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霄爬上山崖,见方才滚下之时压倒了一片崖边的长草,便小心翼翼地将之扶正。
走出十数步,回首看了看,发觉痕迹仍明显,想了想不放心,见身旁横生着一段尖利的树叉,便伸袖一刮,“嗤”的一声,衣袖破裂,一小片衣角残留在上。
因在处在拐弯处的山道之旁,所以这片衣角甚为显眼,敌人若追踪至此,首先注意到的便会是它,就不会留意崖下还有一座茅舍了。
又奔出一段路途,忽闻身后隐隐有“噗噗”之声,回首一望,但见一二里开外的密林上空群鸟惊飞。
他料想是敌人追来,心头大急,忙加快脚步,往乱石嶙峋的山岗之上跑去。
气喘吁吁的堪堪爬上山顶,忽然脚底一绊,结结实实地扑倒在地。
沈凌霄心下暗呼“倒霉”,忙爬起身来,但见绊倒自己之物,乃是一根裸露在地的粗壮树根。
沈凌霄抬首一望,心下惊呼: 好大一棵树!
那树干至少得二人合抱,方才围得过来。
这棵不知名的大树,枝繁叶茂,苍翠挺拔,若指挥若定的大将军,傲然挺立于山岗之上。
一根根海碗般粗大的树根,裸露于地表之上,以树干底为中心,往四方八面伸展而去,若群蟒出洞,四散而逃。
在这棵树周围的乱石堆中,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及蕨草之类的植物,甚为丰茂。
沈凌霄奔出几步,听闻尚无敌人追近的声息,心念一动,便又走回,复昂首看了看那棵大树,又环视周围一番,喃喃道:“好地方!果然是个好地方!……狗娘养的们!真真逼人太甚!来吧,咱们就在此地搏命罢!”
当下,沈凌霄去灌木丛中砍了十来棵小树,削去枝条,将两端削尖,制成约莫三尺来长的尖棍。
留下几根在长草丛中,抱着几根走至树下,手足并用,敏捷得爬身而上,藏身于一段茂密的枝桠丛中,一手持着剑,一手执了尖棍,静静地蹲踞着。
过了约莫半顿来饭的功夫,闻听来路之上隐隐有人语之声。
沈凌霄心头一紧,循声望去,可因枝叶太为茂密,根本看不出去,只得顷耳细听。
但闻一脆生生的女声道:“邱大哥,你能确定那角衣衫真是他们刮在那树杈上的?”
邱陵道:“当然!那种质料,一看就是道袍,而且颜色也同他们所穿的一模一样,不是他们的是谁的?”
那女郎咯咯娇笑道:“狐狸尾巴已露,看你还往哪儿逃!”
邱陵道:“你别说,那两个家伙还真是顽强,有一个还受了伤,居然还能跑这么远!”
一名男弟子插口道:“既然还有一个伤者,那麽肯定跑不了多快的!兴许,咱们很快便能追上啦。……可麻烦的是,不是林子,就是草丛,很容易藏身,倒真难寻得紧!……对了邱大哥,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们是在往前跑,而不是躲藏起来了呢?”
邱陵道:“倒也不能肯定,只不过是猜想而已。……既然见咱们追不上,他们自然是选择跑得越远,感觉越是安全,你们说是不是?”
“嗯。有道理!有道理!”众人纷纷赞同。
沈凌霄听是邱陵一行追来,料想师傅已然遇害,不禁心神巨震,眼前一黑,差一点便自树桠之上掉了下来。
镇定!镇定!切不可乱了方寸!
他暗暗提醒自己,强迫自己镇定心神,双手紧握武器,直握得指节发白。
“你们看!好大的一棵树呀!”一个甜甜的女声,甚是兴奋。
“呀!真的是好大!”另有男女声附和。
说话间,一行人已行至距沈凌霄藏身的那棵大树数丈开外。
走在最前头的邱陵打量了一番周遭的形势,提醒道:“此地地势险恶,是个伏击的好地方,大家可要小心了!”
邱陵话音刚落,突见三根尖尖的木棍于颤动的枝叶间疾射而出,当胸扎落而来!
幸好他已手按刀柄暗自警惕,当下忙拔刀在手,侧身振臂横斩,“喀嚓”声中,尖棍立断,横飞而出。
“唰唰唰!”
劲急的破空声中,又是三根尖棍射至,眨眼之间便已近胸前。
邱陵来不及挥刀劈落,本可跃开闪避,可又怕伤及身后的同伴,当下暴喝一声,抬臂沉肘击向棍身。
“啪”的一声,尖棍几乎擦着鞋尖掉落于地,直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几乎同时,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当头疾斩而下!
邱陵手中霹雳刀电闪而出,“铿”的一声架住。可因对方居高临下的一剑势道沉猛,加之仓促应战,脚步不免不稳,便被迫退了一步,正欲进步反击,忽被树根一绊,险些摔倒在地。
落地之后的沈凌霄出剑如风,“唰”的一剑迳刺咽喉。
邱陵反应奇快,千均一发之际居然横身一闪。“噗”的一声,这一剑刺在左肩之上,霎时鲜血淋漓。
这几个回合直如电光火石,待得那五名唐门弟子反应过来之时,邱陵已然中剑。
众唐门弟子惊声怒喝,霎时之间,钢镖、飞刀、铁蒺藜等暗器纷纷出手。
沈凌霄一边拨打闪避,一边后退,蓦然纵身一跃,往灌木丛中滚落。
蓦然,劲疾的破空声中,一丛短箭疾射而出,飞蝗一般的罩向沈凌霄,一听那劲道,便是机簧所发。
身在半空之中的沈凌霄避无可避,闷哼一声,身形若断线的纸鸢般的跌入长草丛中。
手持着一张小巧精致的弓弩的唐紫萱喜道:“打中啦!他中了我的天网弩!”
邱陵怕失血过多,草草地封了剑伤周围的数处要穴,飞身跃向敌人跌落的那片草丛。
半空之中,但见沈凌霄正惊惶失措得爬起身来狼狈逃窜,狞笑道:“哪里逃!看刀!”
右臂一振,长大而雪亮的霹雳刀映日生辉。
隐隐风雷声中,一式霹雳刀法绝招之“乘风破浪”凌空劈落,直斫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