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里的人动了?”严羽冷峻的脸也不禁一变,不敢置信。
他抬手,指腹滑过画里人的面庞。尔后,凑近闻了闻,坚定道:“无毒。”
石青抬眸瞧去,想着在画壁上寻找着什么。他的眼光扫过,轻摇头,道:“无异样。”
“可能是前面中的毒未消散完,余有幻觉。”严羽猜想着,又看其他人,查看他们的脸色神情。
石青摇了摇头,“我身体无恙。”
虽然石青自己身体无事,但他对兰贵的话有几分相信,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兰贵看见画里的人动了,而他们却没有。
其他三人也摇头表示无异常状况。
石青将水袋递给了兰贵,“可能有些用。”
“多谢!”孟越喝着水,带丝苦后回甘。
她站直身,揉了揉太阳穴,“我好了。”
待再看壁画一眼,那画如常。
“你跟着钟竹。”石青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钟竹。
“好。”钟竹得令点头,他会兼顾好兰贵姑娘。
几人又往厅室的里面走去。
石青在左边一面墙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仿佛黏在墙上,一动不动。
“严羽,快来。”
听到石青略颤抖的声音喊着,严羽几步走到了他身边。顺着石青的目光瞧去,忽然间,他自己的目光也如石青一般,仿佛黏在墙上,再也没有挪动。
过了半响,他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抚过墙壁,墙面凹凸不平。原来是这样,严羽心里瞬间豁然开朗。
石青也学着伸手抚摸,讪讪一笑,“这月下湖面可真能欺骗人的眼睛。”
严羽抬手一指前方台上的一盏灯,缓道:“墙被刻成水波粼粼,灯光一照,眼睛瞧去,光与阴影交叠,俨然就是活生生的月下湖面。妙!
你看,这边上,变得模糊的景致,像是画某处山脉。这,还有庙宇,祈福的众人……”
“严兄,你看。”石青手指向边上几行字。
严羽凑近,瞧看有字,刻的是胜土兰国文字。
“洵彦帝,仁慈宽厚,国之兴旺……晟十六年,帝崩,太子敬玄(洵彦堂弟)大婚之日突感恶疾,薨。于晟十六年秋九月,共葬此阴府……”严羽逐字念着,中间有些地方刻字已不清,后尾那些祈福的字已模糊。
石青提着被水淋湿的衣袖,搽拭着下角处的巴掌大乌黑,“这下面好像有东西。”
严羽闻言,忙躬身,指甲轻刮着污渍,果然露出一些灰白色。他回头与石青对视,得意抿嘴一笑,“刻有字!”
“什么字?”污渍清理完,石青瞧着那几个刻字,比上面那些要小得多。为什么要在这个不起眼的位置刻字,他顿生好奇。
他看着严羽的脸,瞬间暗下的脸色,心里暗道不妙。抓紧着火把,绷紧全身,随时做好躲闪准备。
“静侯爷弑君夺位。”严羽沉着脸,冷声说道。
轰!
几个字瞬间撞到石青的脑袋里,他不经一震,这跟野史传闻一致!他看着严羽缓缓站直了身,脸颊紧绷着的肌肉,显然在紧咬牙槽。
石青低声喃喃自语,“原来刻字师是冒死都要将真相以这种形式留下。”
对比之下,历史的真相,石青更愿意相信下面这几个小字。他抬头看着昏暗的墓室,空荡而寒酸,丝毫没有帝王墓穴的样子。硬朗男儿,也不禁心生悲凉。
“这里……我来过。对,在虚境里见过!”
突然孟越桃走近,看着月下湖面,不由拍手大呼道。
啪!
“啊?怎么是墙体?!我在虚境里见到的是一片湖。”她的手拍得生痛,眼里的不可相信。
“兰贵姑娘真的见过这湖?”钟爹一脸惊奇,连忙问道。
孟越桃点了点头,坚定道:“是,我在虚境里见过这湖,这厅室,那个台上的灯!”
孟越桃想起来了,她环视四周,很肯定,第一个虚境就是来到的这里。然而,她想不明白,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她回眸,重新看着月色湖景,目光停留在那几行字上,脸色煞白,接着而来的是更大的惊讶,“敬玄?!”
