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聪,你可知罪?为何公堂之上怎会有四十把刀?”魏帝怒道。
周聪满头大汗的回道:“小的明明记得是三十六人啊!”
“还在狡辩,信不信朕诛你九族。”
周聪吓得急忙叩头道:“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
“说!你是受何人挑唆,诬陷安西将军夏侯楙的?”
“小的...小的不敢说。”
“拉下去,斩了!”魏帝没有任何犹豫。
两名捕快上了公堂,架着周聪的臂膀就要拉往刑场,眼看就要拉出公堂,周聪这才缓过神来,大叫道:“陛下,小的说,小的全部都说。”
魏帝示意两名捕快退了下去。
“是夫人清河公主让小得这么做的。”
魏帝愣了一下,问道:“李府灭门案,是不是跟清河公主有关?”
“没有,李府灭门案发生后,清河公主才找上小的,商议如何嫁祸给夏侯楙将军的。”
听完这些话,魏帝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暗自庆幸李府灭门案幸亏不是姑母做的,不然这事还真是难办了,可转眼之间又眉头紧锁,那会是谁做的呢?
“带他下去吧!”魏帝突然感觉十分心累。
夏侯楙恨恨道:“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想置我于死地。”
魏帝瞪了他一眼道:“传朕旨意,唤清河公主即刻来廷尉府公堂。”
半个时辰后,清河公主盛装站在公堂之上,今日的她轻抹黛眉,雍容华贵。
夏侯楙怒喝道:“你还有脸来啊?”
清河公主淡淡地回道:“我为何不敢来?”
“你意欲陷害亲夫,险些置本将军于死地。”
“呵呵!你还是那么贪生怕死。”
夏侯楙一时气急,竟无言以对。
面对公堂之上的魏帝,清河公主整理仪容,躬身施礼道:“参见陛下。”
魏帝面带难色,几次欲开口又咽了回去,最终痛心道:“清河公主,你可知罪?”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魏帝,最终停留到了苍离的身上道:“陛下,我知罪。”
魏帝感到十分诧异,没想到姑母就这样很爽快的承认了。
“姑母,你为何要陷害姑丈呀?”魏帝十分好奇地问道。
“为何?哈哈!为何?这就要问问夏侯楙了!”清河公主凄然。
夏侯楙一脸的茫然:“问我?我怎么了?”
“你娶了多少房的小妾了?”她提醒道。
夏侯楙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回道:“好像有二十房小妾。”
魏帝说道:“姑母,男人纳妾,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嘛!”
“平常?”清河公主怒了:“为何男人可以出去寻花问柳?女人出去找男人就是淫妇?为何男人纳妾?女人却要独守空房?这些都是谁规定的?为何我们女人就要低人一等?为何我们女人就成了权力和利益的牺牲品?”
魏帝道:“男人负责保家卫国,女人负责生儿育女,这是自然之理。”
“自然之理,好一个自然之理,你们何尝关心过女人的感受?女人通常只是你们发泄私欲的对象罢了,如果现在我说,一个女子可以有几个甚至几十个丈夫,你们还认为是自然之理吗?只怕早被你们除之而后快了吧?因为什么?因为你们害怕!因为你们害怕女人不再屈服于你们的淫威之下,你们害怕她们觉醒,你们害怕她们取代你们的地位,我相信终有那么一天,会有一个女子取代这个天下。”
魏帝望着有些癫狂的清河公主,大叫道:“疯了,疯了,快把清河公主押回府。”
“哈哈!陛下,你怕了?你在害怕什么?”清河公主笑道。
两名捕快来到公堂之上,刚要上前,清河公主甩了下衣袖怒道:“放肆,我乃武皇帝之女,当今圣上姑母,岂容尔等撒野?”
两名捕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清河公主转身,坦然向公堂之外走去,边走边叹道:“父皇啊,我终究不过只是你运用权谋利益的工具而已。”
苍离望着清河公主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意,这是一个何等的奇女子啊?面对陛下,竟敢为天下所有的女子鸣不平,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魏帝此刻异常烦闷,不耐烦地说道:“先把夏侯楙给朕押回大牢,明日再审他犯的其他案子,退堂。”
回宫路上,魏帝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在想姑母为何现在变成了这般模样,是什么让她能有这么大的勇气说出哪些大逆不道的话的?是孤独寂寞吗?如果是,那后宫里的那些嫔妃呢?郭太后呢?魏帝此刻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苍离一声不响的跟在他的后面,今日清河公主说的那番话,还久久地回荡在她的脑间,心中轻叹:哎!也不知道今生,我是否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深夜,廷尉府内,司马昭在院内来回徘徊了许久,终于敲开了高廷尉的房门。
高廷尉把他请入房间道:“何事?”
