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睿豪之所以说“有我”,当然是有理由的,但赵世俊一下子没听懂,便问:“你说明白点,哪里有你?”
赵睿豪眼神迷离,道,“还记得我哪天离开家的吗?”
“不就是九月十四号吗,九月十五号开课,你提前一天走的。”
“怎么走的?”
“地铁二号线啊,不是直达大学园区吗?”
“对,就是这条地铁二号线要了我的命啊。”
“什么意思?怎么又跟地铁二号线扯上了?”
“九月十四日下午,我吃过午饭从家里出发,没错吧?”
“没错啊。”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下午地铁二号线的运营情况,整个车厢空空荡荡,我拎着行李上去时,只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人。这对男女估计也是觉得车厢里没人,就坐得放肆了一点,那女的是直接侧坐在男的腿上的。男的则用双手搂着那女的肩膀,两人卿卿我我,旁若无人。当时,我看到这腻人的一幕有些不快,毕竟是公共场合,这样的坐姿,搂抱,调情,成何体统?我甚至白了那女人一眼,就从他们身前走过,故意离他们远远的坐下了。”
“然后呢?”
“然后?”赵睿豪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了点水,“那对男女之所以会做出如此出格的动作,肯定也是因为车厢里没人的缘故,现在,既然我上车了,那女人便从那男人的腿上下来了,坐到那男人的旁边去了。男人搂在她肩膀上的手也被她拿了下来。但那男的似乎还不过瘾,还想把那女的抱到他腿上,女的就骂他是无赖,说他脸皮太厚,地铁上都有人了,还耍流氓。那男的嘿嘿笑了两声,也就没再勉强。
我看他们的坐姿恢复了正常,也就没再看向那边,他们俩什么时候下得车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坐到终点站,也就是大学园区这站便下车了。
地铁上的这件小事很快被我遗忘,封存在记忆的角落中了。谁想到十天后,我的导师顾海波教授,请我们几个学生上他家去吃饭,而当我在顾海波家中,看到师娘陈春花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如过电一般,惊了,呆了,怕了,慌了,五味杂陈,不知所措。”
赵世俊品出了赵睿豪话中的弦外之音,道:“难道说九月十四号那天下午,你在地铁二号线上看到的,那个坐在男人腿上的女人,正是你的师娘陈春花?”
赵睿豪沉重道:“对,就是陈春花。可当时那个男人却不是顾海波。九月二十五号那晚的聚餐,吃了什么,说了什么,我全无印象,全无感觉,我脑子里乱极了,心里慌极了。我不确定陈春花是不是也认出了我,我那天的穿着幸好跟九月十四号出发时所穿的不一样,而且当时陈春花是侧坐在男人腿上的,未与我正面相对,更何况事情也过去了十来天了,陈春花恐怕也未必认得出我来。我当时心里是有这种侥幸的。而陈春花在我面前的表现也似乎印证了我的推测。”
“她什么表现?”赵世俊问。
赵睿豪答:“她的表现就是压根没有表现。她看见我跟看见孙智杰一样,至少我没品出有什么不同,一样平静,一样客气,一样从容的微笑。
后来她做好了当晚聚餐的所有菜品,也上桌了,我紧张的不得了,心脏像野兔那样在胸口乱跳,可她完全是一派自然,言谈之间,没有任何芥蒂,令人如沐春风啊。再三品味之下,我断定了,她没认出我,我也松了一口气。”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嘛,我们在顾家吃过饭后,我就与白斌,孙智杰一道回寝室了,回寝室的路上,白斌跟我们讲了顾海波与陈春花之间的事,刚才也对你说了,那天晚上,我躺在背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在想原来顾海波,顾雨娜,包括白斌都还蒙在鼓里啊,陈春花早就已经出轨了,他们却还在做着贤妻良母,天伦之乐的美梦,太悲哀了,太讽刺了,也太气人了。
我为什么会觉得气人?因为顾海波是我的导师。我跟他学习已经十天了,至少这十天来,顾海波对我是不错的,我无法容忍师娘那卑劣的行为,这是对我导师的背叛与污辱。
我也一直在想,那个抱着陈春花,让陈春花坐在他腿上的男人到底是谁?
我的第一反应是毛振良,但转念又想,像毛振良这样的大款,与情 人私会,应该不会坐地铁吧?但其他男人又想像不出是谁,所以就想暗中调查这个毛振良。
我记得白斌讲过,那毛振良所开公司名称就叫‘振良建材公司’,我便跟顾雨娜一样,从网上找到了公司地址,抽空去了趟公司。与人事部门的负责人谈了一个多小时。”
“你们谈什么了?”
谈合作,赵睿豪继续往下说,他们公司需要会写广告、策划、文案、公司新闻方面的人才,而我是文学学士,刚好对口,我就跟他们谈兼职的事。他们本来是想招全职的,但一时没招到,又看我各方面都合适,就同意我先以兼职的身份干着。
我就这样有了出入毛振良公司的机会。虽说是兼职,但很多文案不是凭空就能写出来的,得去公司实地调研。
一来二去,我对公司以及毛振良本人便有了更多的了解。一是我好几次见到了毛振良本人,确定当日陈春花就是坐在毛振良的腿上的,看来这个女人终究禁不住金钱的诱惑,再次投入毛振良的怀抱了。二是我也知道了毛振良这样的大款为什么与情 人私会,也会选择坐地铁的原因了。那就是毛振良患有严重的色盲证,根本开不了车。
自此,我正式确认师娘陈春花出 轨。出 轨对象就是她的前夫毛振良。
为此,我常常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我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跟同学说,跟顾雨娜说,甚至跟顾海波教授说,我精神恍惚,上课常开小差,为此常常挨骂。
我一会儿觉得我作为顾海波的学生,也就跟他三年的缘份,三年后各奔东西,想聚,聚一下,不想聚,可能就此别过,再无瓜葛。这三年中,我没事也不会去顾海波家中,也因此我跟陈春花碰见的机会也很少,时间过得飞快,三年一晃就过,我何苦为此纠结呢?放下吧,就当什么都没遇上,什么都没看见。
一会儿又觉得顾海波对我不错,顾雨娜也对我不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陈春花跟毛振良搞在一起。明知自已的导师蒙受如此耻辱,而作为他的门生,却装傻充愣,一声不吭,这好像也说不过去。
彷徨良久,最终的决定是这样的,我暂时不跟顾海波或顾雨娜去说,而是先跟陈春花谈谈。最好是跟陈春花谈过之后,陈春花能够悬崖勒马,那么,我也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让导师的家庭在波澜不惊中回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