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在行星上,重力充斥着整个环境,但失重环境似乎才是宇宙的常态。”
“我现在的姿态,是否才是回归了宇宙的本源环境呢?”
“是啊!人类终究是被生活的行星束缚着。无处不在的重力,充满各种生物的环境,我们也是其中之一。”
“人类的躯体是否过于脆弱?即使只是失重环境,我们也无法长久地生活。太空时代那么多年,我们依旧生活在充满重力的地方。”
“可我能做什么呢?我终究也只是个人类,一个普普通通的俄裔端星人,会在那个广袤的行星的狭窄都市里度过自己的余生。”
“我该做些什么呢?我想要做些什么呢?”
“我记得那是在10岁的夏天,坎贝尔市西北角的白杨树林里。皮埃尔向我发誓,他一定会走出端星,去探索更广袤的宇宙。”
“而我的诺言早已忘记。我知道那只是童言无忌。我们终究会回到自己本该生活的地方。”
“为何人类总是想着超越?一切的科学进步都在导向一个新的、未知的、谜团越来越多的地方。什么时候才是结束呢?”
“是否理性最为重要?是否理性的力量远远超越了信仰的力量?我们还有信仰吗?”
“我是个东正教徒,每个礼拜天我都会跟着父母去教堂做礼拜。可在这里我甚至找不到一个教堂。”
“我真的有信仰吗?我真的觉得信仰比理性更重要吗?”
“理性束缚着我,让我遵循着‘本该’前进的方向。可那是哪儿?”
“在端星,人们都闭口不谈另一个‘神’的存在。这个神实实在在地展现出自己的神迹。祂让一群受迫害的女性有了自己的伊甸园。祂就在这里!”
“如果耶稣基督降世,祂会怎样看待这个奇怪的‘神’?那也是上帝的旨意吗?可祂从未在任何经书里提及。”
“第一次接触以后,神学家们拼命地想要驱赶这个‘伪神’,但现实让他们败下阵来。他们不得不接受另一个‘神’的存在。”
“于是他们开始苦思冥想,试图通过《圣经》找到解释一切的答案。这真的有解释吗?”
“那么我呢?我该怎样面对这个奇特的‘神’?这个实实在在创造了芈星的神?”
“我是否要放弃自己的信仰,重新通过理性去认识祂?”
“有太多的谜团,太多的不可思议,我该怎么办?”
“秋天到了,白桦树的叶子开始发黄,渐渐地落下;冬天到了,下起一场大雪,雪花包裹住白桦树的躯干;春天到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覆盖积雪的大地上,渐渐地,渐渐地,雪花……”
“初融!”
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失重体验的时间已经到了。我的身体轻轻地落回地面,其他人也慢慢落到地面。我重又感受到重力包裹全身。
“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离开失重室后,安迪问我。这时候我才感觉到有些胸闷,头也晕晕的,好像一整天都没吃饭的感觉。
“会有点。我们赶紧去休息一下吧。”我说道。
工作人员带着我们去了休息室。他们给这次体验的所有游客都喝了一种蓝色的饮料。我喝了以后,似乎有些甜,但并没有甜得过分。喝完以后我就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看来失重环境还是会影响我们的一些生理机能。工作人员表示,我们要在这里休息15分钟,确定身体并无大碍后才准许我们离开。他们的服务态度至少是比较端正的。上一次去伊丽莎白全息剧院时还能吃上一顿大餐,这次在失重体验馆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不过两边的消费水平也不相同。
我靠着安迪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全身瘫软,彻底不想动了。就在我们休息的时候,安迪接到了一个视频通讯请求。
“有个讨厌的家伙要跟我通讯了。”安迪说,似乎有些无奈。
“谁?”我问道。
“马龙。你知道,那家伙真的很烦人。”安迪说。
马龙·C.密涅瓦是安迪的哥哥,比他大4岁。上一次我去安迪家里做客,马龙正好带着他的女伴回家。他的言语轻佻,全然不把女伴当回事,仿佛自己已经是一家之主了,全然不顾其他人的脸色。安迪的父亲约翰·L.密涅瓦也毫不在意。安迪的父亲对安迪非常严厉,几乎事事都要插手,对马龙却非常放纵,任由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对安迪一家的印象都不算太好。他的父亲过于严肃,即使只是无意间瞥到他的眼神,都会感到不寒而栗。而他的哥哥则过于谄媚,非常善于说父亲的好话。安迪的母亲玛丽·M.洛夫克拉夫特-密涅瓦稍微好点,能给安迪一些关心,但仅限于言语上。而且她并不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非常容易听信马龙的谗言。安迪觉得,他在家里的地位甚至连仆人都不如。
所以我非常清楚安迪接到马龙通讯的感受,但他又不得不接。在犹豫了10多秒后,安迪还是接通了通讯。马龙那张巨大的马脸充满了安迪的电脑屏幕,他应该是在外面走着,手持电脑,非常摇晃。他甚至都没让电脑稳定地悬浮在前面。
“安德鲁,小老弟,在干嘛呀?”马龙把他的嘴张得很大,得意地笑着。他看安迪就像在看自己的猎物。
“在外面玩。有事吗?”安迪问道。
“怎么着?我没事就不能跟你通讯一下?小老弟,你对老哥也太生疏了吧?”马龙狞笑着说。
“不然还能怎样?”安迪反问道。
“安德鲁老弟,咱们以前可是很亲密的,你记得吗?小时候咱们可是很喜欢玩肢体交流的小游戏的。那会儿多好啊,不是吗?”马龙的狞笑仍未停止,甚至变本加厉了。
听到这里安迪的脸色煞白,全身都僵住了。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表情很不自然。
“怎么啦,小老弟?想起我们那段快乐时光啦?哎呦,这不是伊万嘛?”马龙注意到了旁边的我,也向看猎物一样看向我,“你们俩终于在一起啦?天天这么形影不离的?”
“你闭嘴,马龙!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安迪愤怒地怒吼。休息室里许多人都惊讶地回头看着他。
“哎呦,小老弟。不要这么生气嘛!你老哥我……”但是没等马龙说完,安迪就关闭了通讯。
“我们走吧,万尼亚。”安迪神色匆匆地离开了休息室。他把动力鞋垫的马力开到最大,我也需要开到最大才能跟住他。
一路上安迪都没有再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看到安迪现在的模样,我也不敢直接问他。但我很清楚,显然马龙真的让安迪非常难堪了。他们之间恐怕有很深的矛盾。安迪回到学校后就径直回了自己宿舍,也没跟我打招呼。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这时候显然不去打扰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希望有一天我能帮到安迪吧!尽管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觉得自己仍然对他一无所知,他的身上似乎还有许多谜团。之后就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所以今天的日记就到这里吧。
最美好的祝愿!
伊文斯
И. К. 维索夫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