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槐殇等人一路向北,翻越了亶爰山之后,又走了数月,终于到达了西辽和中蜀边界,两国以阳帝山、柴桑山等十五条山脉化为边界,山以北归中蜀,山以南归西辽。亶爰山正北是勿礽镇,勿礽乃西辽的边陲大镇,过了勿礽便是两国共有的地界柴桑山。
秦槐殇等人一路边走边停,在中蜀逗留了数月,他没有带着七月和桑吉直接前往柴桑,并非因为遇到妖怪耽搁了时日,而是因为教习七月法诀耽误了时间。
遇到类妖时七月体内的灵力没有被激发,秦槐殇便知道这灵力不会因七月的身体变化而出现。若想激发出七月的灵力确定七月的身份还需另想办法,所以秦槐殇就想到了先助她修习,以等待她体内灵力苏醒。
桑吉见七月习了法术,自是眼红,便也央求秦槐殇教他法诀。秦槐殇那样将一切都不放于心上的人又岂会因为桑吉的几句央求、七月的几滴眼泪就教授于他,他教授他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知道要历练七月必定会遭遇很多妖魔,桑吉若无自保之力,必死无疑。他虽不喜他,也不至于看着他眼睁睁送死。
其实秦槐殇留在勿礽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感知天劫将至,勿礽镇没有任何妖魔栖身,在这渡劫最为稳妥。
七月生于阳历七月二十六,在来到勿礽的一个月后,便到了七月的生辰,秦槐殇对自己的天劫都没那么上心,更何况对七月的生辰。但桑吉不同,这一日桑吉早早的就把七月约了出来,说是要带七月出来好好热闹热闹。
要说这勿礽镇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柳街,这柳街早些年住的都是些经营皮肉营生的人,后来有个中蜀人花重金建造了云烟楼,庆祥楼,思语阁,望春阁等几座青楼将那些经营皮肉营生或无家可归的女子聚集起来,教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女子便从只能陪人睡觉进化到既能陪睡觉也能陪其风花雪月的层面。
这柳街慢慢也沾染些文化气蕴,来这里摆摊的小贩从一开始只贩卖胭脂水粉到后来的诗词书画,再到现在的无所不卖,这柳街慢慢就成了这勿礽镇最热闹的地方。
桑吉是外乡人只知道这柳街热闹,哪里知道柳街是条烟柳巷,但也无妨,那些老鸨再跋扈也没有当街抢抢两个少年的道理。
柳街上的商品琳琅满目,但又和敕封镇、亶爰镇的集市不完全相同,那两个地方卖吃食居多,而柳街上的售卖的大多都是些玩乐的东西,即使有吃食那也是些糖葫芦,松糕饼,糖炒栗子等小零食。
放眼望去一个卖纸鸢的摊位最是引人注意,那个摊位摆在榕树附近,整整一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纸鸢,仔细观察会树上绑了两条细线,追随那两条细线,你会发现,细线的另一端是摇曳在天上的纸鸢。
七月从没见过纸鸢,这是她第一次除了鸟还能在天上飞的东西。都说城里人会附庸风雅,敕封那种鸟不拉屎的偏远山村追求的只是吃饱穿暖,谁会没事放这东西,有那精神劲还不如犁两亩地呢!
七月在扫视了一圈后,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凤凰纸鸢上,那卖纸鸢的老板人精似的看出来七月看中了这纸鸢。
他麻利地一转身从墙上取下了凤凰纸鸢,递到了七月面前:“小兄弟你有眼光,这凤凰纸鸢一升空那尾巴就能飘起来,好看极了!”
桑吉也看出来七月喜欢这纸鸢,忙从荷包里拿出钱塞给老板:“大叔我们要了!”还没等老板找钱,便拿着纸鸢拉着七月走开了。
“桑吉,他还没找我们钱呢!”
“唉,无所谓了,大叔出摊也不容易,让大叔多挣点!”桑吉嘿嘿一笑。
“说的好像你容易一样!你给秦叔跑一次腿不也才给一文钱!”
“嗯,叔是抠了点!可叔给的菜钱多呀,叔又不知道每次到底花多少。”桑吉眼眉一挑,坏坏一笑。
“好啊桑吉,你个坏小子,我要告诉秦叔去。”七月抢过纸鸢边说边往前面跑去。
“别呀!七月!你告诉叔,我会挨揍姑且不说,以后哪还有钱给你买糖炒栗子!”桑吉追了过去。
两人跑了一会,身上都出了微微的细汗,一阵微风送来阵阵花香袭,好不惬意,两人便停了下来。目光逡巡了一圈也没搜到那卖花的摊位,倒是看见一个卖胭脂水粉的,七月上前拿了盒胭脂闻了闻,那花香正来自于胭脂。
七月那白皙的脸颊上若涂上一层淡淡的胭脂一定好看的很,桑吉很想买来一盒送给七月。可是七月仍穿着男装,他也不能捅破身份,便只好作罢!但他仍旧想想象一下七月涂上胭脂的样子,便低下头,透过面纱看了看七月,那白皙的脸上赫然爬着一道伤口,那伤口触目惊心,淹没所有的美丽。
这伤口已然过了一个月,为何还不好?桑吉心里暗暗着急,但无奈自己现在灵力低微根本帮不了七月,好在七月尚未重视容貌,没有被伤疤的事所扰!
桑吉杞人忧天的时候,七月又被别的东西吸引,桑吉追随七月目光而去,只见胭脂胭脂旁的地摊上立了个牌子,那牌子上写了个捉妖专用四个大字,那摊位上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罗盘,七月两眼放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拉着桑吉跑了过去。
“大叔,这是什么呀?”七月拿起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罗盘。
“这是罗盘。”那大叔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这东西怎么用啊?”桑吉见七月喜欢,便也附上一句。
“捉妖时,端平它,哪里有妖怪它就指哪里。”大叔打了个哈欠,抬起了头,却发现问东问西的是两个小屁孩,立马放下脸色:“去去去,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我有钱,够不够?”桑吉抓住一把铜板往桌上一扔。
那老板顿时眉开眼笑,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连连说了好几句:“够,够,够。”
桑吉当即放下钱,拿起罗盘拉着七月走开了。
七月一边摆弄着罗盘,一边说道:“这有钱的感觉是不同哈!”
“那是!”桑吉双手抱胸,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
“这罗盘是不是坏了?怎么总指示一个方向?”七月不解地看了桑吉一眼。
桑吉接过罗盘,端平那罗盘往前走,可那罗盘还是指示那个方向。
“都怨你,拉着我就走,八成是拿了个坏的。”七月见桑吉花高价买来个坏东西,很是郁闷。
“也不一定是坏的,兴许真有妖呢,回去问问叔。”桑吉见那罗盘所指方向乃秦槐殇所在方向,心中便有了大概。
“秦叔说过这勿礽无妖,你别瞎扯有什么妖怪!”两人拌嘴一路,绕过柳街,买了些蔬果方才回去。
秦槐殇早知道要在勿礽镇住段日子,故没选择客栈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而是租了间院子。
如今正是七月,那一院的紫薇花开得正盛。七月和桑吉推开院门,只见紫薇树下,一红衣男子手执茶盅,坐于桌前自斟自饮。一阵微风拂过,三三两两花瓣坠落于那如墨的发间、那白玉的茶盅、那饱经沧桑的石桌之上,男子凤眸一抬,满是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