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翼站在洞口,夜色中感知着玥儿在洞中的呼吸,急躁的情绪渐渐变得平稳起来,如往日,他醒转过来,需先到山间至阴处去吸纳阴气,来平抑白昼吸食的纯阳真气。只是今日,由于心内担忧玥儿,他先行回到山洞,见玥儿安好,正待离开。忽想着雨后的山间风清气爽、草木葱茏,何不带玥儿出去玩耍一番,于是向洞内走去。
他走近玥儿坐了下来,见玥儿睁着一双大眼在夜色中正看着他,一时语塞。
玥儿听着他来到自己身边坐下,心情稍微好了些。她真想问下她,刚才那么大的雷雨,他去了哪儿?有没有淋着。今晚他回来得很早,而且也感觉不到他的疲惫。聪颖的玥儿想着他是否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提前回来了,心内忽感一股暖流,好生感激,她纤细的柳叶眉舒展开来,柔声说道:“你还好吧?刚才那么大的雨。”
听着玥儿银铃般话语,石翼心头一震,这时他只有十多岁孩子的心智,第一次听一个陌生少女这么问自己,竟有些无措,他点了点头。半晌后,才想起眼前的女孩看不见自己,才喃喃地用破鼓一般的嗓音答道:“我……我很好。”
玥儿微笑了笑,那诡异梦境带来的惊吓早已一扫而空。久历世事的她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稳重,根本就不像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到的千金小姐们,稚幼无知。她的双眸如剪水一般,细长细长的,眸子像黑宝石般清澈明亮,虽然因营养不良造成身体消瘦和长发淡黄,那一身粗布衣裳也难挡住淡雅脱俗的娇丽面容。
玥儿感知着面前这个高高大大的人,从嗓音她不能猜测出他的年龄来,从这几日的相处与交流,他不善言谈,对一些事情懵懵懂懂,好像还有些羞涩。她虽然不了解他,也知他在帮着自己。熊叔叔不在好些天了,刚开始时对自己也不是这样吗?玥儿心里充满了阳光,虽然自己命运多舛,历经磨难,但却总能遇到好心人。
忽然间,玥儿好像想起了什么,她从没未见过这人吃过东西?她用手摸到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馒头,伸了过去,问道:“你饿吗?要不要吃这个。”
石翼望着玥儿寄过的馒头,这才想起他这么早回来是想带她出去。他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不错,他接过馒头,随手放入布袋,一把抓过玥儿的手,拉着她向洞外走去。
玥儿被他牵着手,感觉他手指细长,宽厚的手掌湿凉腻润,如玉脂一般,只是与常人手相比,少了些温度。
大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淡淡的薄云如纱似幔,在微风中缓缓飘移。夜已消沉,星空下的山野,树影婆娑,溪流湍急。
站在洞外的石坪上,玥儿心情豁然开朗,清新的空气沁入心脾,清爽宜人。也让她身体略浊的味道烟消云散。看着梦境一般的山谷,淡雅的笑缓缓涌上她的脸颊。
石翼望着玥儿脸上流露出愉悦的情绪,这情绪也影响了他的心情,他用手指了指山下,对玥儿说:“我想……我想带你去吹吹风。”
“什么?”玥儿睁大了眼,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石翼停顿了下,他不知这样说到底对不对,他稍微俯下身,看着玥儿,小声说道:“我……我……想带你去吹吹风。”
玥儿听清楚了,毕竟她年龄尚小,还是孩童心性。她格格一笑,心中暗暗想着,“这人还蛮有意思。他是不是觉得我在洞中憋闷太久的缘故?想带我下去转转。”于是,就点头说道:“好呀。”
见玥儿答应下来,石翼俯身将玥儿一把抱起,正欲下山,忽听得玥儿急道:“快放下我,快快放下我。”
石翼一头雾水,忙将玥儿放下,心想刚说得好好的,怎么又要放下呢?回首向玥儿脸上望去。见玥儿满脸绯红,一脸窘像。心中暗自说道:这又是为啥?他亦是一脸无辜小心翼翼地问道:“怎……怎么……了?”
玥儿羞红了脸,在心里暗暗嗔怪着他,难道这人知道自己眼盲,故意光着身子吗?再细思量,感觉又不像,但也忍不住责道:“你……你这人怎么不着衣服?!”
原来,刚才玥儿被石翼抱起时,手臂正好搭在他光滑的胸前,至以令玥儿又羞又窘,初与男子肌肤相贴,也让玥儿倍感尴尬。
石翼疑惑地望着玥儿忸怩之态,又看看自己裸露的上身,一下子明白玥儿说的话了,他想起了前几日夜入农户见过院内有晾的衣服,低声说道:“你……等会儿。”话音刚落,人倏的一声没了踪影。
玥儿眨眨眼,有些心惊,这人怎么这么快啊。许是她经历太多离奇之事缘故,她也没想多。望着星空下如蒙着层层纱幔的山峦,听着雨后山泉奔涌的哗哗声响,她突然想起自己换下的那些衣服,随转身折回洞中。
石翼御空而行,转瞬间已走在山脚下望月村的大道上,此时夜色已深,大街上静寂无声,连狗吠之音皆无,家家户户灯灭门闭,睡意正沉。
雨后的夜空,漫天星辉照亮了雨后的小山村,他挨家挨户顺着柴门向内望去,因暴雨之由,哪里还有农家晾晒的衣服。他顿足略微一想,直奔十里外的观月镇行去。
观月镇是此地方圆百里的一座大镇,足有二百多户人家。三条南北方向的石板大道将镇自西向东分割成四大块,车行、骡马市、茶馆、酒肆、农坊、菜市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平日,集市上南来北往的人就川流不息,络绎不绝。一到初一、十五大集市更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今日的暴雨,将街上乘凉的人们粗暴地赶进了房里,清凉的空气又让人过早地进入了梦乡。三日前,石翼在丑时就曾造访过这里,在一家酒肆里为玥儿带走一块肉食。他清晰地记着曾误入过的一家裁衣店,里面挂着许多做好的衣服。
站在裁衣店门口,石翼眼中两道红芒不经意间扫了下空阔无人的大街,一家酒肆门口趴着的一条凶恶的柴狗正惊恐万分地望着他,竟再也难以站起,它前脚伏地,将头深埋在两爪之间,那种来自远古的施压,让它将尾巴紧紧夹着,带着只有它自己能听到的呜咽声,瑟瑟发抖。
那时人性纯真质朴,路无拾遗,夜不闭户。石翼推门走进店内,夜色中,他看到高挂着地一溜男女长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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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洞上方一处巉岩上,三豁嘴兔子已笑得花枝乱颤,飘逸的白裙随清风起舞,犹如一个美丽天仙,她眉飞色舞对着黑着脸的黑熊谐谑道:“呀哟哟,没想到这石人还是个登徒子,还懂得玩浪漫呢。黑大哥,我们要不要去给他找几件像样的行头装扮装扮啊。”言毕,又挑逗道:“黑大哥,俺也想去吹吹风,来抱抱小妹,好吗?”一脸忸怩姿态。
“滚——你烦不烦啊,尼玛就不能安静会吗?”黑熊气咻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