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
峰西县,这座北方的县城,已经进入滴水成冰的寒冬。
但年味已经非常浓烈。
街道两旁,出现了许多临时货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货物。
车流。人流。买的。卖的。
汽车的轰鸣声,人们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熙熙攘攘。
广场上,穿着大红大绿服装的秧歌队成员,踩着高跷,挥着彩扇,伴着鼓点,喇叭声,翩翩起舞。
家家户户的大门两侧贴上了鲜红的对联,不时地有几声鞭炮炸响。
周来家,不,黄美玉家——众所周知的原因,周边的人早已习惯这样称呼——黄美玉家更是一番喜庆景象。
黄美玉家位于县城北面山脚下,坐北面南,独门独院。院中正面是四间青砖红瓦的起脊瓦房,中间是灶坑,左右为卧室。院子有两百平米左右,右面是一三间水泥平房,用于放置杂物。
这座宅子是黄美玉倾其所有购买的。黄美玉开始到县城经营果店的时候,一家人还挤在果店里的小屋内,实在拥挤不堪。后来,黄美玉咬牙买下了这套房子。
近十年过去,购买时已有年份的房屋,更加老旧。屋顶的房瓦开始脱落,木质门窗,斑驳陆离。屋内的墙壁,白色的墙面充满的灰尘污渍。
黄美玉早就想把房子翻盖下,但始终没有如愿。一是生意一般,总是没有多余的钱,二是,总是吵嚷着要拆 迁改造,像黄美玉家的这样的房子和院子,至少要置换几套楼房。
但结果是到了现在也没有改造,据说这些居民要价太高,让开发商望而却步。
黄美玉家多年没有今天这么热闹了。
自从周敬仁去世后,黄美玉独自担起家里家外的重任,生计也是举步维艰。
小地方的县城,不同于大城市,有人手头有钱,也不愿把钱掏出来,赊欠记账,一欠到过年,到了过年时,还要拖到下一年。
黄美玉的店里有个已经泛黄的本子,记得满满的,最早的还是周敬仁时的欠账。
黄美玉的店里经常遇到资金短缺,周转不开的情况。亲戚朋友,黄美玉几乎没有不欠钱的,到现在也没有还清。
亲戚朋友已经不愿和黄美玉来往,这些年,家里也是冷冷清清。
周茉要回家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在公安局担任领导的男朋友。男朋友家很有实力,老爸在县政府当官。
黄美玉把这个消息传达出去,并说要在家里设宴,宴请大家,欢迎女儿女婿的时候,原来娇子抬都不上门的七姑八姨,三叔四舅,都来了。
有的黄美玉并没有亲自请,从亲戚的亲戚那里得到了消息,就不请自到。
现实生活中,人们总是鄙夷势利眼,眼睛朝上看。但细细想想,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不呢?社会的竞争是残酷的,适者生存,趋利避害,是否定不了的。但从社会道德的角度,即使如此,底线是不能损害别人的利益。
这一天,黄美玉家的屋子、院子,大约有二十几口子的男男女女在忙碌。
男人们担水劈柴,女人们在摘菜、洗菜,炒菜,淘米做饭。
在人群里,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闻谦。
闻谦,五十多岁了,矮胖的身体变得更加臃肿,肥肥的大肚子挺出好远,黑黑的脸庞上,疙疙瘩瘩,长满了赘肉,凸起的圆眼下添上了大大的眼袋,像癞蛤蟆身上长着的大疙瘩。身着黑色皮上衣,宽松长裤,脚蹬锃亮的皮鞋。一看就是令人不能小视的土豪乡绅。
周茉虽然在电话中表现出对闻谦的极度反感,但黄美玉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早早请闻谦来,请闻谦当总管。
闻谦闻听周茉回家,找了个在公安局工作,还当了中队长的男朋友,为之一惊。
当年是怎么强暴周茉,怎么威胁周茉,周茉怎不堪其辱,怎么逃学的事,他又怎么能忘掉?
开始的时候,他还真的心虚,但很快他又胆壮起来。
周茉当年不敢说,现在有了工作,有了男朋友,她敢说吗?说了对她来说只能是自取其辱,鸡飞蛋打。
再说,十几年了,时过境迁,怎么证明?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呢?
现在是法治社会,说什么是要讲究证据的!
闻谦想到这些,不但没有回避黄美玉的请托,还表现的特别积极。这天,他早早地来到黄美玉家,帮助操持宴请接待事宜。
社会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整天地做着违法乱纪的勾当,这时候,他们视法律为无物,玩弄法律于股掌,但当他们面临法律的追究和惩罚时,就开始大讲法律事实证据人权。说句不客气的话,这种人就是耻为人类的狗屎。
闻谦就是这样的狗屎。
这些年,闻谦这样一个要品行没品行,要学历没学历的家伙,却在峰西县呼风唤雨。
最初的时候,闻谦在未来星学校担任后勤干事,但是这个家伙,独揽了采购大权,捞到了不少的好处。
捞到好处后,他就拿出一部分贿赂校长,把领导伺候的舒舒服服。后来,闻谦当上了后勤主任,走上了领导岗位。
也正是在此期间,闻谦私下里开了饭店、发廊,还涉足选厂铁矿,很快身价过亿,成了峰西县呼风唤雨的人物。
2012年后,受国家大形势的影响,闻谦的铁矿选厂由于不符合环保标准被关闭。饭店也不景气。闻谦表面上风光,其实已是昨日黄花,外强中干。
这时,闻谦竟然利用发廊、酒店,干起了组织卖淫强迫卖淫的勾当。
罪恶累累的闻谦仍然逍遥法外,享受着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