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虐风饕,呼啸在耳边的只有风雪的声音,四周一片漆黑,能看见的,也只有随风涌动的雪花。在大雪弥漫的小路上,一个人影由远及近的向前走去,只见他的脖子上似乎还戴着一具沉重的枷锁,迎面的狂风和扑面的大雪,以及身上的枷锁,无一不在延缓着他前进的脚步,同时,刺骨的寒冷也从他单薄的囚衣透入,肆无忌惮的拍打在他的身上。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必须继续向前走去,如果一旦停下,那将永远的睡在了这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耳边的风又紧了许多,而且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忽然,他眼前一黑,整个人摔倒在雪地之中,身体抽动了一下后,便再也不动了。呼啸的大雪,在瞬间将他掩埋,只有枷锁的一角裸露在外面,显得十分突兀。
夜尽天明。睡了一夜的太阳醒过来,便见到了被雪花覆盖的整片大地,远远地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似乎和天边相连,让人分不清哪是天空,哪是地面。一对爷孙趁着雪停了准备出门搜集一些木柴来用,虽然孙子每次出门前都磨磨蹭蹭的,但爷爷每次却都慈祥的站在门口一只手抚着花白的胡子,而且也没有催促他的意思,也总会自己默默地背上那个有些破旧的背篓。
爷孙二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仔细看去,却发现那是一件粗布汗衫是夏日务农的人们常穿的,为了保暖,他们只能在外面套着一层用草席裁剪而成的衣服,脚上也围着厚厚的稻草。虽然过的十分贫穷,常常食不果腹,但爷孙二人每日却都能笑着面对每一天。
“爷爷,你看,这雪花化了可以作水,这样您就不用在走好远去取水了。”孙子用手捧起一捧洁白的雪花,拿在眼前,仿佛手中的雪花是上天的恩赐。爷爷笑呵呵的摸了摸孙子的头说道。
“是呀,这样的话,我的小孙子一个人就能将水缸装满喽。”他猛烈的咳了几下,孙子则是习以为常的用手去轻叩爷爷的背部。
“爷爷,好点了吗?”
“好多了。”他牵过孙子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山间的产物本就不多,爷孙俩赖以果腹的食物无非就是野果和野菜,自家小院子中种植的稻米需要匀出一部分用来作为明年的种子,这样一来剩下的稻米就不足以撑过这个寒冷的冬天,所以今天他们出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捕上一两只野兔来维持生活。
爷爷老道的眼神很快就选好了位置,在一棵矮树旁边,先是用柴刀在坚硬的地上挖出一个小坑,使得兔子不会随意跑出,然后在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盖在上面,并将雪块轻轻地压在上面,防止掉落,再将两根粗壮的树枝交叉插在陷阱的前面,最后撒上几颗稻米,这样一个相对简易的抓捕陷阱就做好了。
年迈的爷爷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看向正在不断搜集着木枝的孙子,在心中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他的年龄一年一年的增加,身体一天一天的变坏,生怕那一天他忽然撒手人寰,而自己的孙子却无人照看,想到这他不禁看向手中的柴刀。
孙子捡拾了不少被风雪打落的树枝,他将它们叠好又用随身携带的麻绳将它们捆在一起,在得到足够的数量后,他开始在树根下寻找被雪覆盖且能吃的野菜,时不时地会用那把他捡来的刀的碎片来挖取树根。而那个碎片就是他趁手的工具。而爷爷则在布好了陷阱后,悄悄地躲在一旁,一动不动地观察着自己设下的陷阱。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失,孙子将寻找到的野菜和树根一并放进装木柴的背篓中,而他,也离爷爷越来越远。在从一个小土坡上滑下来后,他已经看不见爷爷的身影了。他转头回去看了看,想着爷爷还在那边蹲守野兔,但转头又想了想那背篓中仅有的几颗野菜和几根细小的树根,他鼓起勇气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的树林显然要比山坡后面的茂密,不少区域甚至只有一层薄薄的雪,他非常兴奋的去挖,俨然忘记了时间,当他抹着额头的汗水站起来时,看着自己怀中那不少的战利品又转头看向头顶的太阳,不禁露出笑容。
