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四年前,也就是顾雨娜上高三那年,顾海波与陈春花的婚姻出现过一段危机。
据顾雨娜说,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感阴冷的岁月。父母一夜之间好像完全陌生了,父亲莫名其妙独自买醉,母亲有时竟然搬到次卧去睡了,而且一睡就是十天半个月。
“在我高三这样的关键时刻,父母的婚姻却亮起了红灯,对我学习成绩的影响非常大,”顾雨娜常常在白斌面前抱怨,“要不然,我一定还能考上更好的大学。”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顾雨娜伤心地哭了,虽然她还是考上了一本,但终究是退步了,她厉声质问顾海波,问他到底跟母亲怎么了?搞得家庭环境如此紧张,影响到了她的高考。顾海波禁不住女儿的哭问,只好如实说道:“那个毛振良又来找你妈了。”
“毛振良是谁?”顾雨娜一时还想不起来。
顾海波道:“就是你妈的前夫啊。”
“是他?”顾雨娜惊讶道,“他怎么有脸找我妈,是不是找我妈借钱来了?”
顾海波道:“哪是借钱,他是来送钱的。送你妈现金,首饰,衣服,他又疯狂追求起你妈来了。”
“他哪来的钱?”
“他现在发了,听说办了家公司,发展不错,有头有脸了,”顾海波长长叹了一声,“你高中寄宿在学校,许多事还不知道呢,那家伙趁我不在,都光明正大地找到家里来了,送的金银珠宝,你妈居然还收下了,我无意中整理东西,被我翻出来了。从此,我就多了个心眼,越来越觉得你妈似乎有些动心,至少对毛振良的追求,没有明显反感。钱真他妈的是好东西,猪要是有钱,也能成偶像了。”
“那妈是什么意思,她总不会真的答应吧?”
“那倒没有,否则早就通宵不回家了,现在至少你妈还是天天住在家中的,我不满的是,她对于毛振良的追求,态度很暧昧,我问她,她就说那么多年过去了,恩怨都淡了,作个朋友也是可以的,还说我小心眼,管得太多,不应该过分地干涉她的交际,你听听,这什么口气?这口气已经很危险了吧。所以你也别怨我,我心里也苦。”
“爸,你这样说我就知道了,我理解你,不怪你了。”
那天与顾海波的谈话,让顾雨娜深切感受到了父母之间的感情危机。而这危机的来源,当然是由于毛振良的无端介入。
顾雨娜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当晚就开始着手调查毛振良这个人了。
在她所在的东昌市,有两个开公司的毛振良,一家是艺术品投资交易公司,顾雨娜认为这样的公司对老板的专业与修养有一定要求,不适合毛振良这样的人去经营,那么剩下的一家就是“振良建材公司”了,顾雨娜认为,这家公司的老总,极有可能就是她母亲的前夫。
巧合的是,这家公司的人事部还正在招人。顾雨娜没有多想,当晚就发了封邮件给人事部,大概的意思就是本人高中已经毕业,大学开学尚早,想趁暑假期间实习两个月,工资分文不要,只求混个社会经验……
第二天,人事部还真来电话了,让她过去面谈。顾雨娜换一身成熟的打扮便出发了。
顾雨娜是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与她父亲的口才的,人事部的人很欣赏她,就同意让她参加实习,去办公室做个文员,第二天正式来公司报道。
当天,顾雨娜跟父母说了自已要去实习的事,当然,去毛振良的公司是没有说的,为了避免父母担心,她谎称是去同学家开的公司实习,如此,父母这一关便顺利过去了。
第二天一上班,顾雨娜便见到了毛振良,也一眼认出了毛振良。她虽然没见过这个男人,但父母亲偶然谈起过这个人,她是有印象的。而毛振良却没有认出她,只把顾雨娜当成一个普通员工来使唤。
然而很快,顾雨娜便觉得毛振良看自已时的眼神不对了,女人都是敏感的,这眼神是上司的眼神,还是色狼的眼神,她们心知肚明。
毛振良还打电话到办公室,说顾雨娜是重点高中毕业,只做个文员,在办公室打杂是大材小用,按水平是可以做他的助理的。
就这样,顾雨娜被调到了毛振良的身边,与毛振良的接触也就更频繁了。由此,她也知道了毛振良的整个发家史,原来都是拜自已素未谋面的两个伯伯,顾海东,顾海风所赐。
前面说过,顾家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巨富,主营产业便是房地产。而毛振良自与陈春花离婚后在干嘛呢?赌是照样赌的,但钱是真的没了。钱没了,人还要活,怎么办?总得干些什么吧。
毛振良这人虽然好吃懒做,头脑还是活络的,他们毛家村很多青壮年都在城里的工地打零工,一个东,一个西,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他就想办法把他们组织起来,化零为整了。
于是,振良工程队就这样成立了。工程队成立后,毛振良便四处拉活,拉活的过程中难免与顾家发生了关系。双方合作久了,顾海东,顾海风哥俩便也知道了毛振良这个人。
