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蓝果丽远飞加拿大 贾美玲归隐峨眉巅
书名:人间高考 作者:茜纱公子 本章字数:7292字 发布时间:2020-12-18

胡说第二天一大早,里南就骑上自行车,心急火燎地往蓝佳苑赶,想找蓝果丽问个明白。刚骑到叶湖桥上,一辆黑色轿车从西边疾驰而来。桥面窄,里南赶紧下车让到一边。车窗贴着深色膜,像堵黑墙,完全看不见里面。但他不知道,车里的人正隔着车窗,默默注视着他。

车后排坐着的,正是蓝果丽。开车的是她父亲蓝田坡。果丽静静地看着里南重新骑上车,身影匆匆向西远去。她没有按开车窗,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无声滑落脸颊。轿车驶出拥挤的县城,开上空旷的大道,最后汇入通往省城机场的高速车流。一路上,蓝田坡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女儿到了国外要注意的事项,叮嘱她一个人要坚强,在学校好好学习。果丽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面无表情地一一应着。

到了机场,换好登机牌。看着父亲脸上努力挤出的笑容,果丽推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声音低哑:“爸…你在这边也保重。” 蓝田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又强撑起来,拍拍女儿的肩膀:“放心!爸好着呢!过段时间就去看你!” 就在这时,果丽一直紧绷的情绪突然决堤,她猛地扑进父亲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蓝田坡用力抱了抱女儿,然后轻轻推开她,眼眶微红,却仍挤着笑安慰:“傻孩子,别这样!只要你过得好,爸在这边自然就安心了!” 果丽抽泣着,胡乱抹了把脸,猛地转身,推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候机室,一次也没有回头。

蓝田坡站在安检口外,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长长地、疲惫地呼出一口气。他回头,目光扫过远处几个看似不经意的人影,招了招手。其中一人快步上前,亮出证件,声音平静:“蓝书记,我们是省纪委第九执纪监察室的,请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蓝田坡脸上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苦笑,点点头:“谢谢你们。我会全力配合,交代所有问题。” 那人依旧面无表情:“很好。请吧。”

三人将蓝田坡带上省纪委的车。另一人则坐进那辆黑色奥迪的驾驶座,车子迅速驶离了机场。车上,蓝田坡主动开口:“直接去省里吗?还是先去一趟商兴县我的住处?很多材料…我都放在家里了。” 坐在副驾的办案人员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可以,按您的意思,先去商兴县。”

车子驶入商兴县城,经过商兴中学门口时,速度慢了下来。蓝田坡透过车窗,看见校门口围着一群人,一个中年妇女正情绪激动地哭骂着什么。他摇摇头,苦笑着自言自语:“上访…真是咱们体制下的一种奇特现象。美国人遇事找法院,靠法律解决。咱们这儿,习惯找领导,靠人情、靠闹…权力集中是双刃剑啊,福兮祸兮,谁又说得清?” 说完,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蓝田坡以为的上访,其实是一场由家庭伦理剧演变成的闹剧。闹事者正是商兴中学校长贾建设的妻子——周清华。她高举着一个崭新的手机,冲着紧闭的校门声嘶力竭地喊:“贾建设!你个畜生!你给我滚出来!我要见贾建设!” 保安们如临大敌,奋力阻拦,一边打电话向保卫科长胡能请示。

胡能一听有家长闹事,第一反应是马斌义的家长终于找上门了,鉴于贾校长刚被温纯纯家长打过,他立刻下令:“拦住她!就说校长不在!我马上到!” 保安们得到指令,赶紧锁上大门,对着门外的周清华喊:“贾校长不在!闲杂人等不能进校!” 周清华一听更怒,拍打着铁门大骂:“贾建设!你个挨千刀的王八蛋!快带着你那个狐狸精出来!让老娘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是什么货色!”

