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子远远看见,忙走过来,接他下马。
“你是皇上,怎么私自出京了?”
蒲里掸了掸灰笑,“我早就与姐姐说过,要来接安儿。
昨日早上他们非拉着我议事,我没赶上。今日得了空就来了,也顺道带人打打猎。”
“不过三叔放心,粘末罕的余孽都清理干净了。而且京城有大伯在,绝不会出乱子。”
三太子拉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既然来了,就一道吧。”
蒲里便笑着,在我身边坐下。三太子咳嗽了声,他便又改坐到他的边上。
我起了火,见锅里的水已烧开,安儿却还未将肉干拿来。
正觉奇怪,便听远处传来他的呼救。“娘亲救我!阿爹救我!”
我吓得丢掉锅铲,飞奔到河边,只见安儿正抓着河中的一丛水草,艰难将脸浮在水面。
三太子脱了衣物,就要跳下去,我见那水深,便将他拦着。
“这段江流,与阿娘门前那段不同,水流如此缓慢,想必是有很多淤泥,你太重了,游不到安儿身边,或许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蒲里着急乱转,本抓了两个兵士,要他们跳下,听我一说,又只能放了。
我见左侧几匹马正在喝水,旁侧的兵士,刚巧拿着几根长木条,准备搭帐。
便喊他过来:“你,把手里的木条,和旁边的马带过来。”
言毕,又安抚安儿:“安儿,听娘亲说,用手绕住水草,把腿放松,不要使劲,娘亲这就来救你。”
安儿吓得哭起来:“可是我冷,我怕!”
三太子也着急,但见我有了主意,便也没有莽撞,只是温着声安抚安儿。
“安儿,记得阿爹与你说过什么吗?你是男子汉,不能轻易认输。“
“你放心,阿爹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这就来救你。”
虽是温着声,可他却比我还急,这边安抚安儿,另一面便不停催我。
“你要做什么?安儿快坚持不住了。”
我没空解释,只是将那马牵过来,将木棍的一端伸给安儿。
“安儿,松开一只手,抓住他,抓紧了再用另一只手。”
安儿哭着去抓,勉强抓牢了,我便将那木棍的一端横在马上。然后让三太子去木棍的另一头,重压下去。
三太子愣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对着那木棍一压,安儿便弹了起来。
安儿力气小,一弹起必然松手,我本想与三太子说,让他快速转一圈,将安儿甩过来。
他却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还未等我开口,已然照做。
索性,他速度极快,安儿还未反应,便被甩了回来。
蒲里见状,飞步上去将他接住,我便也赶过去,将他抱着。
安儿抖得厉害,我便用随身的披风,将他裹着,他哭了半响,终于开口说话。
“水底下有水草,我踢不开。”
我见他恢复了些,便问他:“娘亲说过,你要懂得保护自己,不熟悉的水域,要试探了才能下去,怎么又贪玩了?”
安儿一脸委屈,忙向我解释:“我没有。是我的面具,不小心被风吹到了河里,我想去捡,才不慎落水的。”
蒲里听了,便捡起木棍去河里打捞,不一会儿,便丢过来一个面具。
“是这个吗?”
安儿看了看,从我怀里起来。
“对,就是这个丑八怪,那是姨母送给我挡灾的,我一直收在包袱里。”
我看了看那面具,居然是嬛嬛画的公子宋,一时呆楞住。
当时一片混乱,我只顾着嬛嬛,全然没想起还有这个面具,没想,安儿却将它收了起来。
我摸着安儿的脑袋,不自觉温和了些,“你何时将它收着的,娘亲都不知?”
安儿只是小心擦拭面具,“就是你送我回去那日,我想起来还有个面具丢了,就喊茉雅奇陪我去找。
这个面具实在太丑了,挂在冰灯上也没人捡,我就带回来了。虽然长得丑,可那是姨母给我画的,说是能带来好运。”
我从安儿手里接过面具,沉声回忆起来:“它不叫丑八怪,叫公子宋。”
安儿揉着眼睛问我,“什么是公子宋?”
我便与他解释,“他是一千多年前的美食家,据说,只要动一动食指,就知道有没有美食。“
“因为爱美食成痴,还曾因为一碗汤,而杀了当时的皇上。你姨母爱吃,所以很崇拜这位公子。“
“只是,他本人据传,也是个丰神俊秀的人物。这画…实在是你姨母工笔不整,才画成这样的。”
安儿安静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怪不得我总觉与姨母亲,她喜欢吃东西,我也爱吃。”
我的鼻头一酸,无法再多提一句,只拉着他起身:“先去换衣服,仔细着凉了。”
走了两步,却被三太子拦住去路。
他将安儿的手从我手中抽开,交给蒲里:“你们兄弟俩许久未见了,正巧讲会儿话。”
蒲里看了看我,并未多说什么,转头便牵着安儿,走进刚搭好的帐篷。
见他们进了帐,我才沉了脸问:“三太子可是有吩咐?”
他阴着脸,直拉着我的胳膊肘。“你是如何知晓这个法子的?”
我还当他是要兴师问罪,却不想,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只随口敷衍,“以前爱看杂书,看到就记下了。”
“你就不担心,那法子万一不成呢?”
我心中实在难过,不欲多言。见他执着,只得再勉强答:“我在安儿那么大时就用过,不会不成的。“
见他冷静下来,便趁机告退。“我去打盆水,帮安儿擦身。”
说罢,便行了一礼,转身往帐中走。
他呆呆地杵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只加快了脚步,生怕他再将我喊住。
只是,刚要掀帐,他不知怎的,又跟到了身边:“我与你一道进去。”
我拗不过他,只叮嘱他,仔细着不要带风,转头去端了盆热水,才掀帐进去。
安儿浑身是泥,勉强是擦干净了身子。只是头发上还是湿漉漉的,散着隐隐的腥臭。
我让安儿躺着,托着他的脑袋凑近木盆。用那水洗了几遍,又拿了块毛皮将他包着,才算放下心。
起身要换水时,却见三太子与蒲里直直盯着我看,好像我做了什么怪异之事一般。
我回盯一眼,问了句:“可是有什么不对?”
蒲里摇了摇头,便拉过安儿:“旁侧的小帐刚生了火盆,我带他去烤烤火。”
我莫名其妙,要追出去。腰却被三太子从后箍着。
他下巴抵着我的脑袋尖,气息拂过我的耳骨,突然就问:
“你有没有想过,是长生天把你带到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