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醒半梦间,熟悉的脚步声终于响起。
玥儿睁开了眼,顺着洞壁坐了起来,睡眼惺忪,长长的秀发慵懒地散落在肩上,面容清丽淡雅。她知道今晚石翼又回来得很晚,不知他又去了哪儿,她很担心。他的呼吸比往日急促,脚步也显得愈加沉重。
玥儿感知着他高大的身影走到近前,她压抑住内心的杂乱不安,向后拂了拂贴在额前的头发,稍作镇定,像往常一样,柔声说道:“你回来啦。”
石翼轻“嗯”了声,依旧答非所问地问了句:“你好吗?”
洞内,没有丝毫光亮。
石翼望着靠着石壁的玥儿,内心充满温馨,不知从何时起,不管何时回到山洞来,这个小姑娘总会在那儿等着他,那样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轻柔地问上一句。
“你回来啦——”。
就是这句平白无奇的话语,不知为何, 却时常在石翼浅淡的识海里掀起滔天波澜,总似有一种声音,似山泉放歌,清越铮琮……虽隔山望海,万里难闻!却如天籁之声,慑人魂魄,拨动心弦。
那声音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让石翼有恍若隔世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感觉有时为何竟是那样的强烈,就如站在夕阳下那不经意间掠过眼前的飞鸟,不几天从同一地方飞过,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似近在眼前,又隔万水千山。
他不知道,这自心底奔涌的感觉究竟来自何方?
今生,还是前世?
今晚,也许出于本能,或是出于强烈的预感。
石翼苏醒过来,就无缘无故地变得惴惴不安,他甚至都有些慌乱,像失了魂似的难已平复下来。潜意识中更是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感知让他觉察到了危险,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自从从山脚下来到这深山幽谷,石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因此,他用神思感触玥儿居住的那个崖洞,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以崖洞为据点,向远山和密林深处探寻。他一边走一边修行,并没有探寻到什么异常,只是,那些栖息的猛禽山兽却惊恐无比,他所到之处,无不四处逃窜,远远避之。
深秋的夜晚,山间清风徐徐,枝影婆娑。
清凉的风夹杂充沛的阴气渗沁石翼的肌肤,让他痛快淋漓,这让他知道了原来现在行走也可以修行。大半夜过去,他探寻了整个山谷,一路下来,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因记挂玥儿,便回到崖洞。
见玥儿和往常一样,石翼杂乱的心思渐渐安稳下来,龟裂般的脸庞上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看着让人深感恐怖。只是修行得疲惫却一下子涌上身来。他问了玥儿一句后,竟再也难以支撑,躺了下来。
听着石翼在一旁躺下,玥儿感识到了石翼的疲惫,心思缜密的她不由自主地想他又去了哪儿?怎么又回来得如此晚?有一天他会不会就要离开自己,就不回来了?玥儿胡乱地想着,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声。
她本不经意的一声叹息,让本已昏昏沉沉的石翼一下子醒了过来。
他不知道这个脆弱的小女孩所思所想,更不明白她因何这样,但他能感觉到她的忧虑和不开心,这让他浅淡的意识更加不安。
他侧了下身,目光望向那个身体羸弱的小姑娘,满目爱怜。
就在此时,一股莫名的强暴神元气息直冲他的神思,令他眉心一紧,这神元夹带着一股远古的杀戮气息,让他倍感危险。
他不禁猛然坐起,将坐在一旁的玥儿顺手拉过,拥入怀中。
同时,他那深沉的眸子里一股强烈的红芒掠过,直直地迎向那道带有杀戮气息的神元。
两股强暴的气息狠狠地撞在一起,在石翼的思海里猛然炸开,“轰”的一声。石翼只觉得脑际一窒,旋即意识全无,向后重重地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望月观居室内。
正在作法的青松道长,忽然感到一股磅礴的气息袭来,那狂暴能量直冲击他的天眼,他忙驱念力相抵,一时直觉得胸塞气闷,一口鲜血涌上喉咙,他运力将其强行咽下,脸色瞬间惨白,心中大骇:“这又是谁?怎得如此强悍?”
思海被莫名神元猛烈地撞击,让石翼并没有昏厥过去多久,他就在玥儿的推搡中苏醒过来。
显然,这小姑娘受到了惊吓,瑟缩地问他怎么啦?石翼他虽然现在反应还是很迟钝,但他也明白,自己神思受损不能告诉她。
从灵智顿开以后,特别是暗中观察人的习性和学习人的生活习惯后,他知道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比如,上次在窗前听那对夫妇惊愕地说那石人还穿着衣服,从那以后,在白日变成石人前,他会将衣服脱下藏起来修炼。在与玥儿的交往中,玥儿有时会问吃饭了吗吃的东西穿的衣服从哪儿来的等等这类话,他就会编上一些瞎话搪塞过去,慢慢地他也学会了撒谎。因为,他这样说这个女孩听了会高兴。
看着女孩天瑟瑟发抖仓促不安的样子,石翼才慢吞吞地安抚她说自己也许是太累了,刚才做了一个恶梦而已……
天还未明,石翼就早早地就来到崖畔,他眉结紧锁,仓促不安。那股强暴的神元气息,虽然只是让他短时间昏厥过去,并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不知为何,还激发了他体内所贮积的天地能量。
只是,那神元里所携带着的那来自远古的杀戮气息,不知为何,却让他感到疑惑,因为,现在细细思量,那气息他虽然觉得残暴,却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究竟是谁?是谁携带着这种气息?又为何出现在这里?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他很困惑。
玥儿所表现出来的惊惧也深深地刺激了他。难道又是找寻那个小女孩的吗?
玥儿给他讲得过去的一些只言片语他略微地记得些,是谁?要伤害这个娇小动人的女孩子?是谁非要为难这样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孩?
他在心里自问着,到底是谁?
秋风萧飒中,当东方天际渐渐地露出一缕晨光,石翼的意识慢慢变得恍惚起来,他探知着崖洞中的玥儿,迷迷糊糊地说道:“只要有我在,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到你,把你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