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静美吃过晚饭,我们各自回到宿舍,虽然在校游泳馆的淋浴室已经洗过澡,但眼下大汗淋淋,仿佛针扎一般,正刺痛着身体,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我用遥控器打开空调,提着一条内裤去卫生间,简单地冲了个凉,回到降温的房间,便感觉神清气爽,从而之前毛躁的刺痛感也一扫而光。
我刚刚坐在椅子上,拿起电脑桌的那部手机,正准备与静美微信通话,就听到宿舍门开,是丁晟走了进来。我们寝室住有四个男生,除了我考上本校研究生,担任助教一职,丁晟实习的那家单位名为俞城经济时汇,那是一家本地的财经金融电子汇刊,其办公地点在校区附近的商务大楼,所以丁晟每天下班都会返回宿舍,而其他两个兄弟由于在外省实习,他们还没有返回学校。
丁晟喜欢写写画画,所以新生时一进校,就参加了校通讯社,因而他选择财经金融电子汇刊之类的单位进行实习也就不足为奇。
当下,丁晟背着双肩包,眼见我朝他望去,神情显得有些紧张,似乎藏有什么秘密。
“丁晟,你怎么了?”我望向对方那脸奇怪的面色:“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苍白。”
“啊!”丁晟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外面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一走进来,大概是吹了冷气,所以有些上头。”
我担心地站起身,面朝他迎过去:“你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没事!”丁晟将背包扔在了床上:“洗个澡应该就好了!”
丁晟看似是在避开我,他从床上拿起一套干净的衣服,就朝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这让我愈加感到有些奇怪。
但我也没多想,而是通过床梯,爬到自己的床上,舒服地背靠着枕头,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浏览地查询着资料。既然不能用校广播站向全校师生广而告之,那我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向静美表白坚定的心意,而且——我要让这份表白成为我跟静美之间此生最为美好,也是最为难忘的独特记忆。
突然,我听到一阵手机铃声的闷响,那响声来自丁晟床上的背包,应该是有人给他打电话。没过半分钟,那背包里的手机再次铃响。
丁晟洗完澡,从卫生间里走出,正在擦拭着头发,我便随口冲他道:“丁晟,你包里的手机响了五六次,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似乎正心急找你。”
“啊!”丁晟回答:“肯定是我们老板。”
丁晟从背包里翻出手机,他似乎为了避免打搅我,便反手带上房门,站在走廊里回拨:“老板,啊!……下午,您不是让给我客户送资料过去吗?……送完资料,我看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所以就没回公司。……您放心!我明天一早就把最新的采访稿拿给您。”
眼见丁晟回到宿舍,我透过蚊帐,正好瞧见他似乎刻意背冲向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并且快速地放进电脑桌的抽屉,用钥匙将那只抽屉严密地锁上,似乎那袋子里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这让我更加好奇他对老板的那番说辞只不过是个借口,这家伙下午多半是去做了什么极为隐私的事情——不便为外人所道知的那种隐秘之事。
“怎么?”我装作漫不经心道:“丁晟,你下午没在你们汇刊公司,跑去哪儿溜号了?”
“哎呀!”丁晟一脸抱怨的神情:“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实习生、社会新人,不光是老板或总编把我们支得团团转,就连周围的同事也把你当成小弟来使唤,更是美其名曰增加实践经验。所以今天下午,我跑了两家公司,腿都差点跑断了,所以我就不想回单位了。”
“那还真是辛苦啊!”
“是啊!”丁晟面冲我一副艳羡的表情:“还是你小子命好,考上本校的研究生,表面看似帮蒋教授做一些助教的工作,但其实也就是装装样子。眼下,你只要轻轻松松地写好论文,就等着拿本科毕业证了。”
我不服气道:“谁说我担任蒋教授的助教工作只是装装样子,我可是在很认真地工作,好吗?”
“好好好!”丁晟也不与我争辩:“随你怎么说!”
“本来就是嘛!”
我继续浏览网页,但突然想起什么,便从床上溜了下来,凑到了对方的身边。
“丁晟,我准备向静美求爱,你一定要帮我。”
“啊!”丁晟点了点头:“就是你那个读广告学院的青梅竹马?”
“是啊!”我愈加贴近了对方:“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帮你什么?”丁晟正用梳子顺头,漂了我一脸的水珠。
但我来不及抱怨,顺手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坐在了电脑桌前:“你不是咱校通讯社的记者吗?”
“是啊!”丁晟不明白我想干嘛。
我便将身子朝往对方挪了挪:“你们校报不是有专业的相机吗?能不能帮我把向静美求爱的整个过程拍下来?”
“好啊!”我这个提议引起了对方的强烈兴趣:“那你准备怎么向你那个青梅竹马进行爱的表白?”