胡能赶到现场,一看竟是校长夫人,顿时头大如斗,赶紧挤过去:“嫂子!嫂子!消消气!这是咋了?发这么大火?” 周清华一把推开他,指着大门喊道:“你少废话!让贾建设和那个叫梅影的狐狸精滚出来!老娘要活撕了他们!” 胡能一脸茫然:“嫂子,什么梅影啊?您是不是搞错了?” 周清华气得直哆嗦,把手机怼到胡能眼前:“搞错?你自己听听!前两天有人给我发了个彩信,我不会弄,就没理。今儿上午打麻将,邻居家小伙儿帮我装了个软件才放出来!你听听!听听这对狗男女怎么算计老娘!” 说着,她不管不顾地点开了录音,还把音量调到最大。

此时校门口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状都好奇地凑了过来。录音清晰地播放出来:

女声(尖锐愤怒): “贾建设!我不想再偷偷摸摸了!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跟你老婆离婚?”

男声(贾建设,压低声音,带着安抚): “再等等…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女声(爆发): “等?你他妈又拿这套官话糊弄我?老娘受够了!今天不给句准话,明天我就去纪委、去检察院!把你那些破事儿全抖出来!”

男声(贾建设,略显慌乱): “小声点!现在离,怕影响玲玲高考!你给我点时间处理…”

录音还没放完,周围已是一片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

“天呐!这就是咱们的校长?”

“道貌岸然!平时装得人模狗样!”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尤兰恰好有事经过,挤进来一看是周清华,再听到录音里的声音,脸色瞬间煞白,转身就往校内跑去。

周清华放完录音,瞪着胡能:“胡能!你说!这骚狐狸的声音是谁的?是哪个贱人?” 胡能冷汗直冒,硬着头皮说:“嫂子…这…这声音处理过吧?肯定有人伪造!挑拨离间!” 周清华气得跳脚:“你他妈耳朵聋了?贾建设的声音老娘听了二十年,化成灰都认得!这能有假?!” 说完,她竟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嚎啕大哭:“贾建设!你个没良心的畜生!你再不出来!老娘今天就死在这儿给你看!”

胡能束手无策,只能让保安尽量维持秩序别闹大,自己撒腿跑进学校找贾建设。建设此刻正在主持召开党委扩大会,研究高考志愿填报事宜,刚定下“鼓励学生大胆填报”的调子。见胡能慌慌张张闯进来,建设一脸不悦:“没看见开会呢?滚出去!” 胡能顾不得许多,扑到他耳边低声急语。建设听完,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腾地站起来:“你们…你们先讨论!我有急事!” 说完就要往外冲。

副校长闫校长慢悠悠地站起来,阴阳怪气地说:“主要领导都走了,这会还开个啥劲儿?我建议,休会!下次再说吧!” 说完,拿起茶杯笔记本就走。众人一看,也纷纷收拾东西。建设狠狠剜了闫校长一眼,却无可奈何,只得咬牙宣布:“散会!”

建设跟着胡能冲到校门口,正看见周清华对着人群播放那段要命的录音,嘴里还在骂:“梅影!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有种给老娘滚出来!让大家看看你是个什么骚货!” 建设血往头上涌,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抢手机。周清华早有防备,敏捷地躲开,把手机死死护在身后,指着他鼻子骂:“贾建设!你个白眼狼!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你是怎么…”

“啪!”

建设不等她说完,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怒骂道:“疯婆子!给你买新手机是让你来丢人现眼、造谣生事的?!猪脑子吗?听不出来这是合成的?!有人想整我!陷害我!”

周清华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趔趄。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随即爆发出更凄厉的哭嚎:“贾建设!你还是人吗?!当年我家是怎么收留你的?我爹是怎么帮你的?!二十多年的夫妻啊!你在外边搞破鞋,还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她像头发疯的母狮,尖叫着扑上去和建设扭打在一起。

两人在校门口滚作一团,拉扯撕打,场面极其难看。就在这时,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响起:“别打了!”

