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和香烟的主要区别是什么？”
岳锋完全没有注意到谭楷显露出来的情绪变化，只是重新抬起头，把目光投向伍奎的脸。
“嗯……”伍奎抬起手掌，用掌心抚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随即对岳锋露出柔和而又自然的微笑，“它和烟草完全不是一种东西。它的原理是，用烟弹和雾化装置来模拟吸烟草的感觉。”
岳锋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似乎对伍奎的答案感到不怎么满意。他略微低下头，重新打量摆放在方桌中央的烟弹和雾化装置。
“从某种意义上讲，它算是烟草的一种替代品。在某些情况下，它是可以帮助烟瘾严重的人戒烟的。烟瘾严重的人使用我们的产品，能够逐步地摆脱对烟草的依赖。”
伍奎抬起双臂，把双掌平放到被拆开的电子烟产品的左、右两侧，抬起头，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哦？是吗？”
岳锋嘴角一歪，露出略微带有几分不屑的坏笑，抱起双臂。
“不过，我曾经听别人说过，电子烟也有可能产生毒性，也有可能对人体有害。”
谭楷当即露出吃惊的表情，把目光转向岳锋，想要对岳锋打手势。不过，看到岳锋的眼神之后，他又把自己刚刚抬起来的手掌重新放下。他知道，凡是岳锋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坚决认定的事，基本都不是他能够改变的。
“嗯……确实有人这么说啦！”
伍奎像是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受到冒犯，只是露出略微有些尴尬的笑容，把自己握在手中的墨镜往栏杆的方向一推，抬起手掌，连续向前摆手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说法而已。不同的人看同一种东西的角度不同，自然会有不同的看法的。”
“嗯。”
岳锋稳稳地点头，没有立刻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注视伍奎的脸，并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手机。
“嗡——嗡——”
手机突然开始振动。屏幕上只显示出来电号码，却没有显示出任何一个名称。
“嗯？”
岳锋当即把抬起手掌，盯住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来电号码。他当即露出严肃的表情，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一把抓起仍然在振动的手机，转向房门虚掩着的空房间。
“不好意思，我先去接一个电话。”
谭楷当即露出有些紧张还有些吃惊的表情，转过身，把目光投向岳锋的手机屏幕。随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抬起手掌，轻轻地捂住嘴巴，随即摇头。
“好的。”伍奎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只是微笑着向岳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岳锋连续绕过几张早已被重新拆开的方桌，大踏步地走向房门虚掩着的空房间。走进房门之后，他本能地把自己身后的房门关上，随后才接通电话。很明显，他不想让其他任何人听到这一件只和他自己有关的事。
“嗯……”
谭楷用手掌连续按摩自己的面部肌肉，让自己重新露出礼貌的笑容，即便自己的脸上显露出难以遮掩的尴尬。
“伍哥，是这样的……这几天啊，岳哥家里还有一些比较麻烦的私事……他目前还没有处理好……”
“没事。”
伍奎再次向前摆手，并再次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一排盒装电子烟。这一部分产品的包装盒尺码明显比第一批产品的包装盒更大一些。不过，印在包装盒表面的图案和文字的形状与内容都是相同的，只有尺码大小不同。
“伍哥，要不然……你再看看我们这儿的卡牌存货？”
谭楷从椅子上站起来，后退几步，抬起手臂，指向位于自己身后的一排玻璃储物柜，身体始终面向伍奎的正面。
“如果你也想和我们大家一起玩《阴阳斗》的话，我和岳哥都可以给你仔细地讲规则，也可以帮你组建卡组。”
“好啊。”
伍奎稳稳地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把自己握在手中的一盒电子烟摆放到桌边，不紧不慢地走到储物柜前方，把自己的双手背到身后，扫视摆放在储物柜里的每一张卡牌，就像是某一个前来视察的、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一般。谭楷则立即走到伍奎身边，略微弯下腰并俯下上半身，顺着伍奎扫视卡牌的目光逐一为他讲解每一张卡牌的主要用途和价值。
