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泳池的毕业季(拾玖)
书名:此生今世 作者:燕书瞳 本章字数:5002字 发布时间:2022-06-26

虽然静美几乎天天来我们家玩,也百吃不厌我母亲摊的鸡蛋饼;但这天周末,静美却是带来了她的母亲,由于是我跑去打开了房门,眼见静美身边站着一个贵妇似的身影,我的表情先是一愣,随而便认出了对方,顿时让我感到手足无措。

“阿——阿姨,您——您怎么来了?”

“怎么?”静美的母亲笑言:“不欢迎啊!”

“欢迎,欢迎!”我侧过身子,让出了门口,急忙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您请进!”

母亲听到声音,大步走出厨房,连忙迎到门口:“哎呦!静美的妈妈来了,请进,请进!你看,我们也没准备什么。”

“准备什么?”静美的母亲打趣道:“天天听我们家美美说——苦阿姨的鸡蛋饼有多好吃,这丫头连我的饭菜都看不上眼,整天念叨着这鸡蛋饼啊鸡蛋饼啊,好像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吃的美味佳肴了,所以为了讨好我这心肝宝贝的女儿啊——我就做给她吃,结果她说什么——没有苦艾阿姨的手艺好。苦妹,我这女儿还没嫁给你儿子呢!就整天像个疯丫头似地——就知道往男朋友的家中跑,那等到她以后出嫁了以后,岂不是连娘家的家门都不认了?!”

别看静美的母亲比我母亲会保养,其外貌也略显得比较年轻,但因比我母亲大个三四岁,所以她管我的母亲叫苦妹。

母亲笑道:“怎么会?姐姐赶紧进屋来坐。”她将对方邀请入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面对老妈的抱怨,静美冲我伸舌头,附带扮了个鬼脸,但逗得我不敢大笑,便只得憋回了肚子。

眼见静美跟进房间,顺手关锁上了房门,我便冲她压声抱怨:“你怎么把你母亲给带来了?”

“这理由——我妈妈不是刚才都已经解释了吗?”静美摆出一脸坏笑地回应:“我带我妈来学手艺。”

眼见对方的手上提着一只购物袋,我便连忙接了过去,打开袋子朝内张望:“这是什么呀?”

“这是我妈买的新鲜桂鱼,还有两块上好的牛排。”配合静美的话语,那条鲜活的桂鱼跳了一跳,差点就从袋子里蹦了出来,吓了我们一大跳,我连忙合上袋口,两人相视着一笑。

“对了!”我回到之前的话题:“但至少——你也应该在微信里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有个准备啊!”

静美则是吃吃笑道:“倘若让你有了准备,我就看不到你刚才那副目瞪口呆的傻相了。”

我无奈地苦笑:“你是故意看我的笑话是吧?”

静美再次面冲我做了个鬼脸,那意思分明是在淘气地表态:我就是要看你的笑话,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啊?

的确!我拿静美如此天真可爱的样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安慰自己的心绪:帅女婿总是要见公婆的。

果然,母亲欣然同意教授静美的母亲——我们所家传的鸡蛋饼技艺。于是,厨房里传来两位大龄中年妇女的笑声,并且可以听得出来,那是发自双方内心的一股欢畅。

“什么时候我母亲跟你妈妈这么熟了?”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抬头望向厨房的方位。

“这你就不知道吧!”静美坐在我身边:“自从你和你母亲搬家,特别是我们两个考上大学之后,我母亲跟你妈妈的关系就变得特别好,我母亲更是隔三差五地你家里来玩。刚才你也看到了,她对你家里的环境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我的面色不免吃惊道:“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静美却是一脸明了的神态:“那是她想通过你母亲,间接打听我的消息。”

“看来——这母亲们啊——她们可真是一种恐怖的生物!”但我立马改口道:“不过,我母亲倒是一个例外,她似乎很相信我,从不主动跟我打听我和你的情况。”

静美则是邀功:“那是因为你母亲相信我,一定会帮她把宝贝儿子看管得服服帖帖,不让你在外面学坏。”

“切!”我翻白眼道:“看把你给能耐的!”

晚饭时,除了母亲教静美的母亲摊制的一盘鸡蛋饼,静美的母亲也做了两盘拿手好菜,分别是红烧桂鱼和洋葱香煎牛排,母亲的青菜炒香菇和番茄排骨汤从来都是一绝,加上静美的番茄炒蛋与可乐鸡翅,由此摆满了整个餐桌。

吃饭时,由于我坐在母亲的左手边,静美坐在其母亲的右手边,这就造成了我跟静美的母亲相对而坐,因而每次抬头都能看到对方有意无意地望向我,这让我倍感压力,静美也瞧出这点,便跟我或是我的母亲及自己的母亲说说笑笑,以试图缓解场面上的此种尴尬。

“叶寻——”突然,静美的母亲举起其手边的那杯饮料:“我听美美说——你考上你们学校的硕士研究生,那真是要恭喜恭喜啊!”

