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半个月没来学校,我和小寻一走进教室,大家仿佛炸锅了一般,纷纷指着我交头接耳。
当下,我带着小寻故意从教室的正门入内,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路过前桌,给胡悦一个眼神凛冽的下马威。
但胡悦则是装作没有看见我的样子,其动作夸张地整理着课桌上的书籍,并且刻意将脑袋撇向了一边。
没关系!我在心中轻言: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眼见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放下双肩背着的那只书包,后排的女生便靠近我道:“静美,我听说你被打伤了。”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被人当面如此查问时,我还是感到些许的错愕,随而便大笑出声:“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你没事就好!”
我背靠着椅子,没有完全回头,而是斜睨着目光望向身后,正好看见坐在小寻背后的熊瑞,他正瞅向我和胡悦,可见表情有些担忧。
第一堂是政治课,庞老师走了进来,她将教案放在讲台上。与往常一样,她用双手撑住讲台,抬眼望向整个教室,当扫到我坐着的位置时,班主任的神情不免一愣,便本能地望向我这个前桌。
尽管我看不到胡悦的面色,却是瞧清楚她挺了挺后背,似乎是在压制其内心深处的那份恐惧和害怕。与此同时,我甚至看到了其后脑勺处的发须轻轻颤抖,可知胡悦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显得异常紧张,多半是怕被班主任举报其针对我的那些暴行。
“请大家翻开课本——”
不想,庞老师的话语还未说完,就有人站在了教室门口,居然是我们学校的校长。校长大概五十多岁,其一脸严肃的表情:“庞老师,请您出来一下!”
班主任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她拉扯了一下衣服,这才昂首走出教室,跟校长在走廊里低声说话。由此,整个教室“嗡”地一下子乱糟糟,大家似乎是在议论庞老师犯了什么事,而小寻则是望向我,其眼神间充满了疑惑。
我感觉眼角轻轻一跳,便急忙抬头看向前桌,胡悦的身体竟是微微发抖,看来她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而正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平稳。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班主任返回到教室,其脸上保持着微笑,面冲大家交代道:“我这边临时有事,这堂课作为自习,大家自由学习。”随后,班主任便将目光望向我的前桌:“胡悦,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胡悦显然是被吓傻了,她呆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犹若一旦起身迈出了教室,就是对其罪行的承认及惩罚。
然而,庞老师没有说第二遍,则是驻定在教室门口,她是在耐心地等着待胡悦的跟来,进而带给目标人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这个前桌的身上。由于经受不住此般炙烤,胡悦只得慢慢地站起身,跟随在班主任的身后。
庞老师便向门框边——那个我看不到的死角招呼道:“校长,我们走吧!”
虽然班主任与胡悦之间没有绳索,但这个前桌望向教室,其眼神似乎是在求救,却是被庞老师朝前的举动用力一拽,两人便跟随校长离开。
我总觉得这件事跟我有关,所以上午的课程心不在蔫。中午休息,我们来到食堂吃午饭,小寻打来了一份肉沫红烧茄子和爆炒四季豆,以及两碗番茄排骨汤。
我因为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勺排骨汤,便感觉腹饱,吃不下去了。
“静美,你怎么不吃饭啊!”小寻将特意打来的一碗八宝粥推近至我的面前:“这是我专门给你点的,这红豆和红枣都有补血的功效,你要多加强营养。”
“你吃吧!”我将那碗八宝粥推回给对方:“我将这碗排骨汤喝下就好!”
“静美,你没事吧?”小寻担心地望向我。
我则是心事重重地反问:“小寻,你说班主任跟胡悦被校长叫走了,是因为我吗?”
“这我可就说不清了!”小寻摇了摇头:“但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也是胡悦活该受到惩罚,而校长多半是向庞老师询问那天的相关情况。”
由于,那天班主任告知了小寻我的下落,所以他一直将庞老师看作是正义的化身,因而并不清楚她对我和母亲的那番憎恨。
“但会是谁捅到校长那儿去的呢?”突然,我的眼睛猛地一亮,心里面便有了答案,起身朝往食堂外跑去。
“静美,你去哪儿?”
我没回答小寻的问话,而是跑来到办公大楼,正见校长将我的母亲给送了出来。我被打伤这半个月,母亲天天守在医院,今天必是趁我上学,抽空来此找校方讨要一个说法。
“冯校长,我不想这件事给我女儿带来任何不必要的持续伤害,以及心理上的任何阴影,所以希望您能秉公办理。”可见母亲的手上正拿着我于高城人民医院出具的那份身体检查报告。
“周女士,您放心!”校长向母亲保证道:“我一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给您和舒静美同学一个公道。”
“那就有劳冯校长了!”
