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你在你们那边发展你们的玩家圈子，肯定会更容易。”
毛锦程从冰箱里取出两瓶饮料，走回到桌边，把其中一瓶饮料递给岳锋，再把另外一瓶饮料摆放到自己所坐的位置上，随即坐回到岳锋对面。
“嗯。希望是这样。”
岳锋稳稳地点头，接过毛锦程递过来的饮料瓶，扭开瓶盖，喝下一大口冰镇饮料。一股令他感到无比舒适的畅爽感觉当即从他的喉咙扩散到他的胃部，再蔓延到他的全身。即使天气已经明显转凉，他仍然喜欢冰镇后的水或者饮料带给他的畅爽感觉。他把敞着口的饮料瓶放回到自己面前的桌面上，略微扭过头，往楼梯口看去。从他目前所在的二楼边缘的位置往下看，刚好能够看到坐在一楼的靠近楼梯口的几张桌位上的玩家们的身影。此时此刻，雷涛、曾普信和另外几个年轻玩家正在和畅游居里的玩家们打牌。每一对玩家之间都显得十分融洽，像是已经相识很久的老朋友一般，人与人之间已经基本看不到多少陌生感和疏离感。
“那是肯定的啊！”毛锦程眉毛一扬，大手一挥，露出爽朗的笑容，“对于多数新人玩家和有可能被发展成为玩家的人而言，巡回赛冠军的头衔肯定是拥有强大吸引力的！等你回去之后，你只要把你捧着冠军奖杯的照片打印出来，再把它贴在墙上或者挂在店铺门口，我保证你一定能吸引到更多的新人！”
“哈哈。”
岳锋不由自主地干笑两声，伸出手掌，用掌心紧紧地握住冰凉的饮料瓶，轻轻地晃动它，任由瓶中的饮料连续向不同的方向涌动。
“我看，没那么容易。我那边的环境可比不上你这边。”
毛锦程没有立刻回答这句话，只是扭开自己面前的饮料瓶的瓶盖，喝下一大口冰镇饮料。
“我那边的大多数客人的消费能力都不强，”岳锋说，“他们大部分都是学生，家庭条件也大都算不上很好。哪怕是那些已经开始工作的客人，也大都不会在买卡牌和参加比赛上花费太多的钱和精力。”
毛锦程重重地点头，把饮料瓶放回到桌面上，让自己的饮料瓶和岳锋的饮料瓶对齐，随即把目光转向坐在正对面的那一张桌位上的龙旭和吕荣兴。龙旭和吕荣兴正在认真地打牌。两人似乎都想要尽力去弥补没能够真正地在巡回赛中交手的遗憾，注意力完全集中于自己面前的牌局和手中的卡牌之上，谁也不去理会来自外界的其他任何事。
“北源毕竟还只是一座不怎么发达的小城市，”岳锋略微放低音量，“无法和清河或者烈城相比。无论是在大多数人的收入水平上，还是在消费水平上，都是这样。”
“嗯……没错。你说的确实没错。”
毛锦程再次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像是一个家族中的大哥在看年幼的弟弟一般。
“不过，你完全没必要和我比。”
岳锋略微抬起头，笔直地注视毛锦程的双眼。
“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你只需要和你自己比，就好。”
毛锦程抬起手掌，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点击摆放在桌面上的卡垫。这张桌子上刚好摆放着两张相同尺寸的纯色卡垫。摆放在他面前的这一张是白色的，摆放在岳锋面前的那一张则是黑色的。在一般情况下，如果来店里参加比赛的玩家没有自带卡垫，他都会把自己店里的这种没有任何图案的纯色卡垫提供给那些玩家用。
“目前，你们那边没有其他的官方认证店，对吧？这就意味着，你们没有任何直接的竞争对手。”
岳锋嘴角略微往上一歪，抬起手掌，用力按揉自己的下巴。他从来没有把这一点视为自己的优势。在很多情况下，在某个领域中没有任何直接的竞争对手，未必是好事。这很可能意味着，这个领域当中的困难太多，或者，已经置身于这个领域中的人很难认清自己的现状。
“从你告诉我的情况来看，你们的间接竞争对手应该也不是很多，对吧？”毛锦程摊开双手，目光在岳锋和龙旭之间转动。
岳锋露出认真的表情，并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迅速地把店铺周围的几条街道上的所有已知的店面全部梳理一遍。在店铺正式开业之前和之后的几天里，他和谭楷一同把店铺附近的所有店面全都看过一遍，尤其是那些定位和他们的店比较类似的娱乐设施。不过，从目前来看，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唯一有可能和他们的店形成间接竞争关系的就是那一家多次发出装修噪音的密室逃生店。
“目前来看，不算很多。但是，还是有的。”
“也是桌游店吗？还是剧本杀店？或者是密室逃生店？”毛锦程连续抛出三个不同的选择。
岳锋重新睁开眼睛，轻笑一下。他已经在畅游居所在的步行街上和周围的街巷里看到过毛锦程所说的这三种店铺。而且，每一种店铺都不止一家。不过，那几家店铺要么显得十分萧条、看上去像是没几天就要倒闭，要么根本无法从外面看出其真实经营状况。凡是他和龙旭、雷涛能够从店铺之外的街道上看到的那些店铺里面的客人，大部分都和畅游居里面的玩家不像是一路人。
“是密室逃生店。和我们的店在同一条步行街上。在我们来参赛之前，那家店还没装修好。丹青昨天和我说，这家店会在最近几天开业，那个老板还想请我们两个一起到他的店里去做客。”