“啊!谢谢阿姨!”我慌不迭地捧起了杯子,跟对方战战兢兢地碰杯,刚一口灌下,就听闻静美的母亲继续说道。

“叶寻,”静美的母亲面带微笑:“我还听说——美美放弃她实习的那家公司从北京总部发来的录用通知书,就是为了能跟你在一起。”

当即,我便感觉潺潺冒汗,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妈,”静美怼了怼其母亲的胳膊:“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小寻无关。”

“呦!这就维护起自己的男人了。”静美的母亲没有用“男朋友”或是“未来丈夫”之类的字眼,而是用“男人”形容我跟其女儿的关系,这将静美闹了个大红脸,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对方。

“我的好姐姐,”母亲帮忙打圆场道:“孩子们的事,还是应该让他们自己来做主,要不然——他们肯定会埋怨我们思想陈旧。”

静美的母亲叹气道:“苦妹,这还真是‘女大不中留,留下结冤仇’,我只盼我这个唯一的女儿不要有了夫婿,就忘了我这个老娘。”

“妈,”静美撒娇地搂抱过自己的母亲:“我怎么会忘了娘,你可是我最最亲爱的妈妈。”说话的同时,静美在母亲的脸颊猛亲了一口,这自是逗得对方心花怒放,由此算是化解了上述尴尬。

吃过晚饭,我便帮忙将碗筷收拾进了厨房,这是为了减少跟静美的母亲相处,因而也可以算是一种逃避的态度。

母亲将清洗干净的苹果切好,花朵般摆放进果盘,让我端去招待客人,我却是面现一副不乐意的表情。

“怎么?”母亲刮了一下我的鼻头:“你要娶静美,还能躲你未来的丈母娘一辈子?!”

我小声嘀咕:“我又不是现在娶。”

“快去,少废话!”母亲将水果盘怼给我,我不得不用双手接住。

不想,我端着水果刚刚走出厨房,就听闻静美的母亲问女儿:“美美,刚才当着叶寻母子,我不便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静美正在用遥控器换台着电视节目。

“你留在广告公司当一个小小的策划,倒不如直接接手你父亲的广告公司,好歹——那也是经理级别的职位。”

“妈,您这就是目光短浅了。”

“倘若你不接手的话,我真担心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以继承为由,霸占你父亲的产业。”静美的母亲寒冰着脸色:“我可不想将经营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流泪流汗的家业,就这样拱手送人。”

“爸爸的身体这不还好吗?再干个一二十年肯定没问题。”静美不停地换台,以致电视的亮光,在她的脸上形成了闪屏的效果,表明其压制着心烦意躁的情绪:“更何况,我那个哥哥不成器,父亲肯定不会把公司交给他。”

“是!”母亲点头承认:“现在是不会,但就像你说的——那十年二十年之后呢!你父亲总是要退休的,那时候六七十岁,广告公司的产业怎么办?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经营的那些人脉怎么办?就这样断掉?我可不甘心!”

“哎呀!妈,这不是还有十几二十年嘛!”静美安慰自己的母亲:“况且,我现在还年轻,这个经理也当不下来呀!等我学好本事,再继承父亲的衣钵,那也不迟啊!”

静美的母亲愈加不开心道:“噢!你就只能在外面学东西,就不能跟着你父亲学?”

“这您就短视了吧!”静美慢条斯理地说服对方:“我如果跟着父亲,您肯定怕我这也累着,那也受了委屈,我能学到什么?就算不拱手送给我那个不成气、不成才的亲哥哥,也多半由于经营不善而倒闭,您刚才也说了,那可是父亲这么多年的心血啊!”

“就你有理!”显然,静美的母亲被女儿的此般说法给戳到了要害:“而且竟是一些歪歪理。”

静美则是摇头晃脑地笑言:“这歪歪理却是最有用!”

我看她们母女俩说得差不多了,便大步走了过去,将果盘放于茶几:“阿姨,静美,你们吃水果!”

岂料,静美却是站起身子,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对了!小寻,据说今天晚上有英仙座流星雨,你带我去天台吧!”

“好啊!”我当然高兴带着静美,可躲开她母亲的目光,便兴高采烈地跑出了屋子。

我带着静美来到了楼顶的天台处,可见天台的一角放有几个石墩子,我和静美便依偎地坐靠在了一起。

难得眼见城市的夜空竟是闪烁着几颗星光,它们像是从夜幕深处沁溢而出的几点泪滴,带着一股深沉且忧伤的味道。

“小寻,”静美指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你说——那是不是我们十七岁那年的秋天离家出走,躺在运煤的车厢——所看到的那颗木星。”

“我觉得是——”我点头诗意地回答:“它穿越了五年的时光,终于在这里跟我们再次相会。”

静美是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时候,我们躺在运煤车的车厢,仰望着星空,四周如此寂静,只有车轮撞击铁轨的咔嗒声,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个,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前往星星的感觉既单纯又美好,似乎我们正在天河的世界里畅游,没人打搅、干扰我们,而整个宇宙就只有我跟小寻。”

“是啊!”我耳边也回响着那个充满了月色星空的美好夜晚——车轮撞击着铁轨的咔嗒声:“现在,整个世界也只有我们两个!”

