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玩意儿,它可以磨掉一个人的傲气,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子。
定国公已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荣华和富贵填满了他的心,只想看到利益得失和得到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权力。
定国公府内在有条不紊的挂白幡、搭灵堂,置棺椁,氛围异常沉重。而定国公云旌坐在书房内的太师椅上,昏暗的光打在脸上,看不真切,失了焦的眸子,似在沉思。
以她为饵,却失了饵,跑了鱼。
终是欠了她们母女俩。
“父亲!”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云兮若急促的脚步声,砰的一声门被人推开,“父亲,你为何撤回了所有人?妹妹还没找到呢。”
“国公府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不能把所有人都浪费在找人上,况且找了半个多月都没找到,多半是去了,即如此就早点让她安心上路吧!”定国公顿了顿又道,“还有几天就是锁厅试,你也静下心来备考,你妹妹的后事就让你母亲好好操办吧!”
云兮若:“在父亲眼里,妹妹的命还没那些琐事重要吗?”
“什么是琐事?你知不知道这半个月国公府损失了多少银子,为父不可能再把银子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定国公心生不快。
“死人?父亲这是认定妹妹已经死了?”
被儿子如此冷脸质问着,定国公气不打一处来,“要不然呢?若活着,她为什么不回来?半个多月时间,砸了那么多银子进去,你看见一个水花了嘛?”
心疼银子?
云兮若没了刚刚的激动,只觉得悲哀,冷淡的说了一句:“呵~父亲真是冷血!”
“冷血?为父若真是冷血就任她是生是死。找了半个月,能做的都做了,我不能再拿整个国公府去赌她的死活。”定国公心生落寞,那些话字字诛心,可他别无选择。
云兮若心生执拗,“父亲不找,我自己去找,就是把这天翻个个我也要找到妹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定国公没想到他会如此固执,气结道,“锁厅试之前,你就给我好好在府里备考,哪儿都不准去!”
看他甩袖离开的背影,定国公不明白,平时聪慧懂事的儿子,怎么一碰见他妹妹的事就油盐不进了。
屋外,云兮若的贴身侍卫无涯担忧的看着自家公子,忧心道:“世子,国公爷禁了你的足,还怎么找大小姐?”
云兮若:“脚长在我自己身上,他禁得住吗?准备一下,晚上我们出去。”
有个地方或许能打听到妹妹的消息!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另一边,东沁别苑里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这段时间灼华为自己找了一件事做,那就是看书。初来咋到,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她必须要尽量多的了解这个世界,因为从原主的记忆里没搜寻到什么重要的信息。不得不感叹一句:这还真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
挨着主院有一片湖,湖上是一处亭台,台上更是立着一处楼阁,题名:万卷楼。
顾名思义,这是一座藏书楼。
每天将自己泡在书海里,让她感觉像是回到了前世云家的藏书楼。
她叫云华,一名顶级的外科医生,也是隐世家族云家的现任族长。云家擅医毒,本家之人皆不能入世,可她阴差阳错成了旁支的一名普通子弟。从三岁起在家族学堂学习医毒之术,古武以及琴棋书画等。奈何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十岁便学完了家族之学入世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族中之人皆赞她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只可惜不是嫡脉。
在藏书楼里找到了《大周史志》和《五洲地理志》。
了解到这块大陆上分布着四个国家,中居大周国,北为千寒国,西南临着琼蓝国,东靠东临国,东南则临海。
大周的地理位置很是优越,物产丰富,这也导致了每年边关大小战事不断。
“这就是一块肥羊,周边都盯着呢!”灼华合上书嘀咕着又揉着发涩的眼睛,眨巴着适应外面的光线。
一、二、三、四,动起来!
动动脖子,扭扭腰,扩胸运动做起来,大步迈开压压腿,左一下,右一下,立定跳高活筋骨......
悠哉悠哉的在亭台上做着拉伸运动,可不见飞禽也不闻鸟鸣,太静了。
“咻~”
一只利箭出现在她身后,并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她,就在箭头快碰到她的那一刹那,侧身险险避开,紧接着‘砰’的一声,箭已入栏杆。
“果真是你!看来今日还有意外之获。”声落,几个蒙面人立于屋檐上,其中一人还手握一把弓弩,应该就是刚刚射箭之人。
“你认识我?”她凝重的神色已没了刚刚的悠闲自在,周遭极速下降的温度,给人一种剑拔弩张的紧迫感,又问道,“你们又是何人?”
“没想到你命那么大,一箭穿心没弄死你,奇毒也没毒死你,听闻桃林的禁地是有进无出,你也活下来了。”蒙面人兴奋的尖笑着,飞身下地,渐渐的靠近,“我开始对你好奇了~”
绑架灼华的人就是他吗?
