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继续,一切都在向前发展,不管是开心也好,郁闷也罢,都不能主宰时间匆匆向前的脚步。
余小兰的心里装着对女儿婚姻的遗憾,还要回到武家岩来一心一意地从事她的幼儿园工作。
武学兵自从和杏河坪联营以来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顺利的方向推进。
忽然有一天,武学兵还正在镇里开会,一个电话又打进他的手机。
拿起来一看不是别人,是冯清水。
武学兵刚刚接通还没来得及啃声就听见冯清水在电话里急促地问:“学兵,你现在忙吗?”
武学兵回道:“清水什么事?我正在镇里开会呢。”
“杏河坪这儿闹腾起来了。”冯清水说,“有几个村里的闲汉和工人们闹将起来了。”
武学兵心头一震:“怎么回事,因为什么事?”
“现在正在那边闹腾呢,具体情况我现在还不清楚,学兵,你抽时间来一下吧,我先过去看一下。”冯清水在手机里说。
武学兵顺口说:“好,清水,你先给招呼着,我请个假就过去。”放下手机,武学兵心中一片纷乱。
正好马镇长出去。
他急忙尾随镇长到走廊里紧走几步追上说:“老马。”
马镇长回过头来一副惊诧表情:“老武?什么事?”
“我想请个假。”武学兵直截了当说。
“哦?今天的会很重要,今年中央对农村经济工作非常重视,最好是能听一听。”
“老马,实在是有急事,要不然也不会半途离开。”
“什么事?”
“在杏河坪村,我们联营公司的工人和杏河坪村的一些闲汉闹腾起来了。我害怕把事情弄大。所以——”
马镇长是个急性子,还没等武学兵把话说完就瞪着很惊异的目光:“是不是那些人游手好闲有意破坏工人们生产?”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武学兵顺口说
“好,你现在就回去吧。学兵,要以说服为主,尽量不要使事情扩大。”马镇长嘱咐。
武学兵应了一声快步朝他的小汽车走去。
突然,马镇长又在后面喊道:“学兵。”
武学兵回过头来。
“你先回去稳住,我现在就给派出所的所长老魏打个电话,让他随后就到。”马乡长一边拔手机一边说。
武学兵踩着油门一路飞奔,二十里的乡级公路仅仅用了十五分。
他径直把车开到了正在施工的工地,冷冷清清的没有任何动静。
马上又调转车头朝村里办公室奔去。
推开村办公室的门一看没有一个人。
正要回头,见冯清水急匆匆地走过来。
“怎么样,清水?”武学兵大声问。
“韩大海被打了。还躺在地上不动呢。”冯清水忧烦地说。
“韩大海?清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武学兵焦急地问。
“前几天有几个村里的闲散人到我们的食堂混饭吃,被负责伙食的工头给拒绝了,那伙人就怀恨在心,今天上午到食堂找工头的麻烦,那工头是我们招来的外地人,与他相跟着一起来的有十来号工人,一看工头受到了围攻就都抄起家伙一哄而上,两边就对峙上了。谁知村里那一伙凭着是本地人就推推搡搡地不依不饶,幸好当时候王泰荣和一个村干部及时赶到才避免了一起大的冲突。谁知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韩二海不知是听谁说的,也赶了过来。一听说是那伙不务正业的人为了吃口饭来报复外地工头就打抱不平,把他的一个本家兄弟打了几下,其余的人都知道韩二海的厉害,一哄而散。原本认为已经都各自散开没什么事了。谁知我们刚返回来就又听说韩二海和他哥又撕缠起来,大家慌忙赶过去一看,为时已晚,韩大海已经躺在地上光哼哼起不来了。一问大伙才知道是韩二海踹了他两脚。人命关天,刚才泰荣给120打了电话,一会儿救护车就会来。”
武学兵一听又问:“那二海现在哪里?”
“二海这回是真的生了气,随后就去了工地,也不招呼他哥。”冯清水说。
“哦,走,我们再去看看。”武学兵说完又自言自语地:“这韩二海就知道添乱!”
