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廉是两朝元老了,先帝在位时对他一向青眼有加,不过前几年先帝仙逝,新皇登基朝局混乱,楚从锋借机拉拢朝中势力,不断打压孟廉在内阁的权势,才使得孟廉如今在内阁空有其表,虚废词说。
那时的楚从锋与孟廉同任阁内学士一职,为前阁老黎名书属官,二人本不分高低,直至黎名书告老,协办大学士的头衔最终落到了楚从锋头上。朝中的人个个都知道他二人久有嫌隙,所以自从楚从锋擢升后众人对他也逐渐敬而远之。
李垣:“长安,把人带上来吧。”
“是。”
片刻后长安就提着一个内官服侍的瘦弱男子进来,手劲一送就把人摔在皇帝和各位大人面前。
“自个儿说说吧。”李垣淡然自若的说,周身却氲氤着一股无形的戾气与压迫。
那小公公人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只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抖,口里来来回回就那一句话:“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长安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如今留着你不是让你说废话的!”
那一脚没踢着实处,可人却已经滚在地上了,又忙爬起来,哆哆嗦嗦的说:“…皇上明鉴,奴才是齐美人宫里当差的……是受齐美人指使才在他饭菜里投毒的啊!”
刘敏是个大老粗,想不出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瞪着眼道:“皇上,这女子心肠也太歹毒了,实在不能留在后宫啊!”
李垣听闻只是一笑,又道:“朕且问你,毒从何来?”
“这…这…”
长安佯装又要一脚:“问你话呢!”
“是玉罗姑姑给奴才的……”
礼部侍郎孔昱才看了半天戏,这时才说出一句话:“看来要劳烦为德公公去后宫走一趟了。”
为德侍候在皇上身边等着他发话。
“去吧。”
“是。”
齐妙杉自从叫人去送了那包砒霜就一直心惊胆战不得安宁。
按理说这药是放在今日苏允决的午饭里的,他若吃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她就该听见动静了,可如今已至申时,却迟迟没人传来消息。
她心里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厚重,大热的天,额头却渗出了一层虚汗。她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不时紧紧的咬着嘴角,坐立不安的等着消息。
“小主!小主!”齐妙杉的贴身婢女玉罗一脸慌张跌跌撞撞的进来,抬起头时齐妙杉看见了她脸上挂着的泪痕。
“这是怎么了?”她急忙问。
玉罗还在哽咽着,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完整的说出两句话,本来就焦急难安的她现下更是觉得胸腔肺腑都要濒临破裂了,眼里也蓄起汹涌波澜。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她再难抑制自己的焦躁,吼道。
“小喜子被禁军的人扣住…押到上阳殿了……”玉罗话说完终于是不管不顾的哭出声来。
小喜子被扣住,多半意味着事情已经败露。
齐妙杉怔住,差点有些站不住,玉罗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可她的思绪已经不分明了。
怎么办?怎么办?!
蓄意杀人…真定了罪那她这辈子就完了!可谁能帮她?如今谁会帮她?
为德来得很快,虽然眼前之人气数已尽,他却也没少了眼下的礼数:“皇上请小主移步上阳殿,小主请吧。”又对她身后还红着眼哽咽的女子道:“玉罗姑娘也随咱家走一趟吧。”
她知道局面不利,却还侥幸想着此时一切尚未成定局,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她忙收拾好脸上的慌乱故作镇定地走近了几步,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上阳殿是皇上商议政事的地方……公公可知是为何事?”
“善恶有报…小主应当心知肚明才是。”为德讳莫如深得说。
皇上并未即刻见她,而是先传召了玉罗,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宣了她进上阳殿。她环顾四周,玉罗已经不在了,可她不曾想殿内竟然还有几位颇有声望的大人,她礼数周全地一一见过,可隐匿于罗裳下的手却一直止不住的颤抖。
李垣见她来了,依旧是笑着的,对着小喜子仰了仰头,寻常说话一般:“他在苏允决的饭菜里投毒,你可知道?”
“什么?”齐妙杉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忙跪下请罪,“他竟做出这样的事!妾管教不严,还请皇上治罪!”
“他一个奴才,与苏允决无冤无仇,何至于下此毒手?若说是受人指使倒还说的过去。”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齐妙杉按耐住心中惶恐,转了转眸子:“……小喜子机灵,心思也细腻,若是为博主子青眼而冒险行事也未可知!皇上,妾自进宫以来一直安分守己伺候皇上,别无二心啊!”一番慷慨陈词后转头又向小喜子痛心疾首的说:“小喜子,我自问待你不薄,齐家与苏家虽有过节,但已是陈年旧事,你虽聪慧,但也太过胆大妄为,更不该为求荣宠就下如此毒手啊!”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恶毒,三言两语就让小喜子做了替罪羊。
“小主!您可不能这么冤枉奴才啊!!”小喜子一通哭天喊地,额头都快磕破了也没求的他主子一眼怜悯,瘦弱瑟缩的跪伏在地上,像只被欺凌抛弃的狗。
“皇上明察啊!一切都是小主指使奴才做的,奴才不敢不遵啊!”小喜子大概是看透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不再妄想会得到主子的庇护,那就索性鱼死网破。
李垣只是漠然地看着她无力的推诿自白:“事到如今已然算是水落石出,你却丝毫没有悔过之意……。”李垣淡漠开口。
齐妙杉已然泪流满面,可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要开口辩驳,声泪俱下地喊着:“臣妾冤枉啊皇上!皇上……皇上…皇上只需细想,宫内无非太医院可用砒霜,且旁人若要取,都需登记造册,皇上命太医院一查便知!妾从未见过砒霜,又如何投毒啊!!皇上!皇上明察啊!!”
此言一出,殿内一旁就不做声的各位都是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李垣嘴角扯出一丝弧度,透出些令人胆寒的冷厉:“…朕何时说过是砒霜之毒?”
齐妙杉:!!!
他顿了顿又道:“宫里不可取自然还有别的门路,玉罗有个远房的表弟就在齐家当差,人如今已经扣下了,他倒是供认不讳,是他从宫外买的砒霜,交给了你事先买通了的内务府的小太监,而后到了你手里。你要泄愤无可厚非,因为你记恨苏迁当年参了你父兄一本,如今正是机会,你当然不想轻易放过……不过要朕说,打了一顿鞭子也就罢了,何必做得这么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