是贾美玲!她不知何时闻讯赶来,站在人群外,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你们再打!我就死给你们看!”

周清华看见女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松开贾建设就扑过去抱住美玲,哭得撕心裂肺:“玲玲啊!你妈没法活了啊!你爸他…他不是人啊!”

美玲抱着母亲,强忍泪水,声音发颤:“妈…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清华指着贾建设,哭诉道:“他跟一个叫梅影的骚狐狸勾搭成奸!合起伙来要害死我!还要图咱们家的财产啊!” 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美玲安抚着母亲,慢慢走到建设面前,声音带着最后一丝期待:“爸…妈妈说的…是真的吗?”

回答她的,是建设又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美玲被打得一个踉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发黑。建设指着她,怒不可遏地咆哮:“你还有脸问我?!都是因为你!你和梁家那个小混蛋勾勾搭搭!我不同意!他威胁我说我会后悔!原来…原来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设的局!把录音捅给你妈!想搞垮老子!”

美玲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父亲,心彻底凉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从人群中冲出来,二话不说,一拳狠狠砸在建设脸上!

“贾建设!你个王八蛋!还我儿子!” 来人哭喊着,正是双眼红肿、状如疯癫的梁学虎父亲——“梁千万”。

建设被打懵了,以为是周清华找来的帮手,正要还手,听到“还我儿子”,愣了一下,定睛一看,才认出是梁学虎他爸。他气急败坏地骂道:“还你什么儿子?!都是你家那个小王八蛋给我捣的乱!他人在哪儿?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梁千万”一把揪住建制的衣领,涕泪横流:“我儿子昨晚上在平阳桥!被人拿石头活活砸死了!尸首掉进平阳河,到现在都找不着啊!我可怜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梁学虎的母亲在一旁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死了?!” 建设如遭雷击,脸色煞白,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惊慌失措地喊道:“那…那赶紧报案啊!”

学虎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报案了!凶手就是你们学校那个叫全鲲迪的学生!昨晚上自己去派出所投案了!我儿子好好的来你们这儿读书…怎么就没了啊!你是校长!你得给我儿子偿命!”

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唏嘘,谁也没想到,一场闹剧竟引出了人命。

就在众人震惊不已时,人群中间忽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只见刚刚挨了耳光的贾美玲,像根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玲玲!” 周清华尖叫一声,也顾不上指责建设了,扑到女儿身边。她以为女儿是被建设刚才那一巴掌打晕的,气得失去理智,爬起来又朝建设扑去:“贾建设!你个天杀的!你是非要逼死我们母女才甘心啊!好让你娶那个狐狸精!老娘跟你拼了!” 她推搡着建设,发疯似的要把他往学校大门粗壮的大理石柱子上撞。建设心烦意乱,被推搡着快到柱子时,下意识地猛地一闪身!

周清华收力不及,额头狠狠撞在了坚硬冰冷的石柱棱角上!

“砰!”

一声闷响,周清华也软软地倒了下去,额角鲜血直流。

现场一片死寂,随即炸开了锅!

“快!快叫救护车!” 胡能最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贾建设看着瞬间倒下的妻女,彻底傻了,僵在原地。救护车呼啸而至,将昏迷不醒的周清华和美玲一起拉往县人民医院。

几天后,县人民医院病房。

美玲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茫然地看着四周雪白的墙壁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她转过头,看见床边趴着一个打盹的中年女人。

“这…是哪儿?” 美玲声音嘶哑地问。

女人被惊醒,抬头看到美玲醒了,脸上露出喜色:“玲玲!你可算醒了!吓死阿姨了!你都昏迷三天了!” 美玲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学校哪位老师的家属,她冷冷地问:“你是谁?”

“哦,我是冯诚主任的爱人,你叫我谢阿姨就行。” 女人连忙解释,“冯主任前两天去你家帮忙了,托我在这儿照顾你。他今天刚回来,在外边椅子上歇着呢!我去叫他?”