一段时间过后，岳锋重新把空房间的门打开，并挂掉电话。他没有立刻从房间里出来，而是站在靠近房门的位置，抬起头，双手掐腰，从房间的窗户往外看，目光扫过远方的许多栋居民楼表面的一扇扇窗户。
“岳哥，怎……怎么样？”
谭楷轻手轻脚地走到空房间门前，站到岳锋身后，把自己的脑袋往前凑。
岳锋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起手掌，向谭楷招手，示意他靠近自己。等到谭楷走到自己身边之后，他扭过头，看向正在聚精会神地打量自己摆放在冠军奖杯上方的那几排卡牌的伍奎，随即把房门重新关紧，不让任何一点说话的声音传到门外。
“到底……怎么样啊？”
谭楷不但没有露出放松的表情，反而把声音再次放低。
“警察说，没达到立案的标准。”
岳锋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握在手中的手机重新放回到外套的口袋里，转过身，面向谭楷，拉好外套口袋的拉链。
“没达到恶意骚扰的立案标准。”
“啊？”谭楷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那……造谣诽谤或者诬陷的标准……也达不到吗？”
岳锋露出带有几分不屑的苦笑，连续摇头。
“更达不到。他们说，那帮东西还没有给我造成事实上的、公认的损失或者伤害。”
“啊？”
谭楷张大嘴巴，挥舞双手，既像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又像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那……怎么办？难道……只能不管吗？只有任由他们这样骚扰你？”
“从目前来看，没办法。”
岳锋的语气骤然加重几分，眉宇之间隐约释放出一丝不易被直接察觉的恨意。
“嗯……好吧。”
谭楷略微低下头，连续摇头，随即把刚刚发出提示音的手机拿出来，翻开自己收到的消息。迅速地回复完自己收到的消息之后，他重新抬起头，面对岳锋。
“那么，岳哥，你觉得……和伍哥合作这件事，行吗？”
岳锋转过头，把目光转向自己摆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一摞凳子。这一摞凳子，正是原先摆放在棋牌室里面的其中一摞旧凳子。除它们之外，整个房间里面完全空无一物。每一张凳子的顶端和侧面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不过，如果使用者不介意它们的这些磨损的话，它们本身还都能用，不会摇晃。
“到底行不行啊？”谭楷忍不住追问一句。
岳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嘴角连续抽动好几下，用手掌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裤子口袋的边缘部位。
“你一定要和他合作吗？”
“可是，我们现在没法找到其他的合伙人啊！”谭楷伸出双臂，摊开双手，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尽快地找到一个新的合伙人，才有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拉到更多的客户，还能够尽可能地分担咱们两个身上的压力，不是吗？”
岳锋再次呼出一口气，走到角落里的旧凳子前方，张开手掌，抚摸位于最上方的那一张旧凳子的顶部，掌心从旧凳子正中央的划痕的一端抚摸到另一端。
“如果他把电子烟卖给未成年人，又因此给我们惹来麻烦，怎么办？”
“我们可以先和他约定好啊！”谭楷眉毛一扬，“先和他说好包括‘不能把电子烟卖给未成年的学生’在内的一系列约定，然后再签合同，在合同里面把双方的权责都规定好，照章办事，不就行啦？”
岳锋转过身，面向谭楷，嘴角轻微地抽动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他的脸上仍然是有些不情愿的表情。
伍奎不慌不忙地扫视完距离栏杆边缘的方桌最近的储物柜里面的卡牌，随即坐回到自己原本所坐的位置上。他再次拿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大号包装盒，把它拆开，把里面的电子烟产品取出来。将体积明显大一号的电子烟产品摆放到拆开的电子烟元件旁边之后，他转过身，面向从空房间里走出来的岳锋和谭楷，重新露出诚意满满的笑容。
“伍老板，我们可以和你合作。”
岳锋率先加快脚步，重新走回到伍奎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别，别，”伍奎当即抬起手掌，一边摆手，一边摇头，“我不是老板。我只是一个做销售的。叫我小伍就行。”
“好。”
岳锋坐正身体，抬起头，先扫视伍奎刚刚取出来的大号产品，再注视伍奎的脸，整个人显得十分认真也十分正式。
“我和小谭刚才已经仔细商量过。和你合作，本身是没有问题的。让你在我们这里销售你的这些东西，也没有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伍奎当即连续点头，整个人似乎完全放松下来。
