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象之南
炎黄大地，四分天下，各国除圣器外也是各有传承。
苻主习剑，庆善御物，卫修机关暗器，炎可借灵。
而在四国领土接壤之处，存在一片占地千里的湖，浮光跃金，水平如镜。如此宝地，却不属于任何一国，湖中有块陆地，如玉盘中的珍珠，又似碧空中的圆月，百年来，四国边界不断变化，它去从未改变。
这一处地方似乎是被众人遗忘了一样，在千载春秋中一直保持着它的清雅与宁静。
但举世之圣徒，在知晓那二字起，便对此地无不心怀尊敬。因为这是一些人穷尽半生光阴也无法涉足的地方。
无论你是手握怎样的滔天大权，亦或是拥有陶朱漪顿之富，在它的面前皆不值一提。将相王侯的一纸军令在它面前也只能当做一个笑话。
它有一个历经近千年都未尝改变的名字——九霄宫。
绿水绕青山，奇峰生苍柏，群鸟无争，万籁有声。亭台楼阁就建于险壁断崖间，一概是与其山水相照映的青白色，虽朴素，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一名身着一袭青衣的青年正于绝壁间穿梭，每一步就像是踏清风而起，承云雾而行，动作潇洒随意，速度却丝毫不慢，仅是几息的时间，几座险峰便已被抛于脑后。
行至一个山头后，他悄然落地，未震起一粒尘土，就如那黑发未有半点飘飞之意，自然垂落于脑后。青年面上那一对浓眉很容易让人觉得此人应十分敦厚老实，但眉宇下凌厉的眼神却能瞬间打破旁人的一切猜想，将他们脑中的念头尽数挥散。
此处是一片竹林，青竹傲然挺立，重重密叶掩映下，似有一张竹条编就的躺椅，椅上有一老者，面貌已被竹林和山间云雾所遮盖，但隐约间，无形的气息似欲从烘炉中膨胀而出，虽稀少，却极为雄浑
浓眉青年向竹林拱手作揖，眼神变得无比尊敬。
虽然早已察觉竹林外之人，但老者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苍老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自竹叶间隙中传出。
“说了几次了，来我这不需要讲究什么礼数，你那师弟每次来可没你那么拘谨。”
浓眉青年起身垂手而立，但脸上敬意不减丝毫，他无比恭敬的说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处世准则，这是您说的。师弟性情随和，无拘无束，我学不来，也不想学。”
竹林中似发出一声轻叹，透过云雾能看到老者好像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无奈。
“唉，你俩这性子……罢了，说说这几天过来发生的事情吧。北境的孤城孛临，真想不到玄武能在那种地方生存这么多年，这次去接应的人是……”
“是七师妹。”浓眉青年答道。
“也好，那丫头过去都忙于修行一事，入世经历不多，去锻炼一下，磨一磨心智也好。世人皆以‘乱’一字形容孛临，也不知这只玄武是否有成长的空间。”
老者的话语中多了几分感叹，似乎是对齐天弈先前的情况十分了解一样。
“就七师妹送回的信中所述来看，这个玄武的情况与弟子先前所猜想的有些不同，市井出生的少年，不但心智极为坚毅，还心怀鸿鹄之志。目前已有二莲的实力，而且源自玄武的反噬似乎也因意外机遇，恐怕在到达三莲之前都不会再出现。”
林中老者发出一声轻呼，青叶上的露珠也因他气息的突然改变，而溅落一地。
“还有这等事情，无师无靠山，能走到这一步，这倒也是值得我们九霄宫花费一点心思在他身上……信中可曾提到此少年姓甚名谁。”
浓眉青年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齐天弈。”
山间气息骤然紧锁，挺立的翠竹竟开始微微摇晃，林间云雾飘散的速度也倏然变快。
但这都只是暂时的，不足几息的时间，浓眉青年便感觉周身的一切又恢复如初，只是云雾已然变得稀疏，竹林中传出一阵近乎疯癫的大笑。
过了好久，林中老者似乎才平复气息，淡淡道：“明知自己体内多了一头随时能置自己于死地的玄武，却仍想齐天对弈。这条九死一生的路，若是让寻常人来选，必会在低境界时压制玄武不再进行任何修炼，以此苟活一生，他却想借玄武登天……”
“师父您是觉得他的想法以及做法……很可笑？”浓眉青年试探道，但此话刚出口，自己心中就已经将其否决。
“他和你那个师弟很像。”老者仅说了这一句话，话中却满含深意。
浓眉青年瞳孔骤缩，庆山之巅的交谈再次如走马灯般从脑中闪过，那张说出欲想窥天后平静如水的脸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若是有这般决心，就不必那么早来九霄了，有些路，还是要走一走，有些事，也必然需要去经历。”老者缓缓再道。
“弟子明白。”浓眉青年再次行礼，郑重道。
他是个聪明人，一经点拨，自然明白了全局之意，只是心中的那份说不出的奇异的感觉却久久无法散去。浓眉青年的内心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极细，却又仿佛是真实存在于他的心上。
“去吧，你有你的道，他们有他们的道，不管过程有多大不同，终点都是一样的，但若中途改道，结果可就不得而知了。”
老者似乎能知晓浓眉青年心中的动摇，又开口补充道。
浓眉青年深吸一口气，眼神愈发尊敬，再拜后沉声道：“弟子受教！”
转身欲离之际，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他面朝竹林再次屈身满脸歉意道：“师父，还有一事先前弟子忘记禀告。”
“何事？”
“朱雀也已被找到，是炎国欧阳侯的独女，您看……”
这一次林中老者没有任何的惊动，只是用极为平静的语气随意道：“你去安排便是了，四象中朱雀性最温，又有这般身世背景。她的麻烦想必也不会太大，与欧阳家的人稍作沟通即可。”
待浓眉青年离开后，山间雾气尽数消逝，竹椅上的老者白发稀疏，长眉却被梳理的十分整齐，脸上未见半道皱纹，右耳却有一缺口，似被利刃斩过，极为平整。雄浑的气息时不时向外扩散，加上青竹云雾为存衬，看上去颇具几分仙骨道风。
“有登天之念固然是好，但单凭玄武可不足以支撑你走到那般高度，毕竟，能做到此事的只有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