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意弄人,比赛头一天我过度兴奋和自信,晚上一直睡不着。第二天一早起来,三个室友都看到刚起床的我,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啦?”我问。
她们没说话,用手指指卫生间的镜子。
我迷迷瞪瞪进入卫生间,抬眼一看,顿时大叫起来:“啊!”声音震动天地。看着镜子中我的脸肿的老大,黑眼圈都快挂到鼻尖了,披头散发像是一个女鬼。我顿时清醒了过来,昨天睡得太晚,跟老哥聊天聊渴了,喝了很多水,导致今天面部浮肿。又因为这段时间连着排练到深夜,昨天好不容易能早睡,我又没有抓住机会,导致黑眼圈大得吓人。这可怎么办?今天还要参加比赛,我这样子怎么上镜啊?电视上镜头本来就很挑剔,瘦的排骨嶙峋都能拍出胖的感觉,我这样肿着脸,铁定拍出整容失败的感觉了。到时网友还不把我骂死,肯定骂我一脸硅胶,辣眼睛之类的。呜呜,我怎么办?
我急得都快哭了。三个女孩赶紧过来安慰我,说电视台的化妆师很厉害的,鬼斧神工,肯定能给遮掉。我这才将信将疑,心底希望真的能全部遮掉,我已经不对自己比赛有什么出色表现了,只要不太出丑就行。
走进化妆室,化妆师美美老师也是吓了一跳,但她没有说什么,因为我们不熟,她才给我化过两次妆,这是第三次。我知道她心底的疑惑,她之前见我还算是个姿势尚可的女孩,今天却脸部浮肿,眼袋大得吓人。我心情十分郁闷,自然脸色也不行。她非常认真地给我化好妆,效果还可以,她还特意让我披着头发遮着脸,但是没有完全遮掉。我愈发沮丧,唱歌时情绪不到位,还好几次跑调,彻底完蛋了,没有老师为我转过来,也没有人听我早就准备好的追梦故事,更不会有人知道我唱得是自己的歌。唱完,全程肃静得可怕,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来到了一片深夜的荒漠,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唯一听见的是我自己喘息的声音,还有颤抖的无声哽咽。比赛完,我僵尸一般,没有灵魂,沮丧至极。回到宿舍,我把自己蒙进被窝里发呆,渐渐地心里的伤心之河开始流淌,越来越急,直至爆发,我在被子里泪流不止,撕心裂肺,嚎啕大哭,不管不顾。米可啊米可,你个烧包,兴奋得意忘形过头了吧,这下彻底没戏了吧?哭着哭着,我有点想原地去死,想到李劲松,想到哥哥,想到米大夫,想到护士群里的姐妹们,突然有点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感觉。手机铃铃铃响个不停,是微信提示音。我慢慢打开,一条一条看。首先是李劲松的,他问:“比赛完了吧,怎么样?”,然后是米大夫的:“可可,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为你祝福。”还有护士群里,更是热闹:
“可可宝贝啊,今天比赛怎么样啊?有没有惊艳到帝都人民?”
“可可啊,比赛结束了吧,什么时候播啊,好想在电视上看到你唱歌,我已经转变为你的资深迷妹了哦!”
“可可宝贝,双面师太今天终于缓过神来了,到处跟人家讲,女儿在帝都追梦,要当歌手呢!前几天还一脸失落,不愧是双面师太啊!”
……
看完,我哭得更伤心了,我怎么好意思说我搞砸了啊?我今天表现这么差,一定会让他们失望至极的!什么追梦,明明是给S市丢脸来的!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继续哭,哭着哭着我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一片漆黑,宿舍里的其他三位姐妹还没有回来,我肚子有点额,便爬起来找东西吃。宿舍不能做饭,我又不想这样女鬼般出门去吃,外卖也不能点进来,节目组也没有来通知吃饭。我只好从拉杆箱里拿出一盒上次逃家时带来的泡面,打算烧水泡面吃。烧水时,手机又铃铃铃地响了,打开一看,是李劲松发来的消息:“比赛完了吧,能出来吗?我请你吃饭,已经在你宿舍楼下等你。”我往窗外往下一瞧,果然,暖黄的路灯下,他身体靠着车头,不断向上看,似乎已经等了一会。我一看微信,40分钟之前发来的,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了。我赶紧收拾打扮,化了个很浓的妆,把自己的肿眼泡都尽力遮住,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便下楼去找他。
我出到酒店门口,他瞟了我一眼,又往上瞧,似乎没认出我来。直到我走到他身边,喊他,他才反应过来,说:“你今天很特别。”我苦笑,问他:“去哪吃?”
“知道你今天比赛完,我早就预定了一家好吃的帝都烤鸭,带你去尝尝。”他笑着说。
“好,”我眼泪就要下来,赶紧转身上副驾驶位。他似乎有些疑惑,愣了几秒,也上车了。驾驶途中,我没有说话,他看了我几次,见我情绪低落,也没问。很快就到餐厅,停好车,走到门口,服务员笑盈盈地快步迎上来。他报了预定号码,很快,我们便被引到一间很小的包厢。面对面坐下后,服务员进来请他点餐。他看了看我,看我没有想点的意思,他便拿起菜单,点了一只帝都烤鸭,一道双椒鱼头,几道小吃、主食及饮料。服务员很快接过菜单下单去了。
“你怎么了,今天比赛不顺利?”包厢里只有我们两人,他看着我,关切地问。其实他见到我时应该想到了,我情绪那么明显,沮丧到地球人都看得出来。
“嗯。”我瘪瘪嘴,眼泪就又要流。
“没关系,下次再努力。”他轻声安慰道。
“没有下次了,我被淘汰了。”我哭着说。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即使我拼了命的掩饰控制情绪,还是忍不住。
他起身坐到我旁边,拍着我的肩膀,没再说话。我继续轻声哭泣,眼泪不止,慢慢靠进他的怀里。他搂着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继续拍着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