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恒见思瑶远远跟了上来,知她脾气如此,多说无益,也便由她去了。这是二人第二次进入封渊竹林,因着前路未卜,心情也不似初来时那般惬意。
百里翠竹在风中摇曳,初入竹林时动听的轻盈之音此时亦好似急转而下,犹如一只巨大的竹箫奏起一支沉重的乐曲。
经过竹亭,应恒思瑶二人复又前行三十余里,遥遥望去,一株紫竹高耸挺拔,立于竹海之中,但见那紫竹秀逸有神韵,虽纤细柔美却又不失“孤生竹海间,自有凌云志”的气势!
思瑶、应恒彼此对视一眼,虽未言语,却都明了彼此眸中之意。
那紫竹必是竹王无疑,也就是说,自这一刻起二人才真正陷入自入九丘后的第一个真正的危机之中!
应恒伸手牵住思瑶手腕,将其护在身后,二人就这般一前一后,缓缓地向紫竹王的方向默默行进!可还未行五十步,竹林之内狂风骤起,眼前的竹林倏地幻化成一副郁郁苍苍,重重叠叠的景象,那原本触手可及的竹王此时竟好似身在千里之外,百里竹林一时间竟似望不到头的万里竹阵,若非仰头间仍可见那竹王傲然而立,思瑶怕都要怀疑方才的一幕才是蜃楼幻境了!
“这竹子都能驱动阵法?”思瑶虽知此时身处险境却还是忍不住由衷地赞叹道。
“嗯,魔尊大人于阵法一事怕还不如这株没有灵智的竹子!”应恒一面警惕着周遭变化一面还不忘揶揄思瑶一番!
思瑶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那阵法倒是精妙,还不是被本尊破了?”
“魔尊大人既是这般厉害,不如将眼前竹阵一并也破了吧!”应恒回转身,一副玩味的表情做了个“请”的姿势,然,饶是如此,他握着思瑶的那只手却是始终未松片刻!
“我可不行,还是战神大人来吧!”思瑶鬓间发丝随风而舞,倒是恰如其分地遮掩了她此时略显尴尬的神情!
“既如此,那承让了!”应恒看思瑶一副吃瘪的神情心情就莫名的好起来。
应恒轻闭双目,侧耳听风,右手不住掐算着什么,须臾片刻,但见其双眼微睁,眼角自带三分笑意,思瑶还未问,应恒便已开口说道:“此阵乃乾坤阵,较之常见之五行八卦之阵更为玄妙,好在这家伙灵智未开,尚不能将这阵法融会贯通,不然,你我今日怕真要在此困上一阵子了!”
“你能破阵?”没了修为的思瑶一见阵法便如白日瞎子,便是给再多指引也毫无半点用处。
“你说呢?”应恒一副轻蔑的表情反问道。“跟住我,别走错了!”
“嗯!”思瑶乖乖点头应道。
应恒虽也并无半点修为傍身,可其轻身功夫却仍是相当了得,这事思瑶早在攀赤望之时便已亲眼见证过,因而当应恒施展轻功自阵内瞬移变换之时她倒也未有半分惊讶,只不过似思瑶那般笨手笨脚的模样又如何能跟得住应恒,于是乎,应恒最后几乎是半揽着思瑶腰身掠阵而过的!
“好像也没多难嘛!”双脚方一落地,思瑶便没心没肺地说道。
应恒无奈地摇摇头,那任性的丫头哪里知道方才之阵法其实凶险无比,破阵过程中,竹林经历了九九八十一次变化,单是掠阵步法应恒就已变化了不下百次,这种情况下应恒自己应对尚且游刃有余,可再加上这个不能帮忙只能添乱的丫头,即便是像应恒这种精于阵法之人也颇感吃力,只不过这其中危机应恒自是不会向那天真的丫头提起!
“走吧,去取玄土!”思瑶说着便欲转身向竹王走去,可还未行半步便被应恒一把扯了回来!
“你听!”应恒侧耳倾听,双眉紧锁,“什么声音?”