美玲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去我家帮忙?帮什么忙?”

谢阿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支支吾吾:“啊…这个…就是…就是帮贾校长…处理点事…” 她慌乱地捂住嘴。

这时,冯诚推门进来。谢阿姨像见到救星,赶紧说:“玲玲问你家里的事呢…你…你给她说吧!” 说完逃也似的溜出了病房。

冯诚看到美玲审视的目光和他老婆惊慌的样子,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狠狠瞪了老婆背影一眼,叹了口气,坐到床边。

美玲看着冯诚沉重的表情,心沉到了谷底,声音异常平静:“我妈呢?”

冯诚避开她的目光,艰难地开口:“玲玲…你要节哀…你妈妈她…”

“她死了,对吗?” 美玲打断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那双眼睛,空洞得吓人。

冯诚沉重地点点头:“那天在学校门口…你突然晕倒…你妈妈情绪太激动,突发心梗…送到医院…抢救无效…”

美玲靠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像尊没有生命的雕像。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走了…也好。” 说完,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冯诚赶紧拦住:“玲玲!你身体还很虚弱,还不能出院!”

“我没说要回家。” 美玲穿上鞋,语气冰冷,“冯叔叔,我妈…埋在哪?”

“在…荣枯山公墓。” 冯诚犹豫了一下,看着美玲那不容拒绝的眼神,终于点头:“好…我带你去。”

冯诚让司机小李开了学校的轿车,载着他们来到郊外的荣枯山公墓。一下车,阴冷的山风扑面而来。公墓门口只有一间破旧的小屋,住着一对看门的老夫妻。冯诚带着美玲往里走。墓碑林立,大多荒凉冷清,只有一座墓前散落着几朵新鲜的黄白菊花,显得格外突兀。

来到母亲的墓前。崭新的墓碑上,镶嵌着周清华生前的照片,下面刻着“爱妻周氏清华之墓”。美玲静静地站在碑前,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只有山风吹拂着她的头发。

“玲玲…给你妈妈…磕个头吧。” 冯诚在一旁低声提醒。

美玲像是被惊醒,缓缓跪下,对着母亲的墓碑,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声音平淡无波:“走吧。”

冯诚看着她的平静,心中莫名地升起一阵寒意。

回到医院门口,美玲死活不肯再进去,坚持要回家。冯诚无奈,只得把她送回商中家属院的家。敲了敲门,等了许久,才听到里面一阵窸窣的开锁声。门开了,露出贾建设那张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脸。才几天功夫,他仿佛老了十岁,头发蓬乱,衣服皱巴巴的,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烟味和颓败的气息。

屋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一片冷清。只有客厅正中的长桌上,多了一个刺眼的黑框相框——里面是周清华的黑白遗照。一切都变了。

建设看见美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慌乱,随即对着冯诚吼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着她吗?!”

“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美玲冷冷地说,侧身进了屋。

冯诚尴尬地站在门外:“贾校长…那…我先走了?” 建设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走吧!都走!”

门关上了。屋里只剩下这对形同陌路的父女。

“妈呢?” 美玲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建设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又摸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沙哑:“走了…那天在医院…没抢救过来。”

美玲沉默了很久,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古怪的平静笑容:“走了…好。”

建设吐出一口烟圈,低声道:“梁学虎…也死了。全鲲迪干的。在平阳桥…用石头砸死的…尸体还没找到。” 他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美玲没再说话,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建设继续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屋子里烟雾弥漫,像着了火。直到傍晚,他才想起今天没人做饭,自己也毫无胃口。他木然地起身出门,买了些熟食和一瓶茅台回来。

把吃的放在桌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敲了敲美玲的房门:“玲玲…吃饭了。”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建设苦笑一声,不再敲门。他打开那瓶珍藏的茅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灼烧着胃,也灼烧着心。他放下酒杯,目光落在对面妻子的遗像上。照片里,周清华似乎正冷冷地看着他。