还没有等他的话音落地就听见村外传来几声救护车的警报声。
“肯定是救护车来了。”冯清水说。
正在这时,王泰荣也疾风急火地赶过来先给武学兵打招呼:“是老武过来了。”接着把眼光又移向冯清水:“咱去韩大海那儿吧,救护车来了。”
他们跟着王泰荣快步朝韩大海大街门口走去。
那里还有一群村里人在围着看热闹。
见武学兵他们一起来到都躲到一边。
王泰荣走近韩大海对躺在地上不睁眼的韩大海大声说:“大海,老武来看你来了。”
韩大海仍然没有睁眼,一听王泰荣这样说就大声又“哎吆”了两声。
接着声嘶力竭地:“武学兵我跟你没完,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指使人打我。哎吆我的妈呀,这骨头都成了十八段了还怎么活呀!”
武学兵虽然不知道他伤得是轻还是重,但似乎有一种直觉,可能韩大海在这儿撒泼!
既然村里已经叫来了救护车,那就先把他弄到医院再说吧。
救护车停在了十几米远的地方,车上下来两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手里抬着一副担架,一边朝这边跑过来一边问:“人呢,人在哪儿?”
王泰荣一边迎上去一边说:“在这儿,地上躺着呢。”
说罢扭回脸来朝着围观的人群喊道:“都闪开!闪开点!把大海弄上救护车!”
他的话音刚落,韩大海就在地上打着滚说:“哎呀,妈妈呀,疼死我了,骨头都撒架了。”
医生刚把担架放在地上,正准备在王泰荣他们的帮助下把韩大海弄到担架上就听一声大喊:“不要管他!”
众人都停下手来,一看,又是韩二海!
韩二海径直走到韩大海的跟前对韩大海说:“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好不好,你还觉得丢人丢得不够吗?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还有你们这群混饭吃的,真是给杏河坪败兴!”
没料到韩大海一听韩二海的话反而止住了呻吟睁开眼来辩驳说:“谁去混饭吃了!我家什么没有,冰箱里都塞不下了,还去混饭吃!亏你还是我兄弟,天天盼着你回来,盼回你来就是等到个这!”
韩二海又说:“那伙游手好闲的人为什么要和人家外地工头闹事?你要有种就对着老武和村里的人说出来!”
“说个屁!他们找谁不找谁与我何干!”韩大海看上去来了劲,瞪着一双大眼珠看着韩二海说。
“与你何干!他们几个都跟我说实话了,还不是听上你的挑唆才去的!”韩二海一针见血。
韩大海看上去也不示弱,直了直大脖子说:“与你何干!轮上别人说话也轮不上你来教训我!还老武!我告你说,联营公司要不陪我的身体损失费,我就去医院耗着,看谁怕谁!”
站在旁边的医生也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武学兵看了看走到韩二海身边用手轻轻地拍了两下韩二海的肩膀说:“二海你别说了,既然你哥身体受了伤,去医院看看也放心,就把他抬上救护车吧。”
韩二海从武学兵的眼光中能感觉得到武学兵对他的亲近。
而且刚才那轻轻的两下似乎让他们的所有信任和善意都心领神会。
在武学兵看来前一段就听大伙说过韩二海是条汉子,是个懂正义的男子汉。
今天亲眼所见确实与那年判若两人,不由地从内心里对韩二海充满了好感。
旁边的医生见武学兵这样说就又弯下腰准备把韩大海放在担架上。
忽然听见几声警报声。
大家不由自主地一齐望向那边。
没有想到在救护车后闪进来一辆警车。
警车一直开到大伙跟前。
姓魏的所长首先从车上跳下来。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儿的武学兵:“老武,是不是伤人了。”
武学兵迟疑了一下说:“有个人受了伤,先弄到医院再说吧。”
“这还了得,都引起镇领导的重视了,是谁打的?”魏所长说着用他那鹰一样的目光巡视着所有人,好像能从这一群人里面能把打人的人找出来似的。
武学兵正要向他解释,没想到有一个很干脆的声音又传过来:“是我!”