“那挺好啊！”毛锦程一拍巴掌，整个人瞬间坐正身体，像是要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这很可能证明，那个老板对你们没有什么戒心，更没有什么敌意！将来，你们说不定还能和他合作呢！”
岳锋不由自主地冷笑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一根手指，用指尖按揉自己的耳道，似乎是又忍不住想起那一家店铺发出过的、令他自己的店里的很多玩家都难以承受的装修噪音。
“这不是不可能的啊！”毛锦程再次挥舞双掌，“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谁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不会在未来改变自己当下的某些想法和做法的！”
岳锋露出礼节性的笑容，向毛锦程点头。他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从他过往的很多经历和遇到过的很多人来看，这些听起来十分正确的道理在很多时候都不是完全合适的，更是不实用的。
“嗡——嗡——”
摆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岳锋扭过头，把目光转向自己的手机屏幕。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之后，他突然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一把将手机从桌面上拿起来，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毛锦程也恰好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名字和头像，当即向岳锋露出蕴藏着“我明白”三个字的坏笑，并向岳锋摆手。
岳锋露出一副完全不明白毛锦程为什么笑的表情，拿起自己的手机，转过身，走到楼梯口边缘的角落，面向楼梯口上方的墙壁，似乎不想让包括龙旭在内的每一个位于二楼之内的人听到接下来的对话。
“喂？”
“岳……岳锋哥，你……你在……在忙吗？”
邹诗韵的声音当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出来。她说话说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每说几个字就要喘一口气，像是刚刚做完一场十分激烈的运动或者刚进行完一段繁重的体力劳动一般。
“啊……没有，我目前在清河这边的卡店里呢，正在和这里的卡店老板谈一些事……”
岳锋当即把语气调整得更加平和，脸上的表情也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加柔和，整个身体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放松。他不紧不慢地抬起双手，扶住从楼道一侧凸起的楼梯扶手。
“你怎么样啊？今天还在忙吗？很累吗？”
“嗯……我……我还好啦……”
邹诗韵连续做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心跳和语速，尽可能地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
“昨天晚上，公司通知我到公司的直播间里去做直播……直播到凌晨之后，我才去休息……醒过来之后，公司又让我和……另外几个新人主播，还有其他人一起去处理一些别的事……”
岳锋当即笑起来，露出有些欣慰的表情。他自己平日里很少看直播，最多会在少数休息时间里偶尔看一看某些游戏类主播的在线直播。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知道，很多主播都会选择在他们的固定观众群体的休息时间里做直播，也就是在晚上，甚至是在半夜里。他第一次见到邹诗韵，正是因为邹诗韵在晚上直播跳舞，并让他听到从楼上传来的音乐声。他记得，邹诗韵曾经和他说过，在她的公司里，一个主播能够得到在公司的直播间里做直播的机会，就意味着这个主播有可能得到公司的重点推荐和引流。
“所以说……岳锋哥，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的……对不起啊……”
邹诗韵的语气瞬间变软，像是在承认错误，又像是在哀求。不过，在岳锋听起来，她更像是在撒娇。
“哈哈。”
岳锋当即大笑两声，抬起手掌，连续摆手。
“没事的，没事的。我能理解。你能够忙起来，能得到更多的机会，当然是好事啊。”
坐在椅子上的毛锦程和刚刚把自己面前的卡牌重新收拾好的吕荣兴同时把目光投向岳锋的侧脸，注视岳锋露出来的轻松、愉快的笑容。在昨天整整一天的比赛中，他们二人都从未见到过岳锋露出这样的笑容。