应恒发问之际,思瑶也听到那好似万千利剑破空而来的气流之音。
“是竹剑!”思瑶仰头而视,眸中映出万千竹剑之倒影。
“小心!”应恒话音未落,噬魂便已出鞘。
噬魂剑在应恒手中翻出无数剑花,将二人周身之剑尽数挡去,可那破空而下的竹剑却如同暴雨一般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思瑶亦是久经沙场,自是知晓眼下情形之危,她心中明白,这竹剑阵应恒虽可抵一时却决难长久,正此时,思瑶心念一动,想起那封渊鲛人之言,她曾说其鳞片可解危难,思瑶伸手探向腰间,取出鲛人之鳞,深吸一口气,将那鳞片握于掌中复又摊开,而后便将其抛于空中,正此时,一柄竹剑自空中袭来,正中鳞片之上,那鳞片在受到攻击后猛然暴涨,原本只有掌心大小的鲛人鳞片顷刻间变为一个泛着银色光晕的光球,将应恒、思瑶二人包裹其中。万千竹剑射于光球之上竟也未曾撼动其分毫。
“这鲛人之鳞果然不凡!”二人对视一眼,便又将目光锁定在那紫竹王的身上。
“这个王八蛋,敢这般戏耍本尊,看我不把它砍了当柴烧!”思瑶何曾这般狼狈过,方才还别具一格的紫竹此时横竖看来都是一副惹人厌的模样,思瑶一把抢过噬魂,在鲛人之鳞的保护下径自向那竹王走去!
“不可大意!”应恒低声嘱咐道!
思瑶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她自是知道这紫竹王万分凶险,抢夺噬魂的真正原因也是怕应恒涉险,二人在这鳞片之中自是安全,可竹剑伤不到他们的同时他们却也无法取到玄土,因而若想得到玄土,与竹王的这一战终是在所难免。
“在这里等着,看我将你方才的剑招学得如何?”思瑶对应恒微微一笑,说着便轻轻一跃,纵身飞出光圈。
思瑶接近紫竹之时,那竹王忽然暴怒,笔直的躯干倏地向后弯曲,眨眼之时便又借助狂风之势向思瑶面门袭来,与此同时,竹王周身的紫竹叶也如同万千匕首一般划破长空,射向思瑶!
思瑶见此倒也并不慌乱,她横握噬魂,于周身格挡,那剑招虽是应恒方才所用,可此时思瑶耍来却更多了几分伶俐与隽秀,噬魂剑在其手中虽失了三分霸气却多了七分灵气!
应恒见此情形心中亦不禁一震,眼前的女子当真是过于聪慧通透了,好在她心思单纯,若其为恶不善,这世间又不知要平添多少冤魂!
“本尊今天非要砍了你这鬼东西,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脾气暴躁!”思瑶轻喝一声,执剑而起,只见她双足轻点紫竹躯干,顺势而上,方至中腰处,手中噬魂轻挥,一截紫竹便应声而落,而那断裂之处竟隐隐渗出血来!
思瑶微一迟疑,她本不愿杀生,方才也是一时怒极才下手过于狠辣了些,此时见那竹王渗血,不禁有些后悔,这竹王修行定是不易,它无灵智,所有的防御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自己又何以下这么重的手?
正自犹疑间,一枚紫竹叶忽然自其后心袭来,“小心!”应恒不曾想过思瑶竟会于战时分神,眼见那竹叶就要刺破思瑶胸膛,应恒不及反映便飞身而出,可哪里还来得及,好在思瑶反应迅捷,她转身以剑格挡,却偏了半分,那竹叶擦过噬魂,在思瑶手腕之上割下了一条深深地伤口,思瑶右手一松,噬魂自空中垂落,应恒右手接剑,左手揽住思瑶,稳稳落于地面。
受伤后的紫竹王显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但见其周身紫光暴涨,正此时,思瑶腕中之血汩汩而出,那鲜红的血液顺其臂弯流下,滴入紫竹根部的玄土之中,应恒顾不上那紫竹意欲何为,他将思瑶带回鲛鳞之中,匆忙自衣摆处扯下一缕布条,将其缠于思瑶腕间。
“怎能如此大意?”应恒的声音中带着丝丝不悦,他将思瑶手臂轻轻放下,继续苦口婆心地叮嘱道:“这里不比外面,你现在可不是威震六界思瑶魔尊,再这般不管不顾你我便真要死在此处了!”
思瑶自然知道应恒之言不错,可倘若再来一次,恐怕她还会如此。
“在这等着,我去取玄土!”应恒接过噬魂剑,用不容置疑地口吻对思瑶说道,而后便决然转身,执剑离开鲛鳞的保护罩。
应恒本以为还要面临一场恶战,可转身后却发现那紫竹王早已敛去光芒,漫天的剑雨竟也不知去向,一切恢复如常,竹林中再现一副静谧幽深之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