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被人吵醒,师兄妹均没了睡意。——何况,他们本就有心事。尤其是桑青虹。
“师妹,若明日便寻到东方兄弟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办?”过了良久,钟智灵打破沉闷。
桑青虹没有回答,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
钟智灵轻喟道:“师妹,我想……你还是会继续跟着他,直至他真正脱离了险境,方才肯作罢,对吧?”
黑暗之中的桑青虹双目发着幽光,轻轻“嗯”了一声。
钟智灵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师妹,你想过没有?如此下去,何时是个了?……咱们迟迟不回,师傅他老人家会担心的!”
“……事以至此,顾不得那么多啦!走一步,算一步罢!……兴许,他老人家亦尚未起身回崆峒去呢!”桑青虹的心有些乱。
钟智灵沉默了一会儿,复心有不甘地温言劝道:“师妹,听师兄的话:不管明日能否打听到东方兄弟的消息,咱们就都回去吧!”
桑青虹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道:“除非真能确定震哥已然平安地躲过了此劫,否则,我绝不走!”
钟智灵见她死活不听自己良言相劝,陡然激动起来:“那东方震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如此奋不顾身得维护与他?!……哼!依我看来,人家对你未必就有真情!今日之事,不是很明显么?他根本就不顾你的死活,选择独自逃命……师妹,对于此等行径,你就不感到心寒么?”
桑青虹分辩道:“谁说他不顾我的死活啦?是我让他先逃的!当时的情形,凶险无比,若不赶紧逃走,便是被擒或被杀的结局!……况且,震哥知道那姓赵的不会伤害与我,所以才舍了我走的。”
钟智灵摇首道:“师妹,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为了他,什么牺牲你也愿意!……只是,我问你:师妹,你这麽做,值得么?”
桑青虹语声自豪:“当然值得!震哥答应过我,一定会娶我的!”
“是麽?……”钟智灵大感意外,“可是……师妹你想过没有:他不仅杀了空虚和尚,还杀了一名锦衣卫之人,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天下虽大,却能逃到何处去安身呢?……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桑青虹激声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更不能离开他!哪怕他仅剩一口气在,今生今世,我也会永远守护着他,陪伴着他!”
“好个痴心的傻丫头!”钟智灵重重叹息,“但愿他能言而有信,永不负你!否则,我第一个找他拼命!”
桑青虹大为感动,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师兄,在这么多同门之中,就数你对我最好啦!你的爱护之心,我……师妹我永铭五内!”
钟智灵最受不了她的温言软语,忙缩回了手,轻声道:“时候不早啦,休息吧!明早还赶路哩!”
★★★
东方震游目四顾,寻找着藏身之所。
不远处的屋舍之中传来“沙沙”的抄菜之声,阵阵肉香扑鼻而来;伴随着“哧”的一声锐响,一股麻麻的鱼香味飘荡鼻端,当是热油花椒淋蒸鱼之味。东方震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由得直吞唾沫。
向湖湾处望去,尚有少许船上仍透着灯火,并隐隐绰绰的有人在走动。不远处停泊着一艘黑沉沉的货船,静悄悄地毫无声息。
东方震心头一动:这艘船上似乎没人,何不悄悄地躲在那货舱之中养伤?
主意已定,便慢慢地向那艘货船爬去,小心翼翼地翻上甲板,看准了舱门方向爬去一看,不由得心下叫苦,却原来那舱门已然上了锁。
他正思量着要不要另寻他处之时,忽见甲板之上的一间棚屋内亮起灯火,吃了一惊,忙滚身至幽暗的角落里,不敢稍动。
过不多久,但见一人提着油灯来到那舱门之前,举灯照了照,又转首四顾了一番,喃喃道:“奇怪!方才明明听到有动静的……难不成,听错啦?”
东方震见他乃是一名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看装束,当是船上的伙计。
紧接着,又来了两名伙计。一人问:“张二,怎么啦?”
张二将方才所听到的情形讲了。
另一名伙计道:“你看,门还好好得锁着呢,肯定是你听错啦!……再说了,这批货又重又不值钱,谁有兴趣来打主意呢?”
张二道:“虽然如此,还是小心一点的为是!……今晚尚有一批干货要到,还是比较值钱的;我就怕有小偷事先潜进去,好打它们的主意。”
那伙计笑道:“呵呵,你小子也忒小心啦!不就是些木耳虾仁之类的东西麽,又非金银珠宝的,打什么紧!再说了,是咱胡八爷的货,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打主意不成?”
张二想了想,终于放了心,便同他们回了屋,过不多时,灯火熄灭,终于慢慢得没了声息。
东方震吁了一口气,盘膝坐在甲板一角,潜运玄天无极功的内功心法疗伤。
一整日下来,不是剧斗,就是逃跑,根本就没机会静下来好好调息一番,如今一旦坐下,但感神困体乏,连手指头也懒得动弹一下。
过不多久,麻木的神经逐渐被唤醒,后腰伤口处火烧火燎,疼痛难当,热辣辣地渗出鲜血来。尤其是胸口烦闷如塞,头晕欲呕,体内真气所过之处,五脏六腑如被刀刮一般的疼痛不堪。
东方震紧咬牙关,方始没有呻吟出声。
如此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多久,烦恶之感稍减,呼吸渐畅,体内紊乱的真气亦渐渐聚拢。可后腰中掌之处仍麻木如初,双腿亦未能恢复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