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兵把武会庆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详细问了曲源源的现状。
武会庆只知道曲源源一向不爱学习，到武二妮离世后就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社会上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
有一次向曲向前要钱曲向前没给，就让他的那些地痞哥儿们吓唬了一次。
后来曲向前基本上是对曲源源百依百顺。
曲源源抽烟喝酒嫖娼赌博样样都沾。
听说后来终于辍了学。
具体再后来有没有职业。
至于发展成个啥样子，他后来已经回到村里开超市，往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武会庆一时不明白武学兵怎么突然之间对人家曲向前的儿子感上了兴趣。
不由地一个念头窜上心头。
武学兵不会是想报当年曲向前的夺妻之恨，把主意打在人家儿子身上吧？
想到这里，曲向前的后背不由地起鸡皮疙瘩。
武学兵看上去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原来内心里竟然这样歹毒。
十几年的故事还耿耿于怀记着仇，这样的人可得多防着点。
不出所料，正在他私下猜度之时武学兵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与其说是请求还不如说是在向他下命令。
他说：“武会庆。”
按说武学兵和武会庆是同宗同辈，依年龄来说，也应该叫他一声会庆哥。
自从那次做下对不起武学兵的事以后，武学兵就基本没有叫过他一声哥。
别说叫哥，有时候连名字都不叫，直接喊“喂”。
今天能直呼其名已经算是高规格的待遇了。
他说：“我想拜托你给我办点事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武会庆一听，其他事都行，要是让我再去伤害曲向前父子万万不能答应。
想当年曲向前自从那件事后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两个人也确实是混得不错。
后来曲向前离开了煤矿，武会庆就失去了靠山。
一个临时合同工人很受人歧视。
正好知道武家岩要开超市，一向有着投机钻营头脑的武会庆便凭着在煤矿前几年跟着曲向前赚下的一点本钱掉头回村承包了超市。
他挑起眼来望着武学兵疑惑地问：“什么事？”
“我想让你跑一趟漓源。”武学兵瞅着武会庆说。
武会庆一听漓源二字就心有警觉：“漓源？去——做什么？”
“去打听一下曲源源现在的具体现状，弄清楚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工作，是不是还在社会上流浪。还有，详细问清楚他现在与曲向前的关系如何，他现在住在哪儿。”武学兵一口气交代了他这么多。
武会庆不听则已，一听身上就冷麻。
真是不出所料！
武学兵心狠手辣，下一步真的要对曲向前父子下手了。
想当初财迷心窍为了赢得曲向前的信任和照顾跟着做了一回没人味的烂事，见了武学兵就自矮三分，村里人也都指指点点的。
现在想起来都深感内疚不是滋味。
想当年他在武家岩那也是响当当的村长，人们对他敬重亲切。
现在因为那件事自个把自个弄得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好在武学兵表面上还没有明显的打压。
自从回到村里后他极力向和善表现讨好乡亲们，那种尴尬的局面渐渐稍有扭转。
不料武学兵这个时候又要利用他，想让他反过手来再去伤害人家曲向前父子。
要真的那样做了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世上活着！
那样与畜生有何区别！
可武学兵既然已经提出来也不好断然拒绝，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来推脱掉才好。
心想至此就说：“学兵，不是我不给你去做，是我这里确实走不开。你也知道咱公司里、工人、村民经常隔三差五来拿货，我这一阵回家吃饭都是一溜小跑不敢多耽搁。就像上次，我走了才两天就误下了不少大事，你也是知道的。——”
“让大妮来照看两天吧。”武学兵不假思索说。
“那哪能行！”武会庆一听连忙分辨：“大妮一字不识，超市里的商品名目繁多，哪个商品是什么价格，有时候连我都会搞乱，她哪能行？”
武学兵看出武会庆不想应他这份差事。
可这件事除了武会庆再没有第二人能办得了，可以说是非他莫属。
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就说：“那样，既然大妮不识字，不知道价格，就让红霞一起来照看两天，这下你总觉得能放心了吧？”
武红霞是武会庆的妹妹，但和武会庆差了有二十岁，结过一次婚又离了。