“你也认得胜土兰国文?!”严羽目光一瞟过来。
“是。”孟越桃点了点头,不宜做解释。
严羽手一指,角下的几个小字。
孟越桃瞧清那几个小字,转眸一想,心宛如刀割般悲痛不已。回想着离别前敬玄的一幕幕。什么突染恶疾,也不过是静侯爷的一个刀下亡魂。
她心绞痛,但是为了证实一些事情,仍旧坚持疾步往前踏上台阶。看到那盏油灯,昏黄的灯火,静静地燃烧,纹丝不动的火苗。
不敢置信地将目光转移到正中,那桌子上的牌位果真是写着阵武洵彦!她瞪大了双眼,身上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
“唉,可怜一代皇帝,竟如此悲凉!”钟爹点了三支香,诚谦拜了拜。尔后,将香插在牌位前的小炉子里。
钟爹一旁的钟竹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他缓缓拨开纱幔,将火把往前探了探,“原来是画像。”
孟越桃几人闻声瞧去。
敬玄?!此刻,他的脸是如此栩栩如生,嘴角含笑,目光盈盈地看着自己!孟越桃心里惊呼,那墙上两个人物画像,一大一小绘制。
大的人像,她不认得,小张画里的人确实是虚境里见到的阵武敬玄!这些事情太过玄乎,已经超过了她能理解的范围。
“这里有些不对劲!”严羽站在不远处的一面灰色的墙。话毕,他正盯着墙沉思。
钟爹走近,瞧了那灰色的墙几眼,沉眸暗道不好。他掏出罗盘,在墙边左右来回走了几步。
“不对,不对!”钟爹一边摇头,一边又来回走着。
他招手呼上正走近的几人,将罗盘对着他们而示,“这面墙里面的东西扰乱了气场,风水乱。”
孟越桃看着钟爹手中的罗盘,又瞧着他说的墙,那灰色的墙。她的头一下子眩晕得厉害,好像要倒下一般。不对!这墙就是能吸人入内的那面墙!
她顿时一急,张开双臂拦住钟爹,喊道:“危险,这墙,不能靠近!”
“兰贵姑娘,不用怕,这墙没有危险。看着墓室简陋,机关也是简单,且也不是防外人为主。
可想而知,这里的危险不伤及性命。”钟爹拍了拍孟越桃的肩膀,顺势将她拉到一旁。
他转而对大儿子钟岸使了个眼色。
“嗯。”钟岸心领神会,从包裹里掏出了一个竹筒般粗的铜管子。
孟越桃看向石青,又看了严羽的脸,想问两人意下如何。
“相信钟爹。”石青微微露出笑容,轻点头,脸上的神情自若而坚定。
嘭!
一个沉闷声。孟越桃回头,看到钟岸操作的铜管子,墙上被打出一个圈口平整的洞。
接着,他又打了几次,墙上的几个洞仿佛如梅花状。
他将铜管子按在中心口,定睛,右手又快又稳打下铜管子上的机关把手,再用力将把手往回一收,一个利爪一样的将周边五个圆洞一并破裂,形成一个可容人穿过的大洞。
“成了。”钟岸抬手,用衣袖拍了拍管子末端的尘土。
钟爹站在洞口,钟竹迅速从包裹里掏出折叠镜,递到钟爹的手上。这父子三人一气呵成的连贯悬接,默契甚佳。
孟越桃看着钟爹将折叠镜放在洞口的那边四下探照。他的折叠镜比自己的要精致上许多,也更复杂。
想到自己的折叠镜,哼,看来店家是吹牛也不过如此,卖给自己的折叠镜货色一般。不信他店里有更好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安全。”
钟爹话未说完,噗呲宛如一条鱼般滑入了墙上的洞。
噗!噗!
刚才还一片漆黑,遇到新的空气,室内的墙壁上的油灯自亮起。
里面这间厅室比外间略小,空气中飘散着一缕缕清幽的香气。
“棺椁!”
孟越桃、钟竹同时一喊。
最后进来的石青,严羽两人听到喊声,目光往厅室正中一瞧去。
那里正正摆着两口棺椁,在灯火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耀。
“桢楠木,应该是外面画像那两位。”严羽幽幽叹道。
敬玄!敬玄真的躺在那里吗?孟越桃心一阵绞痛,仿佛在深水里,四面八方的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不错,这难得的金丝楠木,帝王木,帝王用。这里面躺着的应该就是胜土兰国的皇帝跟太子。”钟爹点头赞同严羽的说法。
尔后,他拿着罗盘,在两副棺材间踱步,又摇晃着脑袋。
“不对,不对。按风水来推算,这里并不是大吉之位,为什么将棺材摆这里?不对……气场混乱。为何不下葬,不对……
对了!”
钟爹一拍自己的脑壳,恍然大悟,继续道:“我明白了,这是在抑制。这个墓室根本就不是安葬之用,而是抑制魂魄气场。
所以,为什么不能按寻常风水推演。是抑制!这样一说就全通了。”
“抑制……”孟越桃喃喃道,沉眸暗想。虚境里,敬玄有说这一事。
皓月黑石,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她眼瞧着四下,又转向头顶。那里,墓室顶端,正对着两副棺椁的上方,悬挂着一个乌黑的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孟越桃惊诧的声音,手直直指向那东西。
钟爹一捋胡子,点头笑道:“原来在这里!”
石青看着那比拇指大些的乌黑石块,如果不注意,还真是不会看到。
“石相公你轻功最好,去吧。用这把刀割断皓月黑石上的金丝蚕线。”钟爹说话间,递给石青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