“这些野菜树根,应该够我和爷爷吃上几天的。”他这样想着,正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忽然瞥到了雪地中出现的一个奇怪的东西,他从怀中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布料将野菜和树根包起来,放在一边,而自己则凑上去查看。
他先是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在没发现任何东西后,这才蹲下身子试探性的用工具在露出来的一角上轻轻地刮动,见没有任何响动后,他壮起胆子用手将上面堆积的雪花抹去,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具枷锁,而枷锁下面则是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看这样子,估计已经冻死在这雪地里了吧?”他这样想到。却又伸手去在那人的脸上摸了摸,冷冰冰的触感传到他的体内,也让他的眼睛落在了那人身上的衣服和脖子上的枷锁。
“这件衣服爷爷应该还能用到,这木头锁镣,劈成柴火还能烧上几天,他应该不会怪我吧。”他这样想着,伸手去扒那人的衣服,虽然只是一件粗布制作的囚服,可经过一夜的冰冻,此刻早已经紧紧地贴在那人的皮肤上难以脱下。
小孙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那人的衣服褪至肩膀,僵硬的身体使得这件衣服脱起来非常的困难,而且他还需要小心不要将这件仅有的衣服弄坏,要不然爷爷可就没得穿了。
折腾了半响,进度却还是停在原地不动,这让小孙子有些焦急。
“既然如此,那就先拆了这个木头夹子。”说干就干,他拿起工具,开始撬动上面的锁眼,虽然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效果却还不错,那道锁被他这么七弄八弄的竟然打开了,他迫不及待的将那木头夹子卸下,吃力的拖到自己的包裹旁,转身又继续来脱他的衣服。
可就在他脱下那人的裤子时,一只手忽然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受到惊吓的小孙子放生大叫起来。
另一旁,爷爷蛰伏在雪地中,安静地等待着野兔送上门来,根本就没注意孙子已经跑出很远。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陷阱不停地搓动着有些冻僵的双手,这时,一只灰色瘦削的兔子从一片矮树从中探出脑袋,它谨慎的看着四周,在确认安全后才缓缓跳出一步,但却只是用地上的白雪搓动脸蛋,一对眼睛仔细的看着周围,静待了一阵后,它没发现有任何危险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觅食。爷爷在心里不停的祈祷,希望兔子发现那几颗少的可怜稻米,而好巧不巧的那兔子竟然真的发现了,蹦蹦跳跳的赶到了稻米的旁边,但它还是谨慎的向四周观望,小心翼翼地用前爪捧起一颗稻米塞进嘴里,但吃的时候眼睛却还在注意着四周,可能它的家人曾告诉过它吃东西的时候要小心。
忽然,它脚下的布料承受不住兔子的重量轰然倒塌,但兔子敏捷的后腿蒙的向前一蹬,身体立刻窜出好远,身体宛如一只离弦的箭,不偏不倚的将自己的脑袋卡在那交叉的树枝中间。爷爷见猎物已经中计,忙不迭的从躲藏的地方跑出来,跌跌撞撞的来到陷阱旁。原来那个陷阱重要的不是坑的大小,而在于前面设置的两根树杈,因为兔子一旦逃跑必然会向后蹬腿,向前跑去,而这唯一的出路又有两根粗壮的树枝,一定会将兔子的脑袋牢牢卡住,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爷爷抓住兔子的耳朵,爽朗的笑声从他的喉咙中传出来,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孙子的叫声,他深邃的眼睛向声源处望去,那把柴刀顺势被他握在手中。将兔子牢牢的捆住放进背篓中后,他才火急火燎的朝着孙子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