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在纺织厂后面荒山的树底下，赵大海中邪之后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脏了！脏了！”
第二次，是从那晚从蒋主任所驱使的那个缝合怪的嘴里听到的。
第三次，就是现在。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为什么会突然显现出这句话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鬼使神差地将这些与高薇薇联系起来，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和身上的长衫，只能归咎于这一切都是这身行头让我产生的“幻觉”。可我心里清楚，这样的幻觉，每一次都是有章可循的。
“那这个高薇薇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陈宏斌追问道。
女法医显然是给不了答案，“已经有相关的同事去第二精神病院调查了。”
而与此同时，陈宏斌也注意到我脸上略显僵硬的表情与呆滞的目光，于是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
“那就好。”陈宏斌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对着几人说道，“既然影壁墙已经失去了作用，大家也都取证完了，就先把这周围窗户上贴的薄膜全部撕下来，这里阴气过重，还是见见阳光的好。”
陈宏斌安排着，其余五名男子就四散开，拿着工具将整个这一层的遮光膜开始一面一面地撕扯下来。
“维宁，再叫一下专业组的人上来，将这里的一切都运回局里，包括这个棺材。”
“好的，师父。”
然而，等夏日里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金黄的光线犹如一把利剑，毫不留情将大楼中的黑暗斩断。
随着越来越多的薄膜被撕开，幽暗的空间霎时间明亮起来，连那看不见的阴郁之气也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长时间处于封闭的环境下，使我的双眼一时间很难适应自然光线，我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眯缝着眼睛看着窗外。
可是在我有限的视野里，我发现投射进来的阳光竟然是有“缺陷”的，然而这种缺陷，并不是只有我一人注意到了。
其中一名撕扯遮光膜的男警察看着窗户上的黑红色的文字呆立在原地，很显然，他也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到了。
巨大的落地窗上赫然地写着三个大字——白小婷。
看起来，应该是女子的名字。
而在这三个字的外圈，不知用什么工具书写上了同棺上一样的符咒。
“引魂咒……”我呢喃着。
但事情的诡异程度远不止眼前的这些，另一名警察此时也撕下了一块遮光膜。
同样的，落地窗的玻璃上也是画着引魂咒与一个人名，但这次只有两个字“高雅”，应该也是一名女性。
“快！把所有的窗户都给我扯下来！”陈宏斌厉声命令道，而这些呆愣住的警察才借助陈宏斌的命令回过神来，接着手脚麻利地去按照顺序，一个个撕开玻璃上的遮光膜。
梁璐璐、王雅楠、孙娜、邓美佳、刘娅薇、高薇薇……
随着一块块玻璃上的遮光膜撕开，一个个鲜红的名字出现在我的眼前。
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窗，将文字的阴影投射在众人的身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在光与影的变换中，显得是那般的凝重与阴郁。
正值仲夏，可我却感觉脊骨发凉，因为当我看到“付小红”三个字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上面书写的，可不仅仅是普通的人名，而是代表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一时间，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不语，可我知道，此时此刻大家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没有仔细去数过，但是打眼看去，这里的名字就已经不下二十人了，当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楼下是什么情况，要都是这样，那整栋楼算下去……
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真的不敢，也不愿意再往下细想下去。
但最后，还是陈宏斌打破了如死水般的沉默，“维宁，把这些名字都记下来，回去联网一一核实。”
“是……师父……”李维宁这次的回答明显没了之间的干脆利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记录着窗户上的名字，而其余的几人则继续去撕扯剩余的遮光膜。
我不忍再看下去，小声问了马阳一嘴，“兄弟，跟我说说，这引魂咒到底是做什么的。”
马阳指了一下我们身后的棺材，“并不是所有的受害者的魂魄都在这纺织厂内。”
“你是说……这些符咒是为了将受害者的魂魄引到这里？”我顺着马阳的意思说下去，“可引到这里做什么……”
突然，我想起棺材上同样的引魂咒，身上冒了一阵冷汗。“难道是引到这棺材里……喂鱼？”
马阳点了点头，“不过最初的设计应该不是这样，鲤鱼应该是后面有人给掉包了。”
马阳的话让我越来越糊涂了，“这话又怎么说？”
“蜻蜓点水穴本是荫庇后代子孙，其选址要有山有水，外面的荒山勉强算是其一，但此处无水，且棺不落地，棺中主人的魂魄理应无法转世轮回，而又以血养尸体，实乃炼尸之法。”
“炼尸……”听到这个词，我不禁想起小时候看的那些香港僵尸电影，“这个牌位上写的是刘春芳的爷爷，难道那个刘建军是想要把他老爸炼成僵尸？”
“不是炼成僵尸，是逆天改运！”不知何时，一旁的陈宏斌也听见了我和马阳的对话，“刘建军作为上世纪第一批发展起来的房地产商，手里怎会没有些过人的手段。”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陈宏斌这样身份的人嘴里说出，“陈警官，你是说刘建军的发家，是靠这个邪门歪道？”
“也不能说完全是靠这些，毕竟上世纪有很多商人都比较相信风水一说，所以有一大批的香港风水大师涌入内地，当然了，其中也不乏许多招摇撞骗之人。”陈宏斌继续说道，“当初刘建军拍下这块地皮的时候，本来是要做商业用地，但后来靠着自己的钱财疏通了关系，把这里改成了这么一个纺织厂，这其中的缘由可能就跟后面荒山里的那个东西有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