,埋头讨论着一药方的配方。
见有脚步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头抬了起来。
“姬公子啊!你这是找……?”刘驼子率先出声。
“我找钱大娘。”姬焱答话。
“妹子,是找你的。”刘驼子说着,就站起来驼着背离开了,显然是有意将这空间留给他们俩。
“何事?”钱大娘抬了抬头,她还是坐在木凳上,完全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姬焱没说话,直接将手腕放在了钱大娘的面前,其意思很明显。
钱大娘又瞟了他一眼,顿了顿才将手指放在了他的脉搏上。
手指一搭上去,钱大娘的脸色骤变,她不信邪地又重新把脉了一番。紧接着,她又将姬焱的衣领往旁边掀了掀,在看到那几道红线时勃然大怒。
“你还要不要命了,你这是在饮鸩止渴!”
“那可以让我多活几天吗?我现在还不能死!” 姬焱也没解释,只是用着非常平淡的语气将这话问了出来。
钱大娘没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丫头知道吗?”
“不知!”
“那你准备告诉她吗?”
钱大娘这问题让姬焱一时哑了言,这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算了,你们一个个的,没一个省心的!”钱大娘起身,往后面那张桌子而去。
那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每个瓷瓶山都用黑色字体标注了其药名。
钱大娘眼眸子灵转,紧接着将其中一个药瓶打开。她轻嗅了嗅,又重新将木塞塞了回去。
“这是补血丸!一天一粒,你看你那脸色苍白的,像个鬼一样!”钱大娘睨了他一眼,嘴上毫不留情。
姬焱讨好一笑,只是下一瞬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因为……
“把衣服脱了。”钱大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让你脱衣服你一脸便秘样是怎么回事?一身排骨有什么好看的?”
钱大娘这嘴都可以和她医术相媲美了!
“别磨磨蹭蹭的,赶紧脱了,我看看你那红线成什么规模了?”钱大娘在催促的时候,起身将门窗直接反锁了起来。
“就……挺恐怖的!”姬焱显然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子。
自从他被种了这血蛊之后,身上的红线是不断生长,每每他自己看见都会吓一大跳。
“脱!!”钱大娘一声大吼,气势十足。
姬焱踟蹰了片刻,还是将衣襟一件件解下。
果然如姬焱所言,确实挺恐怖的。那红线沿着经脉而生,显于皮表,纵横交错,遍布全身。
钱大娘眉头直皱,表情很是严峻。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等着,我为你施针!”钱大娘说着打了盆热水净了净手,紧接着就是其他一些准备工作。
姬焱偏头而望,顺手将中衣的带子系上,有烛火的光芒照在他的眼眸中,“……还有救吗?”他问道。
眼睛里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忐忑。
“……我说了蛊毒我不擅长……”,钱大娘难得的语气温和了些,“但至少能保证,不用再让你这小子傻里傻气地放血止蛊。”
预料之中的回答,让姬焱心中沉了沉,但他出口却是道谢,“谢谢您,大娘!”。
这话显然是他的肺腑之言。
钱大娘的手中一顿, 朝他回道:“不用谢我,你依约定将我儿子尸骨找回,这是我欠你的!”
这话题太过沉重,姬焱有片刻的沉默。
“……如果您不嫌弃,可以把我当成您儿子!”
姬焱这话一出,有嘭地声音响起,原来是钱大娘手中拿着的医药箱,被她手滑掉落在地上。
钱大娘神情明显慌乱,她手忙脚乱地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话语中故作轻松,“你别开我老婆子的玩笑!!”
姬焱快步走了过来,帮忙将掉落在一旁的剪刀拾起。他将锋刃对准自己,其把手那面递到了钱大娘的面前。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
“那我也不要!”钱大娘将剪刀接过手,就立马背过身去,“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一次就要人命了,我可受不了第二次!”
她声音有些许嘶哑,快速地拂了拂眼泪,转过身来又像个没事人一样。
“好了,费什么话?我……我说你怎么又把衣服穿上了?”情绪收敛之快,到叫人怀疑刚刚是不是错觉。
冬日之光景,日光之稀缺,今日的天气却是晴空万里。阳光透过纸窗照射进来,晒得人是暖洋洋的。
药房里很是安静,偶有茶壶啼鸣的声音。
钱大娘将最后一枚银针从姬焱头顶上取下,才长呼了口气。
“还真是老了,这么会儿的功夫竟累成这样!”钱大娘捶了捶腰,将额头上的汗渍擦净。
“大娘你赶紧休息下吧,这收拾的事情我来就行!”姬焱忙慌着将中衣穿上,就连忙扶着钱大娘坐在了一旁的雕花木椅上。
“行吧!你……”
钱大娘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了‘嘭嘭嘭’的敲门声。
紧接着来人说话了,“钱姨,你在吗?”
显然是封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