顾海东、顾海风这哥俩也都记着十年前的往事,知道毛振良是陈春花的前夫。虽然毛振良与陈春花离婚后早已再娶,但哥俩都是好事之徒,都不是省油的灯,顾海波当年为了娶陈春花有多绝情,哥俩一直记着呢。在他们心中,顾海波这个弟弟是重色轻义之徒,是家族的耻辱,他们正愁没机会报复顾海波呢,没想到毛振良却适时出现了。
这是天意,是老天爷要拿毛振良去恶心顾海波呢。顾海波与陈春花不是相亲相爱,死去活来吗?可是时代是在变化的,感情也是在变化的,这哥俩就是要看一看,面对发财之后的毛振良,她陈春花到底动不动心?只要陈春花一动心,顾海波就算完了。他们觉得,一个背叛家族的败类,理应遭到这样的报应。
于是,从那时起,顾家兄弟凭借强大实力,开始扶植毛振良,那几年,毛振良的事业可谓风生水起,如同坐了直升机一般,青云直上,很快,在当地的房地产领域,大家便都知道了有振良建材公司的存在。
翻身了,彻底翻身了。
翻身后的毛振良,在顾家兄弟的怂恿下,开始接近陈春花,慢慢取得了陈春华的好感……
毛振良为什么会对顾雨娜说这些并不光彩的发家史,一是毛振良这个人酒后就容易忘乎所以,口无遮拦,而顾雨娜又似乎看透了他,偏偏还喜欢在毛振良酒后与他聊天,美其名曰,“请教毛总的成功经验”。
二是毛振良从内心深处对这件事情是深感骄傲的,曾经看他不起的女人,在他有钱之后,又对他刮目相看了,这对毛振良来说,是可以吹一辈子的事,所以他也乐于跟人讲,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忌讳的。
“这就是成功的快乐,这就是金钱的魔力,雨娜,你一定要记住,宁可做有钱人的情 人,也别做穷光蛋的老公,你记住没?”讲完他光荣的发家史,毛振良还不忘补上一句,提炼出中心思想。当然,这句话在顾雨娜听来,是带着明显暗示的,言下之意,无非是在鼓动顾雨娜当他毛振良的情 人。
顾雨娜不是傻子,每当这时,她只平淡地说一句话:“我记下了,毛总。”说完,便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了。
毛振良自然是不满足的,酒后的毛振良,虽说不上色胆包天,但得意忘形是真的。
“雨娜,你就做我的情 人吧,”他喷着酒气说,“每个月陪我两三次,你大学的一切费用我包了。”
“毛总,你喝多了……”
“不多,没喝多。”毛振良的确没喝多,他是借着酒劲在说真话呢。这人多精啊,假装是酒后胡言乱语,万一被顾雨娜拒绝了,他也不算太丢人,顶多一句“当时喝多了,说了什么,不记得了,你别往心里去”,就拉倒了,老套路了,懂的人都懂。
“您已经有家室了,而且我只是个学生,不方便的。”顾雨娜的用词老练的像个公关部主任,这句“不方便”用得有多油滑。
毛振良被这若隐若现,暧昧迷人的“不方便”给激出火来了:“雨娜,你说吧,要多少钱,今天就陪我一晚,多少钱你说个数。”
“多少钱?”顾雨娜突然冷若冰霜,“让你妈来陪吧。”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只留下毛振良一人愣在了原地。
顾雨娜就这样离开了毛振良的公司,短短一个多月,她用她的手机录下了毛振良不可告人的发家史,录下了他肆无忌惮地调 戏自已的丑恶嘴脸,而这些录音,她回家当晚就放给陈春花听了。
陈春花呆住了,一来她为自已女儿独闯龙潭的“壮举”感到吃惊,二来她为顾家兄弟与毛振良的卑鄙合谋感到震惊,至于三嘛,当然是为毛振良的骄奢淫逸感到恶心,更何况,他所引诱的还是自已的亲生女儿。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此一来,就彻底对毛振良死了心,而顾海波一家也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与安宁。顾雨娜也在父母的悉心关怀下读完本科,并一口气通过研究生考试,成了她父亲的门徒。
“由此可见,良好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成长是有多么重要。”顾雨娜经常这样说。白斌对此表示认同……
孙智杰在听完白斌的讲述后,乐得直鼓掌,并问白斌这顾家的事,他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白斌回道:“是顾雨娜对这段旧事一直津津乐道。她说她就像个卧底,深入‘敌营’,与敌人斗智斗勇,凭自已的本事挽回了母亲,拯救了家庭,这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值得一说再说。”
孙智杰倒也同意这样的说法,顾雨娜确实不简单,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女孩,并连夸白斌好福气,要懂得珍惜什么的……就这样,几个同学一面说,一面进了寝室,时间不早了,也就各自洗漱去了……
赵睿豪说到这儿便打住了,引得赵世俊颇为不满。
他问:“你说了一大堆,都是顾家的事,哪有你啊?”
赵睿豪却十分肯定地回答了一声:“有我”。