大家一看,是韩二海。
那魏所长把眼光顿时一下聚集在韩二海的脸上,一边走近一边说:“哦,这不是二海吗?大名鼎鼎啊,才出来几天就又要出风头了?好,你小子有种,把他给我带走!”
所长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径直朝韩二海奔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的一声大吼:“住手!”
大家不免扭过头来寻声望去。
魏所长发了一下怔像是被吓了一跳,也不由自主地扭过脸来。
那两个正要给韩二海戴手铐的警察也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惊异地望过来。
武学兵!是武学兵大喊了一声!
那魏所长异常疑惑,望着武学兵:“老武,你这是——”
武学兵用手指着地上的韩大海:“这是韩大海。”
接着又用眼瞧着韩二海:“这是韩二海,弟兄俩。老魏,有必要带人吗?”
魏所长早就知道武学兵是什么样的人。
再加上每次到武家岩武学兵都没有亏待过他们,武学兵在他们的心中有着极高的威信。
口气自然就软了一个频率:“老武,那,您说该怎么处理?”
武学兵用平静的眼光看了看:“老魏,都是内部事情,你们这次就歇着吧,一会到村里去喝喝茶。”
王泰荣一听也立刻附和说:“是,是,魏所长,回头到村里坐坐。”
这时韩大海听见派出所来到就索性闭上眼睛,大气也不出一声。
大伙都七手八脚地把韩大海抬上了救护车。
没想到这戏的高潮还没有散尽。
猛听的一声哭喊。
大伙定睛一看不是别人,而是韩大海的老婆。
只见他手里提着个包袱一边抹着鼻子:“这以后可怎么过呀,韩二海你从小跟着你哥长大,住了几年监狱住得有了见识,返回来把亲哥哥打成这样,公安局的也不给好人做主了,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王泰荣拉住韩大海的老婆:“嫂子,你这是要陪大海哥去医院?”
他这样一问,大伙也都以为是她收拾行李要去医院陪大海。
没想到她又哭又喊的:“我才不去陪那死鬼,谁让他对别人那么好,养大了,盼回来一条吃里扒外的恶狼,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也不跟着他受这份窝囊气了,我回我娘家去!”
韩大海突然在车里大声喊道:“你鬼哭什么!走不走?要不走,开车!”
救护车的司机打着了马达。
那女人一看连忙朝救护车追去:“等等我,我要跟着去伺候他。”
村里几个爱取闹的年轻人发出一阵哄笑:“你不是还要去娘家吗?方向不对。哈哈哈哈”
几个中年妇女也笑着说:“她娘家已经没人了,有个妹妹也嫁到了外地,她是故意闹腾的。”
原来王泰荣他们想把韩二海提成一个头目一直不敢做主。
有以前韩二海和学兵之间那种冲突,多少有点忌讳。
再加上韩二海毕竟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在乡里乡亲中的口碑还一时没有完全扭转过来。
再说他和韩大海是亲兄弟关系,韩大海又这样悖逆,所以那种想法就一直搁在一边。
这一次武学兵亲眼看到,切身感觉到了韩二海确实正如冯清水他们所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人常言江山易变秉性难移,看起来这句古人的名言用在韩二海身上显得过期了。
武学兵和他们返到村委会,不等其他人说话就问道:“那个韩二海现在在工地做什么事情?”