仍然站在一旁的谭楷率先听到从店门外传进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连忙转过身，露出兴奋的笑容，走到栏杆前方，向刚刚走进店门的三个玩家挥手，并向他们示意自己目前正在谈重要的事。三个玩家当即露出会意的笑容，向岳锋和谭楷摆手，随即向靠近麻将室的桌位走去。
“不过，”岳锋话锋一转，“你应该也已经知道，我们店里目前有相当大一部分的客户都是未成年的中学生。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个现状是不会改变的。”
“我明白，我明白。”
伍奎连续点头，把自己的手机拿起来，在手机屏幕上连续点击几下。
“这一点，岳老板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这个行业本身是合法合规的正当行业，产品也是正规产品。我们肯定也要遵纪守法的。我们肯定不可能故意地把它们卖给未成年人。”
岳锋奋力地重新挤出礼节性的微笑，嘴角却连续抽动两下。他明显地注意到伍奎口中的“故意”二字，并不由自主地对这两个字产生顾虑。不过，重新坐回到他身边的谭楷很明显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至少没表明自己能够注意到这一点。
“要不……这样吧，我先把我们公司的正式合作协议发给你们吧？”
伍奎抬起手掌，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出来，让岳锋和谭楷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文件页面。
“我相信，读完协议之后，你们二位的大多数问题应该都能够得到答案。”
“好。”
岳锋当即向伍奎点头，再向谭楷点头，并把目光投向谭楷的手机屏幕。看到谭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伍奎发送过来的文件之后，他便立刻向谭楷摆手，示意谭楷把这份文件发给自己。
“你们二位可以先读完协议，然后再告诉我你们的其他条件以及某些具体的要求。”
伍奎再次举起自己的手机，扫视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露出略微带有几分歉意的笑容，把自己摆在桌上的一部分产品重新放回到挎包里，再迅速地把自己拆分开的电子烟元件重新组装好，随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拎起挎包。
“我还要去见下一个客户。这几件产品，就当是我个人送给你们二位的见面礼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啊……当然！当然！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谭楷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手机放下，伸出自己的双手，牢牢地握住伍奎的右手，连续晃动他的手臂。
“伍哥，慢走啊！我们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岳锋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把自己坐的椅子往前一推。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立刻去看伍奎发来的文件，只是握住自己装在口袋里的手机。
“好的，谭哥。我信任你们。”
伍奎稳稳地向谭楷点头，把自己的挎包重新背起来，走下楼梯。不一会儿，他便消失在岳锋和谭楷的视线之中。
岳锋抬起手臂，用力伸展自己的双臂和肩膀，随即走下楼梯，向柜台走去。
“岳哥，咱们……什么时候研究这份协议啊？”
谭楷没有立刻下楼，而是把自己的手机拿起来，在原地向岳锋喊话。
“至少也要等到今天打烊之后再说。”
岳锋走回到柜台后方，把自己尚未整理好的几件东西整理一遍，再把它们分别放到柜台后方的不同的柜子里，随即抬起头，向谭楷喊话。
“你先仔细多看几遍吧。如果里面有坑人或者可能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的条款，尽早找出来，也好尽早说清楚。”
“嗯……好的。”
谭楷犹豫一下，随即向岳锋点头，坐回到椅子上，把手机摆放到桌面上。
“还有。”
岳锋抬起一根手指，向上方一指，脸上再次露出认真而严肃的表情。
“无论从他那里进什么货，咱们这儿都要一律按照最小起订量来进，不能进太多。咱们这儿毕竟是卡牌游戏店。无论如何，主次都是要分清的。”
“嗯……嗯。”
谭楷再次露出犹豫的表情。似乎思索一番之后，他才向岳锋点头。
岳锋坐到柜台后方的椅子上，闭上眼睛，上半身向后倾斜，把脑袋倚靠到身后的墙壁上，开始闭目养神。等到大片的议论声和嬉笑声从店门外传进来之后，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露出满意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