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隐藏在心中,如同黑暗隐藏在黑夜里,待黎明到来,终究会无处遁形。
五匹驼马继续爬着山,不久之后已经抵达半山腰。那里站着两个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为首的一人穿着灰色的斗篷,头发灰白,干瘦精悍,一把雪白的胡须飘在胸前,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后面的一人,亦发须皆白,肌肉结实,脸上一道伤疤穿过左眼,也穿着灰色的斗篷。
那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看到绑在驼马上的共空,颇为不高兴:“天佑子大法师让你们请三公子过来,没有让你们把他绑过来。”
共空被放了下来,蒙着双眼与塞在嘴里的布均被拿掉,但双手依旧被捆绑着。
此时共空的意识从那只老鹰回到了他的本体,他回头看了看先前带他上山的那四个人,只见他们此时脸上已经蒙上面。
“就算你们蒙上面,我也知道,你们中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叛徒,那个我一直尊称他为老爹的人!”他愤愤地想。
“三公子,失礼了。老朽名叫玄机子,这位是血机子。”那个老人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个脸上有刀疤男人。
“欢迎来到迷雾山脉中的穹岭仙谷,我们奉大法师天佑子之命,在此恭请三公子来我天佑族做客。”
“天佑族?”共空问道。
“就是你们共由氏族口中的‘天弃族’或者‘巫师族’。”
共空以前从共典那里听说过天弃族的历史。天弃族原本也来自共由氏族,后来由于放弃对黄族天神的供奉与信仰,而被天神与氏族所弃,他们逃进山里,被世人称为“天弃族”。
“三公子,这边请!”
“我,可不可以不跟着你们去?”
玄机子在前带着路,突然转过身,两眼放出精光,直直地盯着共空看。
共空不想往前走,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被玄机子盯着看了后,腿竟然不自觉地向前开始迈着步。
“格老子的,这些天弃族果然有魔法!”他心里震惊不已,不由自主地跟在玄机子后面开始登山。血机子则紧紧地走在其后面,防止其逃跑。
前面的道路只有台阶,只能步行。
“我说老头,我们共由氏族与天佑族素无来往,且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你们抓我到此,到底有何贵干?”共空边走边叫嚷着,他在跟自己的意志做着对抗,明明不想往前走,可却有什么东西牵着他向前走。
“你见了我们天佑子大法师就知道了。”玄机子见自己的法术居然没有完全控制住共空,颇有点惊讶。他的口风很紧,一点都不愿意透露详情。
到了台阶尽头,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岩洞入口,洞口上方写着四个大字“穹岭仙洞”。
走进洞内,空间豁然开阔,内有一厅,厅内矗立着一尊巨大雕像。
共空仔细观看,那竟然是黄族天神的雕像,雕像前的桌上,摆满了鲜花、果物等琳琅满目的贡品。
“他们不是放弃对黄族天神的供奉与信仰吗?为什么现实情况并非如此呢?”共空暗想。
再往里面走,发现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山洞,沿途与许多天弃族人擦肩而过,这些生活在洞穴里的人们看到玄机子后,总会驻足放下手中的活,对玄机子微微鞠一躬,甚是恭敬。
共空仔细观察着碰见的每一个天弃族人,暗自思忖道:“天弃族原来就生活在这里,听说天弃族都是一些被天神唾弃、会施魔法的妖魔鬼怪,但现在看来,他们每个人都面目慈祥,只是一群普通的人族。”
玄机子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岩洞门前,停下脚步,正要敲门。
门内传来了一位老妇人的声音:“不用敲门,直接进来吧。”
玄机子推门而入,共空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岩洞里的设施十分简陋,除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具外,没有任何奢侈物品。
一张竹椅上盘腿坐着一个瞎眼老妇人,只见她身披白色斗篷,脸色看上去跟她所披的白斗篷一样惨白,面无血色,老态龙钟,十分虚弱。
“这难道就是玄机子口中所说的‘天佑子大法师’吗?”共空暗想。
玄机子进门后向老妇人鞠了一躬:“大法师,人已带到。”
“知道了。三公子,快请坐。”
接着老妇人扭头“看”向玄机子二人,好像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可是共空却什么也没听到,颇为奇怪,心道:“难道他们会哑语?”