这一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那个陪伴了他半辈子、争吵了半辈子的女人,是真的永远离开了。想起她当年不顾家人反对嫁给自己,想起她在自己最落魄时低三下四去求她父亲调动工作,想起那些艰难日子里相互扶持的时光…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悔恨猛地攫住了他。

他颤抖着手举起酒杯,对着遗像,声音哽咽:“老婆…我对不起你…” 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他夹起一粒花生米,忽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声说:

“人啊…就是贱骨头!小时候没吃没喝,想着能吃饱就满足;二十多岁漂泊无依,想着有个家就满足;三十多岁没权没势,想着当官说话算数就满足;真当上官了,又觉得这辈子没尝过‘真爱’的滋味,亏得慌!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之初,肯定性本贱!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美玲房门前,用力拍打着门板:

“玲玲!爸错了!爸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妈!爸知道错了!你妈走了…爸想弥补也来不及了…现在爸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给爸个改过的机会!爸保证!以后一定改!玲玲!你开门啊!” 他拍得手掌发麻,里面却依旧死寂一片。

建设绝望地退回来,重新拿起妻子的遗像,摆在桌子对面,又倒上两杯酒。他端起一杯,对着照片,像个醉汉般喃喃自语:“老婆…玲玲她不原谅我…想想咱俩…一辈子夫妻,好像…好像真没好好坐下来喝过一次酒…我忙着往上爬…你忙着打麻将…呵…谁也别怨谁…今天…你陪我喝点吧…” 他对着照片举杯:“请!” 然后再次仰头灌下那杯苦涩的酒。仰头的瞬间,浑浊的眼泪混着酒水,一起滚落下来。

第二天上午,刺眼的阳光把建设晒醒。他发现自己趴在餐桌上,胳膊下压着冰冷的桌面,对面是妻子那张黑白分明的遗照。头疼欲裂,宿醉未消。他挣扎着坐起来,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

“玲玲?” 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屋里静悄悄的。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他赶紧走到美玲房门口:“玲玲!该起来了!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玲玲!” 建设的声音带上了恐慌。他用力拍门,“玲玲!你没事吧?!” 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脑海:“她不会…”

建设脸色大变,后退一步,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房门!

“砰!砰!砰!”

几声巨响,本就单薄的房门被他生生踹开!

房间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明几净。空无一人。

只有书桌上,静静躺着一张写满字的稿纸。

建设的心沉到了冰窖里。他踉跄着走过去,拿起那张纸。纸上,是美玲娟秀却异常决绝的字迹:

爸: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走了,可能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面了。你不用找我,也找不到。你自己保重身体,就当…缘分尽了吧。

我不恨你。我能理解你做的所有事,也希望你能原谅我。你在外面争权夺利,是想让我过更好的生活;你给我办高考移民,是想让我上个好大学;你打我…是恨铁不成钢。这些,我都不怪你,甚至感激你。

你和梅老师的事,我也能理解。人这一生,总想弥补些遗憾。你和妈妈结婚,不是因为爱情,那时的处境,我也能想象。妈妈的死,是她命里该有这么一劫,眼泪流过了,就别再自责。我们都该放过别人,放过自己,也放过这个世界。

对了,家里的保险柜密码,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但从没动过。这次要借点盘缠,拿了一些。希望你别介意。对你来说,也许是好事。

我走了。                                                                                                                                                                    玲玲

建设死死攥着这张薄薄的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纸条被揉成了一团,深深嵌进他的手心。巨大的失落、悔恨和恐慌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先是无声地流泪,继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变成了绝望的嚎哭。

悲伤过后,一个念头猛地冲进他混乱的脑海:找她!必须把她找回来!

他抹了把脸,踉跄着冲向大门,猛地拉开了家门,却见——

欲知建设见到了谁,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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