灼华双手悄无声息的背在身后,因为那儿有一袋迷药,又不留痕迹的后退着,邪笑道:“是嘛!那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心里是大写的问号,可没时间给她细想,那人已靠近跟前。
“可我跟好奇那枚戒指在哪?”蒙面人突然狠厉道。
什么戒指?难道灼华死是因为一枚指戒?为何又是戒指?为何重生了也逃不掉?
“想知道啊!你过来,我告诉你~”灼华一脸真诚的笑意。
这么多人,她打不过,只能智取。
一步、两步、三步......笑看着蒙面人,一副我绝不反抗的表情。握着迷药的手紧了又紧,当距离两步远时,一把撒向来人,借机又一脚踢向那人的裤裆。
“你——”蒙面人一副扭曲的表情,惨痛得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见状纷纷围了上来,灼华下意识的侧身躲过一剑,惊讶于身体竟然能跟上脑子,前世学的招式她还记得。
九十度弯腰躲过利刃,又快速绕到蒙面人身后,一掌劈在脖颈处,夺过他手中的剑就朝后方来人刺去,利剑入肉的感觉就像捅窗纸般利落,可一不留神手臂就被划了一刀。
心里暗骂着:阿西吧!君洛桑安排的暗卫都死哪儿去了?接着又连着砍伤两人,捂着流血的胳膊,腹诽道:这好不容易养回来的~
灼华一点点被逼到栏杆处,握剑的手不停的抖着,喘着粗气朝身后的湖水望了一眼,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再说回那些暗卫。
君洛桑赶到别苑时,大门处躺着一具尸体,夜影上前查看道:“主子,一剑毙命。”
夜影,君洛桑贴身暗卫,是暗卫中武功最厉害的。
“糟了,灼华~”他运气轻功直接朝万卷楼奔去。
他留下保护灼华的六名暗卫无一活口,且都是一剑毙命。
有高手在!
几人走上亭台,随处可见的打斗痕迹和遗留的血迹,让君洛桑心生不妙,喊道:“云灼华?”
无人应。
“主子,藏书楼里也不见云小姐。”夜筝进楼找了一圈,禀报道,“这是插在廊柱上的信。”
他一把接过打开,信上如是写道:
容王,若想美人儿平安无事,明日黄昏独自来京郊十里坡。
信纸揉入掌心便成了灰烬,动他的人,找死!!!
此时的容王,浑身外溢着零下的寒气,沉冷道:“将那几个人好好安葬了!”
夜筝应是,又担忧着:“主子,那云小姐?”
“明日救人。”
夜筝急道:“主子,那些人明显是冲着您来的,这可能是个陷阱。”
“正因为如此,即使是陷阱也要救。”他甩夜筝一个不容质疑的眼神,“再去查查是哪边的人?”
“是。”
夜筝退下后,君洛桑独自跨入藏书楼,和她在这里的点点滴滴一下子全涌进脑海。
她想看书,便吩咐小七带她来万卷楼,可一旦进了这里,她能看到忘记吃饭,忘记白日和黑夜。她说书就是她的粮食,精神粮食填饱了就忘了饥饿。
说出的那些谬论,还让人无从反驳。
......
......
“看什么呢?”他绕到她身后,好奇道。
灼华吓得一哆嗦,摸了摸鼻子,脸色略微尴尬,“呃......没什么,呵呵。”
君洛桑在书架旁也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对面坐着的人,“你在家也如此...”没规矩。
灼华看着自己席地而坐,背靠书架,书放在腿上,毫无形象可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一个大小姐,对面这男子属于外男,腾的站起来,顿觉没脸了。
“公子,失礼了。我...”
君洛桑的冰块脸上起了一丝变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无妨,你怎么喜欢怎么来吧!太规矩反而无趣了。”
“哦~”
他慵懒的闭着眼睛,“不用叫我‘公子’,我有名字。”卸掉一身的冷冽,像一个泄气的娃娃,软软的靠在书架上。
“嗯...君...君洛桑?”她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放松的气息,有些愕然,“你看起来很累?”
“嗯,来你这里偷偷闲。”浓厚的墨香,安宁的空气以及她的柔香,毫不经意间击散了他防备的外壳,“这里很安静...”
“嗯,的确安静。每当我很累的时候,就泡在藏书楼里,找几个有趣的话本子,看完就浑身轻松;要是心里乱的时候呢,也去藏书楼里待着,读一读《心经》,练一练字,多乱的心都能静下来。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书能育人、明智、静心。“
......
......
抚过她看过的书,呢喃道:“灼华,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