“小韵，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拿到巡回赛冠军了。”
岳锋不紧不慢地说话，并把目光转向坐在一楼打牌的同伴们。他看到，曾普信和另外两个年轻玩家正在分别和坐在他们对面的对手争辩什么。三个人都完全不着急，只是在和对手争论某些卡牌的效果以及它们之间互相碰上时的情况。三组玩家之间的气氛都显得很融洽，每一组玩家都丝毫不像正式比赛时那样针锋相对。
“冠军的奖品和奖金，都不少。”
“啊？真的吗？”
邹诗韵当即发出吃惊的尖叫，整个人说话的语调瞬间大变。
“岳锋哥，你拿到冠军啦？你好厉害啊！”
“哈哈。”
岳锋再次大笑两声，轻轻地晃动手臂，并抬起自己的一条腿，转动自己的膝盖和脚踝，尽可能地缓解腿关节处仍然没有完全消退的酸麻感。
“还行吧。等我回去之后，我会把奖杯拿给你看的，也会请你吃饭。到时候，咱们再定时间吧。”
“嗯……好啊！没问题的！”邹诗韵毫不犹豫地答应，像是已经忘掉自己身上的疲惫感一般。
岳锋挂掉电话，重新走回到毛锦程面前，坐回到座位上，拿起饮料瓶，喝下一大口饮料。
“进展如何啊？”
毛锦程露出毫不掩饰的坏笑，把目光投向岳锋的手机。
“什么进展？”岳锋故意装糊涂。
“哈哈。”
毛锦程再次爽朗地大笑两声，抬起手掌，往自己面前的卡垫表面轻拍两下，发出响亮的声音。
“你加油吧。争取好好把握。”
岳锋再次露出轻松的笑容，连续向前摆手。从毛锦程的角度来看，他的动作有两个意思：一是表明“这件事没问题”，二是表明自己暂时不想讨论这件事。
“无论是在哪一方面，你最好都尽可能地牢牢把握。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毛锦程从座位上站起来，把目光转向自己悬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这幅画是一副手绘作品，画的是铸剑师-干将和铸剑师-莫邪站在一起的画面。两个人物都是黑白的，简练的线条勾勒得他们棱角分明而又形象丰满。
“至少，我们几个都很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在你们那边举办一场巡回赛。”
“没错！”吕荣兴当即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仰起头，伸出手臂，向前一指，“只要你们那边能够办巡回赛，我们一定会来参加！”
龙旭当即转过头，把目光转向岳锋。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卡店里听到谭楷说这件事，甚至还看到过谭楷单独对岳锋说这件事。不过，岳锋对这件事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冷不热，从未明确表示过对“申办巡回赛”这个十分重大的提议的认可。
“真的吗？”
岳锋没有再像和谭楷说话时那样直接否决或者转移话题，而是对毛锦程和吕荣兴露出坏笑。
“千真万确。”毛锦程露出认真的表情。
吕荣兴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毛锦程身边，用肢体语言表明自己对毛锦程的认可。
“老板，老板！”
响亮的喊叫声从楼梯口响起来。随之响起的，是一连串响亮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毛锦程当即露出爽朗的笑容，转向楼梯口，向出现在楼梯口中的几个身影招手。
“老板，白马银枪老板和你在一起吗？”
一个沙哑而沉重的声音从几个玩家的哄笑声中传出来。随后，一个光亮的脑袋率先从楼梯口钻出来。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快上来！”
毛锦程当即露出十分热情的表情，抬起手掌，向排队走进楼梯口的三个玩家招手。
龙旭也转过头，看向依次走上楼的三个玩家。他先看到走在最前方的光头玩家，再看向走在中间的瘦子玩家，最后把目光投向嗓音沙哑的高个子玩家。
“哦？”
岳锋上前一步，把自己摆放在桌边的卡盒拿起来，转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三个玩家。对于这三个无论在长相还是在身材上都毫不相似的人，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你们找我干什么啊？”
“我们想和冠军打牌！”光头玩家眉毛一扬。
“对啊！”嗓音沙哑的高个子玩家举起自己握在手中的卡盒，“我们想向冠军讨教一下！”
身材瘦削的玩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自己拎在手中的随身背包摇晃两下。
“哈哈。”
岳锋轻笑两声，抬起手掌，指向距离窗户较近的另外一张桌位。他把自己的随身背包摆放在那张桌子的边缘位置。
“好啊。来吧。”
三个玩家当即跟到岳锋身后，走向那张空着的桌位。毛锦程和吕荣兴对视一眼，露出会意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