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天,林九想起了一些事情,他亲自到访杜生的家。
房间内的光线晦暗如初,带着他的心境又回到了那段激情的愤怒复仇的时期。
“发生什么了?”杜生照旧端着那杯茶,靠在老式沙发上,一切都令林九如此熟悉。
“你知道最近发生的那起变态杀人案吗?”
“前段时间在法庭上自杀那个,姚康真?只是听说过,影响貌似很大。”杜生答。
“是。资料记载,他在犯罪前是一名生物学家,精神与行为一切正常。但中间发生了一件事,事后,他的思维开始剑走偏锋,不断偏向极端。”
“什么事?”杜生问。
“他去灵山进行生物调研。”
听到这里,杜生从容的态度立马收敛,他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表情凝重。
“这也是为什么我来找你的原因。”林九随后补充道。
“还记得我和你之前说的话吧,关于灵山周遭灵魂的异常现象。”杜生问。
“我记得。这一次的灵魂同样诡异。我曾在警局审讯室里见过姚康真,我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灵魂。”林九说。
“什么意思?”杜生问。
“它有很多与其他灵魂的差别。”林九准备罗列
“首先,它附身在人身上,但只是朝人灌输某种意志,作为被附身者的人完全具有自主意识。姚康真的对话十分理智,不像是被附身的样子。”林九说。
“其次,它难以名状,但能肯定不是人的灵魂。我只能看到一种处于混沌状态的灵体漂浮物,可能是别的生物……动物的灵魂。”林九说。
“这样的话也就说得通了,我推测这个灵魂代表着一种变态式,纯粹的野性。它迫使姚康真满足快感,激发了人的所有欲望,包括情欲、施暴欲等。这也能解释姚康真的一系列反人类行径。”林九说。
“动物灵魂……”杜生思忖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灵山已经具有操纵动物死灵的力量了……”说着,他越发不安宁,瞳孔过度式放大,看着骇人。
“真可怕……”杜生自言自语着。
“嗯?”林九问。
“事情已经朝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了……这难道还不可怕!从能滋养一个灵魂的力量,到开始能召唤动物的灵魂……接下来说不定还能将所有死去尸体中的灵魂全都召唤出来。事态无形中已经很严重了,我到现在才知道。”杜生说。
“你的灵术是从灵山学的吗?”林九问。
“灵山?怎么可能!”
“你不知道灵山上的那座庙里住着人?”
“我倒希望你在看玩笑。灵气这么重的地方怎么可能还住着人?要我们呆在那里一天,我估计都凶多吉少,非死即疯。”
随后,林九向他道述了自己七年前在灵山经历的一切,这换来了杜生的又一阵沉默。
在姚康真自杀的十天之后,即与斯哲决裂的十三天后一个夜晚,鹿欣来到了地图标记的地方。一个较自己高大一些的身影依靠在围栏旁。
对面就是另一处江景,闪烁依旧。底下传来阵阵恶臭,来源是这座城市的其中一个排污水管,宏伟的圆形管道,在顶上只能看见一个巨大的轮廓,可怜的水声稀稀落落,带着某些附着物掉下的声音,传来莫名的悲凉。最近的机动车道距此也有三十来米的距离,只得听见车呼啸而过的跑调声,给心房带来一阵洒脱和凉爽。
鹿欣迈着不情愿的步伐走上前去,听到这一阵声音,那个戴着帽子的身影立马转过头来。一直等到她走近一段距离,看着她朝远处飘去的眼神,斯哲的眼里多少有些失意。
“对不起。”
沉默依旧是游荡在黑夜中的幽灵,使得如何真诚都被拒之门外。
“这次来,一是和你道歉,二是和你道别的。”
听到这里,鹿欣转过头来:“道别?什么道别?”
斯哲随即开始在包里摸索着什么东西。
“回想起和你一起的日子,很开心。感谢你当初能有想要救我的愿望。那一刻的眼神,不过分的说,唤醒了我的第二次生命。至始至终,直到如今。”
时光回溯到了那个烈日灼心的下午,她昏昏沉沉的眼神第一次看到了斯哲视死如归的空洞的眼神。神奇的是,这份怜悯穿梭时间来到了现在,与她的愤怒在她的心中展开了激烈的对撞。
“也正是因为你的许多想法,陪伴,我有了不少价值颇高的感悟。从公平,到强权,从沉默,到孤独,从伦理,到欲望……这所有都弥足珍贵。”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的记忆会深深地把你烙印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它将会像摆钟敲击我的心脏。”
“你这是……在说什么呢?真的是……”鹿欣不明所以,依旧觉得他在开玩笑。
他总算翻找到了一本日记本,将它递进鹿欣的怀中,说:“我的全部。包括从认识你之前的一段时间,直到如今的心路历程。我把它交代给你了,也就把我交代给你了。”
鹿欣捧着本子,接着不多的光打量着这陈旧的日记本,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他。
“愿我的某些话还能激起你埋葬的死水,你我都有美的需要与可能。”说罢,他转身便离开了,留下鹿欣一人,一改方才的傲气,傻愣愣地,狼狈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渐行渐远的悲凉的身影。
她有想要把他叫唤回来问清楚的欲望,但又一次被莫名的力量控制了。
斯哲的离开不同于常人,她的生命中极为璀璨耀眼的光斑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