“这哪能行！”武会庆不假思索地否定说，“红霞这不是正在杏河坪培育药苗吗？那里的事重要，她一会都离不开。”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让她回来她就会回来，再说工资和正常一样发。”武学兵见武会庆邹着眉头低下头思考就又说：“红霞在那边也不清闲，这样也好回来清闲清闲。”
武学兵话的用意有两层：
其一是打消武会庆不放心外人照看店面的顾虑。
其二也是想用这话把武会庆给搪塞住，把他“逼上梁山”，憋屈也去走一趟。
没料武会庆眼睛一眨又找出一个辣人的理由来：“其实，学兵，我是还有一个隐情没和你说。我那丈母娘这几天身上不舒服，在床上一会儿都离不了人，大妮实实是抽不出空来呀。”
武会庆不说这个也罢，一说心跟明镜似的。
什么丈母娘有病，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昨天老太婆刚把那封信交到他的手里。
虽算不上硬朗，但也不至于会拖累人，怎么会卧床不起离不开人！
武学兵知道武会庆是在极力推脱不想为他做这件事。
看起来不给他撒点胡椒面他是不会入味了。
武学兵心想着刻意把脸往下沉了沉：“武会庆，你上次走了两天，耽误了村里和村民们不少事，一直有人和我说想让你退出来，这超市现在可有许多人馋得流口水呢。这件事我武学兵一直在中间为你扛着。我就觉得这做人吧不能公报私仇，想当初你武会庆是怎么捅我刀子的，再说得深点，二妮的病和二妮的死都与你有极大的关系。”
武会庆听到这里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武学兵还想辩解一下，被武学兵轻轻一抬手止了回去。
武学兵神情严肃：“你不用不承认你没有直接杀死二妮，但你是间接的凶手，你想想，如果你要不给曲向前带路，不做那见不得人的臭事，武二妮能和我分开？她能去受那种憋屈气？她后来就能年纪轻轻有了病？会这么快就离开了这个美好的世界？武会庆，这个不用多说，你自个思量思量吧！再说你对我那样，这后来我对你又怎样？没有为难过你吧？你承包超市我没有阻拦过你吧？要是换个人，趁着上次你走了那两天回来就满可以一脚把你踢开，你想想吧。”
武学兵一口气说完，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走的样子。
武会庆此时此刻的大脑开足了马力在运转。
要真的让武学兵走出这个门，也许就会收走超市。
一个六十岁的人还能挣了什么钱！
再说这超市现在正在旺盛之际，每天的钱哗哗地往兜里流，真要让武学兵找个借口给撸掉就太惨了，而且还让村里人笑话。
想到这里，武会庆顿时慌了神。
哪还顾得许多，连忙跳到武学兵跟前脸上堆满了笑：“学兵，我去，我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给你办好。”
武学兵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笑意，退回到椅子上看着武会庆心想，小样的，多大点扑腾劲，还在我武学兵的面前玩花样！
不给你的辣物，你武会庆还真不知道你是谁！
“那好！你今天下午就安排安排动身。”说到这里，武学兵也自感时间有点太紧，毕竟超市商品太多，就是交代也需要时间，就改口说：“最迟明天动身，越早越好，就按我说的那样，让红霞过来帮几天忙，你大可放心。”
“这个——我回家和大妮商量一下，如果她能应付两天就不需要了，红霞那里也很忙。”武会庆连忙说。
“好，那你就安排吧。如果用得着红霞不要不好开口，和我支一声，我和她说。”武学兵说。
武会庆一听也无话可说，正要扭身离去。
武学兵又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武会庆连忙折回身来不解地看着武学兵。
武学兵从抽兜里捏出一张卡来对武会庆说：“卡里面有一百元钱的手机充值费，这两天我们少不了要打手机，有情况也好及时联系。”
武会庆看了看心想不要白不要，这么大的公司也不差个这。
可转念一想，立即接住也显得小家子气。
就故作推辞道：“不用学兵，我给你办事怎能要你的话费，不用不用。”
武学兵知道武会庆是个啥人，无利不起早，不过是故意这样。
也不多与他多说，伸在武会庆面前的卡没有往回抽。
武会庆慢腾腾地接了向外走去。
武学兵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就说你去办你的事，不要向别人多说什么。”
武会庆一听不自觉地愣了一下，很快就会意过来：“知道，我知道。”
“那好吧，我等着你的消息，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武会庆心思沉沉地离开了武学兵的办公室。
身上就像背着很重的东西一样。
责任不小那是自然的，关键是他的思想有抱包袱。
他不知道这次的使命是好是坏，不知道这次扮演的角色是红脸还是白脸，更不知道这次的结果是忧还是喜。
甚至不知道这件事会向何方发展，最后会不会伤及到不该伤害的人。
就像上一次去和曲向前抢孩子一样，他只能去做，只会给别人当枪使。
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迷茫，惆怅和顾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