玄机子两人听罢,点点头,退出岩洞,关上了门。
“格老子的,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你们搞什么把戏,难不成会把我吃了?”共空想到此,一扫之前的阴郁,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大大咧咧地顺势坐在了身旁的竹椅上。
老妇人端坐在竹椅上,缓缓道:“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他们待您这样,简直太无礼了。”
话音刚落,捆绑共空双手的绳索莫名其妙断了,令满脸无赖相的共空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遇见了鬼?”共空实在想不出绳索突然断了的原因。
对面的老妇人稳稳地坐在那儿,连手都没有抬起过,不过共空依稀感觉到,刚刚身旁好像来了一阵风,仿佛有个东西站在他面前,可就是肉眼什么也看不到。
“要不是老朽年岁已高,体弱多病,不能远行,否则的话我一定会亲自去森林边缘,迎接您到我们天佑族来。”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声,老妇人捶了捶胸口。
“老太婆,你们把本少爷绑到这里来所为何事?难道是看上了我,想招我做女婿?我可告诉你,我是有老婆的人。”共空压制住惊讶,嬉皮笑脸地问道。
他说此话的目的无非是想拖延时间,一边说着话,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岩洞内的设施,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作武器来使用,打算绑架这个老太婆趁机逃走。
老妇人虽双目失明,但似乎洞察一切。
“三公子,您不必想着逃跑,也别打绑架我的主意。我们是请您来做客的,没有任何的敌意,只不过我族人曲解我意,将您绑了过来,对您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担待。”
共空的所思所想被人点破了,有些不好意思:“老太婆,我,我可没这样想,你又不是美女,我绑架你做甚。”
“三公子,老生知道您的底细,也知道您本性并不坏,只是平时故意装出这一副流氓样子,来隐藏您的本性而已。但是您恐怕并不知道我们天佑族的来历。”
“我的底细?你知道什么?”共空话音刚落,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裹在头上的黄头巾莫名其妙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共空自呱呱坠地起,头一回在陌生人面前摘去黄头巾,因为这个黄头巾藏着他的秘密。
此刻对共空来说,就像内裤被扯掉一样,既羞愧又慌张,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前额。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共空的心如浪潮在翻涌,他深藏多年的秘密,这个老妇人是如何知道的?今天真是活见鬼了。
“老生参见小主公!”老妇人此刻却激动万分,竟然两腿颤巍巍地下了地,向共空参拜。
“这,这不是折煞我吗。”共空又是一惊,虽说他平时一副流氓样,但尊老敬老的道理还是懂得,尤其是看到老人家这么大年龄,竟然要向自己这个小辈下跪,他连忙上前将老人家扶起,搀扶到竹椅上坐好。
此时,共空的前额裸露了出来,在他的额头处,赫然有一条细缝。
他自出生后,头部便被黄头巾裹着,他的秘密即使在共由氏族内,也最多不过两、三人知道而已。
此时这个老妇人已经老泪纵横,言语间有些哽咽,将人族的历史和天佑族的来历娓娓道来。
原来,天佑族的人过去一直是共由氏族内专门侍奉黄族天神的人族仆人。
上古伊始,人族被黄族与黑族天神所创。在创造之时,黄族与黑族天神必须严格遵守天神之间制定的“造物法则”,即要对被造物的能力、寿命等各方面加以限制。
黄族与黑族天神首领不忍心人族这么完美的被造物有这么多缺陷,便在创造过程中,偷偷地给人族脑中留下了一把钥匙。
只要人族愿意修炼,就能用这把钥匙开启这个后门,并获得只有天神才具备的能力。
多年以后,天神之间矛盾重重,冲突愈演愈烈。黄族天神首领预见到了自己将在“众神之战”中遭到不测,便开始暗中对身边伺候他的人族仆人,传授开启钥匙的法门。
后来,为了不引人注意,同时给这些修行的人族一个潜心修行的场所,黄族天神首领以这些人族对自己不恭敬为由,故意将他们扫地出门,赶出共由氏族。
从此,这些修行的人族被共由氏族称为“天弃族”,但是这些人族称呼自己为“天佑族”。
最后,天佑族辗转来到迷雾山脉,在此山顶的洞穴内修行。
众神之战持续了很多年,在战争的紧要关头,天佑族的族长天佑子与玄机子曾偷偷来觐见黄族天神首领,希望参战为黄族天神效力。
老妇人回忆到此,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起来:“伟大的黄族天神首领亲自接见了我,他对我说:‘未来已经确定,我将败北被杀,你们修行未果,即使参战也无济于事,何苦再让生灵涂炭?’”
“黄族天神首领接着说:‘我死不要紧,我还有一子,乃是我与人族之女所生,我已托付给共由氏族抚养,待他成年后,希望你们辅佐他,我死亦心安矣。’”说到此,老妇人浑身颤抖着不能自已。
“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可惜现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共空听完老妇人的讲述后,早已泪蒙双目,思绪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