我眼见母亲与校长告别,便快步赶来到了校门口,堵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母亲。
当时,我正背冲着学校的那扇金属大门,因为察觉到母亲走了出来,我便一个甩首似地猛回头,从而盯视着迎面走来的那个女人:“妈妈,果然是您!”
母亲见我堵在了校门口,她的脚步先是略显迟疑,随而恢复了一脸的平静,便走到了我面前:“美美,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但我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平白无故被人欺负。”
“妈妈,我知道您很爱我,但——”我没办法接受母亲的自作主张。
“没有但是!”母亲气势强硬地打断了我的话茬,抬了抬手上拿着的那份检查报告:“总之,我来学校,把你在医院的这份检查报告拿给你们校长亲自过目,并且留下了一份复印件。另外,我还要求校方调出了那天的监控录像,这些都可以证实:的确是你的班主任对你被打一事不闻不问,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或目的,但这都不是一位老师应有的举动,这也只能说明她的用心实在是太险恶了。”
原来,在我住院的这些日子,母亲已经想清楚对策,更是想明白了该如何跟校方交涉,因而她所提供的这些证据,更是一环套着一环,没有任何的疏漏之处。
“但也正是她让小寻去事发地点救了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为庞老师据理力争。
“那她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进行阻止?”母亲一副气得肝颤的模样对我大声道:“我可以背负小三的骂名,但我决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遭受如此不公正的对待!”
“那好吧!”面对母亲这份坚定的爱意,我也只能选择妥协及让步:“那就等待校方的处理意见吧!”
“但如果校方的处理意见不能让我满意,我还会回来。”母亲摆明了要跟此次我被打事件死磕到底。
眼见母亲离开的背影,我叹气地返回教学楼,却是刚走进大门,就被熊瑞给堵在了走廊。这家伙该不会是要为胡悦强出头吧?我便本能地与其保持出了一段安全的距离,面露一副警戒的神态。
岂料,熊瑞快速上前,一把拉拽住了我的衣袖,吓得我的心脏“咯噔”一停,我承认之前胡悦对我的那番暴力事件,多少对我产生些许很严重的心理障碍。更何况,面前这家伙一心一意单恋胡悦,因此很难预料他会不会为心爱的女人强出头,也对我采取相类似的暴力之举。
然而,熊瑞则是恳求的态度:“舒静美,我求求你!”
“求我?”尽管我害怕的同时,却是小心翼翼地拽开了对方拉住我的那条衣袖:“求我什么?”
熊瑞难过道:“我听说学校要开除胡悦。”
“开除胡悦?”我先是一惊,立马便明白:“是因为我吗?”
“我知道——”熊瑞诚恳地回答:“半个月前,她把你给打了,眼下,校长正在调查此事,刚才还来班上问过话。”
原来是这样!当即,我的脸色也随之恢复了平静,口气嘲讽道:“你为她求情,但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也不在乎你。”
显然,我的此番断言让对方的脸色愈加难看,但熊瑞的表情一噎,随而便强硬地回复:“我愿意!”
“你愿意?!但这与我何干?”眼见对方压来的气势,我反倒没那么害怕了,而是将身体迎了上去:“怎么?你也想对我动手?”
“当然不是!”熊瑞将气势给生生地压了回去:“我知道悦悦不对,刚才——我也是因为一时心急,我不希望她被学校喝令退学。”
“那我就白被打了是吧?”我不顾周围递来的目光,大声质询道:“我可是在医院里休养了整整小半个来月。”
小寻拿着饭盒回到教学楼,他因眼见我跟熊瑞的对峙,害怕对方找我的麻烦,便慌忙拦在了我面前。
“静美——”小寻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拍了拍小寻的肩膀:“学校要开除胡悦,他想让我为胡悦求情。”
“这怎么能行?”小寻流露出一副揶揄对方此般荒唐举止的表态:“是应该让你的这个前桌好好地吃吃苦头。”
对于小寻的轻慢态度,熊瑞似显得有些生气:“但眼下这不是吃吃苦头那么简单,是校方要开除悦悦。”
“对啊!”我不客气地反驳:“这是学校要开除胡悦,又不是我,你求我有用吗?!”
可见我的一语中的,戳到了问题的要害,熊瑞的面色一哑,但他没再说什么,而是面冲我鞠躬:“对不起!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代替悦悦向你赔礼道歉。”
我却是不领情:“是胡悦她打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就算要道歉,那也应该是她本人直接向我道歉。”
说完,我带着小寻正要上楼,抬眼望见胡悦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她显然是看到了熊瑞代她向我求情,但我没说话,越过这个前桌的身侧,便回到了二楼的教室。
接下来的下午和晚上,我都没有见到班主任——庞老师的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