静美将脑袋靠在了我的肩头,其望向夜色星空,羡慕地呢喃低语:“这些星星有的存在了上亿年,甚至是几十亿年,它们按照自己的轨迹,彼此之间互不打搅,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各自运动着。真希望!我们也能相守在一起几亿年,甚至几十亿年。”

“哈哈!”我开心地大笑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算我们不死,也不知道老成什么鬼样子了。”

静美便直立起脑袋,面冲我做了个鬼脸:“我就是你这一辈子的老妖怪!”

“好啊!”我回以同样的鬼脸:“我也是你这一辈子的老怪物!”

我们快乐地大笑起来,随而一阵淡淡的沉默,于空气中充满了甜美的默契。

“小寻,你为什么喜欢我呀?”静美的眼睛就如同星星那般充盈着亮晶晶且光彩夺目的温暖笑意。

“为什么?”我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在高中时就有过相互承诺了吗?”

我是在提及高二时,我们的同学——胡悦转述班主任庞蕾由于痛恨小三,便诅咒静美只能是小三的那席痛斥,因而我对静美曾经承诺:静美,你做我女朋友,我们结婚生子,这样——就不会有人说你抢别人的老公,因为我是你的正牌老公,而你也是我唯一的老婆,这不正好两全其美。

静美的眼睛愈加如同星星那般亮亮晶晶,因为那是流动着似泪光般的温情与感动:“你就没想过——要打破这份承诺?”

“打破承诺?”我像是看怪物般望向对方:“为什么要打破承诺?”

静美笑了起来:“因为——那是童言无忌呀!”

“但对我来说——”我捏了捏握住心爱之人的那只手:“这却是最为美丽、也是最为美好的稀世珍宝。”

静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趁机亲吻了她的额头,被她嗔怪地打开:“讨厌!就知道占人家的便宜!”

我无耻地笑言:“你不是最喜欢我占你的便宜吗?”

“无耻!”但看得出来,静美对我此番偷袭十分欢喜,因而笑成了一朵美丽的鲜花。

“啊!流星——”我指向天际一角划落的那颗闪亮的星星,它就宛如夜空滴落下了一珠冰凉的泪水,带着一抹亮闪闪的感动之意。

静美先是高兴得手舞足蹈,随而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便赶忙将双手合十,在流星所笼罩着的星空下许了其心底里的那个秘密。

眼见流星消失不见,我对心爱的女孩道:“静美——以前,你问我在楼道里等你一起上学时,我通常都在想什么?”

静美睁开眼睛望向我:“你不是说——你在背公式,或是默单词吗?”

我则是微笑地摇了摇头:“我才没有这么爱学习呢!更何况,我天分这么高,不用特别努力,也能学得很好。”

“那你在想什么?”静美露出好奇的神色。

“我在想——”我卖了个关子,这才继续说道:“我会想——静美今天穿什么样的衣服,她扎马尾的那根头绳是什么颜色,是红色还是绿的。”

没想到,静美居然脸红了,她转身背冲向我,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天台的边缘。

“怎么了?”我起身跟了过去。

静美轻声地回答:“小时候,每次等你一起上学,望着对面的那道房门,我跟小寻想得一模一样——我也在想他是穿那双红色的李宁牌运动鞋,还是那双新买的白球鞋。”

我激动地抓握住对方的手,就在这一时刻我确信无疑:我和静美的命运被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因而判定我们此生必将是永远不会分离。

“小寻,你还记得我被胡悦和她的同伴轮番打倒在地的那次吗?”

“当然记得!”我点了点头:“怎么了?”

“倘若我被她们毁了容,变成了一个丑八怪,那你还肯要我吗?”

“当然要了!”我大笑道:“也只有我要你,不然——还会有谁肯心甘情愿地娶你这个丑八怪?”

“那说话算数!”静美面冲我露出其甜美的笑容:“就算有一天——我变老或是变丑,但你也不能变心。”

“哈哈!”我愈加放肆地大笑出声:“等你变老变丑,我也成为了一个糟老头,谁还肯要我,我怎么会变心?”

此时此刻,我一厢情愿地认定我跟静美两人的爱情,就犹似夜空里的这些闪亮着的恒星那般——必将永远散发出灿若银河的夺目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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