王泰荣顺口答:“在蘑菇大棚里,他说他在服刑期间就做过培植食用菌的事情,正好咱们这边需要这样的人才,就——”
王泰荣瞅着武学兵说话舌头有点伸不展。
“好!”武学兵非常干脆。
冯清水接上说:“韩二海是块料,回来这一段看上去人也很正派。”
“嗯。”武学兵应了一声然后略一思索:“我建议应该给他个组长,凡是培植类的大棚经营面都归他管,包括用人用料等。”
不等武学兵的话音落地,冯清水就第一个举手同意。
王泰荣一看也不假思索地投了赞成票。
“再。”武学兵又接着说道:“我们必须注重人才尊重人才,特别是有正义感的人才!我们不能只给人家压担子,还要必须做到责任和待遇同行的原则,既然让人家挑起半壁江山就要给人家加工资抬高酬劳标准。老王你具体做一下这个工作,然后和大伙拿出一个意见,让我看一下尽快落实到位。”
王泰荣听了赶紧说:“是,我知道了,老武,最迟后天我就会拿给你的。”
武学兵想了想:“不行,明天你给我就行。这样,你给我打电话,在手机里说说就行。”
“好。”王泰荣应答道。
两天后,王泰荣在大伙吃饭的时候趁着都在场,及时地宣布了对韩二海的任命。
同时他还又向大家通知了一个好消息,让大伙在两天时间里都及时和记工员核对出工天数,最迟在三天后要按事前定下的工资标准兑现发放第一阶段的工钱。
这两个好消息顿时就像锅底下的火苗,不由地让锅里的水一下沸腾起来。
水在翻卷热气在四溢,热流传遍了整个杏河坪。
原来在一边两手插兜里说风凉话的人听说后都开始眼红和不自在。
虽然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穷生活,但当别人数钱的时候他们可就不镇静了。
就像有猫在肚里抓肠一样,再也耐不住这种猫抓似的煎熬。
一大群闲着的年轻人都不由自主地去找到了村委会表示想要参加劳动。
王泰荣当时候挨门串户苦口婆心地给他们做思想工作的时候谁也不当一回事,现在突然都想参加。
王泰荣故意显得不怎么痛快:“哎呀,这事还需要村干部在集体研究,现在公司里的差事已经没有空位,想参加的话还需要向总经理武学兵汇报审批后才行。你们还是先回去等着吧。如果明年有外地的民工回去后会适当空出些空缺来。到那时我们会考虑你们的要求。”
哪能等到来年!
就是等到下个月他们都有点等不及,巴不得明天就去上班。
这样一来,有个别滑头的就趁机悄悄地和王泰荣套近乎。
不是给王泰荣买包香烟,就是从自己家中给王泰荣拿包好茶。
还有的知道王泰荣好喝一口,就和王泰荣套近乎请他喝酒,可以说是求心似箭。
王泰荣倒也不推辞,小恩小惠一律见收,都是不值大钱的东西又不怕犯什么错误。
过了几天,王泰荣认为到了一定程度,就给那伙人放出风去说村里干部对吸收他们没意见,经过请示武经理可以接收他们来打工。
只是他们要真想做工还必须和带班的组长说好才行,有空缺人家愿意带才能吸收进来。
此言一出,那伙人觉得就两个组长,外地的一个,还有韩二海。
外地的组长基本上是专管外地民工。
于是一窝蜂地向韩二海涌去。
韩二海原先从心中对这伙人很不好感。
想当初,他也一一找过他们,也耐心做过他们的思想工作,那伙人水米不进,还说了很多风凉话。
现在反而找上门来让人又好笑又好气,就像成了花果山上的美猴王,说不出的畅快。
他心中明白营生有的是,毕竟是本村本土,也就没有太多端着就很仗义接纳了他们。
不过他没有把该说的省略掉。
他知道这伙人现在是见钱眼开才来,身上的劣质一时也去不掉,就特意给他们定下了上工的纪律和规章,有奖有罚奖罚分明。
剧情顿时有了前所未有的逆转。
冯清水从心中不得不佩服武学兵的运作方法。
原来他和武学兵说杏河坪村的经营还没有见到红利,前期投资又大,到年底结算一部分就行。
武学兵还是先从银行贷款掉拔过来让杏河坪村的逆水行舟顿时变成了顺水顺舟。
如此显著的变化让冯清水感到欣喜和惊讶。
不过静心一想也觉得自然。
无论做什么都应该以诚信为本。
只有大伙尝到了甜头,他们才会觉得有奔头,也才会把心倾向你。
武学兵一路走来能发展到现在,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会说到做到对职工和朋友真情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