“这就是让我最头疼的问题。”果然,我一脸苦恼的模样。
“这有什么好头疼的!”丁晟帮我出主意道:“网上有那么多大学生求爱仪式的报道,随便演习一个,就可轰动校野。”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我的坚决反对:“我不想拾人牙慧,你要知道我和静美不仅是青梅竹马,我们两个就相差一个月,而且我们两家还门对门,我们从幼儿园、小学、中学,直到现在到了大学,我们都一路相伴,这样的经历足够独特吧!”我一副洋洋得意的神采:“所以,我的求爱一定要给静美一个独特且唯一的回忆,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求爱方式及记忆。”
“听起来很感人。”丁晟露出与我同款的苦恼面色:“但你这个要求似乎有点儿高!”
“所以我才要找你帮忙啊!”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意思是委以重任,需要他的鼎力相助。
丁晟皱眉想了想:“那你有什么初步的想法?比如预算啊,经费什么的?”
我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态:“你也知道——我们都是穷学生,预算当然不能太过夸张,能省则省啊!”
“嘿!”丁晟鸡贼地望向我:“你向人家姑娘求爱,又不想出血,就想把人家一黄花大闺女弄到手,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但我可以出力啊!”我拍着胸口强调:“再者说了,我跟静美有感情啊!我们两个是青梅竹马。”
“那好吧!”丁晟一脸无奈的神态:“就冲你们这份青梅竹马,在现如今情感变化莫测、真情难寻的世界里,我就伴你舍命陪君子,帮你搞定你这个青梅竹马。”
“其实——”话音一说出口,我想起自己和静美这么多年来的携手相伴,尽管我们没有经历太多轰轰烈烈的大事件,无非外婆的去世亦或校园霸凌之类的往事,但我感觉跟静美似乎一同经历了几个世纪的漫长人生,甚至是经历了几辈子的彼此相守,这让我有种非她不娶的宿命之感:对!静美就是我这人生唯一的另一半——彼此可依赖及信赖的另一半。那一瞬间,诸多往事涌上心头,竟是让我莫名感触,喉头哽咽地说道:“我知道——我随便向静美求爱,她肯定会接受,但正是因为她这种朴实无华的个性,我要想给她一个不一样的求爱和记忆,更重要的是——这是我的心意,我想要跟她永远在一起。”
“感动,感动!”丁晟双手击掌,显是为我的此般情义而有所触动,他先是静静地聆听我的上述表白,随而便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了过来,冲我竖起大拇指:“看来,为了我的好兄弟,这个忙我帮定了!”
我客气道:“那我就先谢你了!”
“谢什么呀!”丁晟兴奋地回答:“这说明我是历史的见证者,能够拥有这等荣幸,记录下你向舒静美同学整个求爱的过程,我真可是赚大发了。”
“哈哈!”我开心地回答:“那到时候,顺便帮我在校报上渲染一下。”
“没问题!”丁晟乐呵呵道:“你这就相当于是民国时期的结婚公告,通过登报向外界正式宣告,只能由你——对舒静美同学正当行使领土主权。”
“对对对!”我大笑了起来:“省得一些男生老惦记着我家静美。”
“怎么?”丁晟嗅出了八卦的味道:“谁这么没有眼力劲儿,追你那青梅竹马的老相好?”这家伙的言下之意是在叫嚣:我跟静美之间的情侣关系自大一开始便是全校公开的秘密。
“啊!”我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静美的一个同学,说什么毕业季——即是分手季,让我腾出位子来!”
“哈哈!”丁晟揶揄地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感到紧张了,有一种危机感?”
“才不是呢!我对静美一点都不担心。”这是我心里的大实话,就如同倘若我们结婚,我一点都不用担心静美有出轨,或是给我戴绿帽子之类的情况,我认为静美是这天底下最让人放心的老婆人选:“就是那个男生,让人感觉厌烦。”
“那你可要抓紧了!”丁晟一嘴坏笑地对我道:“万一,你相好的那个女同学,跟你在一起二十来年,想换一个新鲜的口味,这也不是不无可能!”
“你才喜欢尝鲜!”我拍了一下对方的脑袋:“都说了,我对静美是绝对地放心,百分之百地放心,一万个放心!”
丁晟叹气道:“你们这对小两口还真是无趣啊!”
“少发酸了!还是快帮我琢磨一下有什么独特的求爱妙招。”
丁晟再次恢复其头疼的表情:“你的事怎么就变成我的事啦?”
“谁让大家都是哥们嘛!”
我跟丁晟闲扯了一晚上,直到十一点半准时关灯,我们才爬上各自的床铺;希望我能在睡梦中找到向静美表达爱意的最佳方式,因而我这一晚上都面带着笑容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