司马昭躬身施礼道:“廷尉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指点。”
“是夏侯楙的事吧?”
“嗯!这件案子明明漏洞百出,为何陛下宁可出错,宁可绕这么大弯子,也要执意审问夏侯楙呢?”
“你错了,人证、物证俱在,夏侯楙昨天也承认了,哪里漏洞百出了?”
“就像今天这样,物证与士兵对不上数,人证也是假的,还不漏洞百出吗?”
“司马昭啊!司马昭,你可比你父亲差远了,还不明白吗?”
司马昭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魏帝登基根基未稳,军队中绝大部分的权利都掌握在宗亲贵族手里,他这是借此案件敲打那些宗亲贵族,意思是你们不听话,我随时都可以给你们定罪,这也是陛下看似糊涂,实则高明之处啊!”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谢廷尉大人指点。”他恍然大悟道。
“要是没别的事,你就下去吧!”
司马昭退了出来,浑身惊了一身冷汗,没想到魏帝的手段如此高明,不由得扪心自问起来,我是不是也在他的算计之内呢?为何家中老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那天晚上来廷尉府了呢?又为何在我第二天去牢里探望他时,陛下却早已把他带走了呢?
回到家中,司马昭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心累过,这一刻他终于能体会到父亲做官时的感受了,也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有那么一丝冲动,真的好想好想抛去所有的世俗偏见,带上苍离,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隐居起来,和苍离一起,快快乐乐地过完余生。可这也只是一种奢望罢了,在这乱世,哪儿会有什么与世无争的地方啊!
想着想着,他渐渐睡去,梦里他梦见一个小男孩带着一个小女孩在雪地里堆雪人,两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堆好后,小男孩牵着小女孩的手向远方走去。
次日,廷尉府,魏帝有些疲惫地坐在公堂之上。
“夏侯楙,不用朕多说了吧!把另外一件灭门案交代一下吧!”
夏侯楙道:“那日,罪臣在长安郊外巡视的时候,路遇一名胡女向我求救,原来,她本是草原上的牧民,被一名中原人诱拐到了关中,成了胡奴,几经转手,最终被卖到了讨食人的手里,此种讨食人心狠手辣,专挑相貌极好的少女和儿童,高价买来断其手足,让其上街讨食,来博取人们的同情,今日她是趁讨食人上茅房之际,她才得以逃脱,希望臣救救那些还在讨食人手中的少女和儿童。于是,在她的带领下,我们就悄悄来到了讨食人住的地方,谁曾想,这讨食人竟不是一人,整个村庄都是讨食人。”
堂上众人听了无不悲愤。
魏帝听得入神,怒道:“没想到在吾堂堂大魏,竟还有这等人做出此等恶贯满盈、天怒人怨之事,人人得而诛之,后来呢?”
夏侯楙咽了口吐沫,魏帝示意衙役给他端茶。
喝了口茶,夏侯楙接着道:“后来,我们领着她退回了关中,从胡女口中了解到了他们的作息规律,趁天黑他们熟睡之际,派兵救出了被关押的少女和儿童,把整个村的村民都给屠了个干净,可当臣看到那些没了手脚的孩子们,趴在地上给臣磕头时,臣后悔了,后悔让那帮讨食人死得太痛快了,这帮畜生,臣应该活剐了他们。救出他们后,能送回家的臣都遣人把他们送回了家,没有家的或者不被家人接纳的,臣都安排到了长安将军府中,而胡女和那些少女们,为答谢救命之恩,非得以身相许,不然就以死相逼,臣不得已才娶了她们。”
魏帝赞道:“屠得好!姑丈啊!你为何不早告诉朕灭的是那帮讨食人呢?朕差点错失良将啊!”
夏侯楙小声嘟囔道:“陛下也没允许我说啊!回来就让臣认错认罪。”
魏帝尴尬道:“是朕的疏忽!传朕旨意,即日起,夏侯楙官复原职,加封为大都督!”
夏侯楙跪地高呼道:“谢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